第168章 大蛇（1）
第一百六十六章
布萊卡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那我應該如何離開這霧氣？如你所見，你能看到的地方，全部都被籠罩在霧氣里。」布萊卡說：「我什麼都感覺不到，這個霧氣似乎能夠隔絕我的感知。周圍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不不不，這個霧氣並非能夠直接干涉感知的事物。這是這個領域的原因，霧蛇的迷失之境，被籠罩進來的任何有智生物都會迷失方向。以及，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的『迷路』。」
「什麼意思？」
「簡而言之，如果找不到破解的方法，你永遠都沒法到你想去的地方。時間和空間在這個領域當中完全是混亂的——不過並非是真的混亂，而是你的感知出現問題。在沒有校正的情況下，或許三個小時在你看來足有三年。也可能反過來，明明已經過去了三年，但是你感覺只是三個小時而已。」
「我已經深刻明白了這東西的威脅，破解的方式呢？」
「用你的領域來進行中和，和別人的不同，迷失之境中領域之間不會相互對抗。如果你的領域裡有其他效果，會疊加起來起效。」
「我沒有領域。」
「你有的，不然你以為你現在為何還能在這裡呢？你曾經的領域消失的時候，已經讓你的概念消失了才對，可是你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為如何活下來而發愁——這是只有活著的人才能有的奢侈煩惱啊。」
布萊卡愣住了，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極其不悅的嘶吼：「你知道我之前的事？」
「嗯？你是指什麼？你是指某個只會揮斧頭的笨蛋還是某個連自己要什麼都搞不明白的傻瓜？哦，抱歉，我忘了，這兩個腦子不好用的傢伙都是你。」女孩的嘲笑聲中充斥著對他的不屑：「你別想這想那，你現在攤上了大事，要是沒法解決，你根本就沒有然後。」
布萊卡沉默了許久，然後說：「如果我按照你說的做，你會還給我之前的記憶嗎？」
「記憶？不不不，你想錯了。你失去的是『存在』，並非記憶。如果你失去的只是記憶，我很容易就能給你復原。但是你失去了『存在』，如果不是因為你身體中有大量白狼的血肉，你早變成塵埃了。」貪婪試圖給布萊卡解釋清楚：「如果你想要之前的所謂『記憶』，我沒辦法給你復原，但是我完全可以按照你的喜好給你偽造一份——我不動關鍵信息，但是能讓你誤認為自己或許曾經沒慘到那種地步。」
「我之前很慘？」
「你得看和誰比了，我勸你別和我比慘。唯獨這點我絕不會輸。」貪婪聽起來還挺驕傲的，說這話的時候就連聲調都抬高了。
布萊卡不想理這傢伙了，和這傢伙說話會讓自己打心底的不高興。這傢伙被創造出來好像就不想讓別人高興，
「那我現在有領域嗎？」布萊卡不悅的問道：「領域的概念來自於執念，我連存在都沒了，我又如何使用領域？」
「不說了嗎，你現在還能存在是因為你有著白狼的血肉。當然你也能用白狼的領域嘍，我也沒期待你能完全的將它的領域顯現，但是至少你能用個大概。」
「白狼的領域？」布萊卡輕聲重複，皺了皺眉頭：「你沒有領域嗎？」
「如果你願意和所有守護者為敵，也可以考慮我的領域。」貪婪似乎表現的非常大度：「我的能力很特殊，是個守護者都能感知到我的氣息。」
布萊卡不說話了，他慢慢的蹲了下來，默默的將全身中白狼的靈力動用。
他並不清楚這種力量能做什麼，但是並不影響他將白狼的力量只是單方面的取出。他將自己完全浸沒在這奇異的力量當中，隨著慢慢的呼吸聲，他感覺自己置身於荒野之中。
貪婪並沒有告訴他如何使用那所謂的領域，但是布萊卡覺得自己或許曾經用過類似的東西。他的意識開始發散，注意力完全消失之後，他覺得自己都彷彿從世界當中消失。世界以著全新的角度出現在他的心中，不在有物質的阻隔，只有獵物和獵手的區別。
布萊卡意識到僅此而已了，自己能夠動用的不過就是那位大能諸個能力當中的其中之一——「獵場」。
但是也夠了，布萊卡已經有了能夠破除「迷失」的方式，接下來只要能夠按照它說的那樣離開霧氣，那麼他就能去找白靈了。
「做的很好，你找到了什麼？狼崽子，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貪婪用帶著挑釁的聲音問道：「你有找到什麼不錯的血食？」
「廢墟下面，有人。」布萊卡輕聲說：「還有活著的血族。」
「額，我不是問你這個。那些東西不注意去殺的話的確很難趕盡殺絕。」貪婪說：「你能找到離開的路嗎？我也不知道那傢伙到底張開了多大面積的領域，自然也不知道你到底如何才能從這裡出去。」
她的聲音說道一半就停了下來，或者說此刻的布萊卡已經聽不見了。
他被巨大的蛇身擊中，那滿是硬質鱗片的身體以著極快的速度抽在了布萊卡的身上。一瞬間他連感知疼痛的反應都沒了，腦幹頸椎心臟，三個要害甚至都粘在了一起。
布萊卡一瞬間就成了泥，他甚至本身都有了極大的初速，在廢墟當中的幾次落地都崩碎了磚石和岩石。停下來的時候，是因為有把質量極好的武器貫穿了他的身體，在扯爛了大半內髒的時候也借著這個機會停了下來。
他不記得自己有面對過這種級別的力量，這種完全無法抵禦的力量和速度讓他活的醜陋不堪。這還不是像是妖精那種動用元素的力量引發的奇迹，至少死的體面。而和霧蛇對抗的時候，他死的和泥巴區別不大。
但是這好歹還是布萊卡，全身的爛肉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他從身體當中拔出來那把武器，從岩石當中抽出來的時候才能看到這其實是長戟。他向前一步，將它像是標槍那樣投擲而出。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敵人在哪！真是見鬼！他明明已經開了白狼的領域，按理說在這個領域當中他就像是獵手一般。
只有知道對方位置的傢伙才是獵人，現在的布萊卡連霧蛇的獵物都算不上，撐死算是個玩物。
等到布萊卡的眼睛徹底長好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要找的霧蛇一直都在自己面前。它忽然從霧氣當中降臨，這巨大的蛇頭只是眼睛都比布萊卡的身體要大。布萊卡透過那翠綠色的眼睛看著自己，在那晶瑩的如同鏡子的眼睛中，男孩狼狽不堪。
布萊卡抬手投擲出去自己的斧頭，即便是整個人都被抽飛他依舊緊握著自己的斧頭。這是能夠在黑森林當中開出來一條路的斧頭，就算是這樣的龐然大物，被直接的丟在眼睛上也不會毫髮無傷。
可是那把斧頭什麼都沒有丟到，和之前一樣，斧頭透過了霧蛇的身體。它好像沒有實體，雖然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清晰的感覺到了堅硬的質感，但是這東西是霧氣的化型，自己對它造不成任何傷害。
「真不冷靜，一點都不像是白狼會看重的人。」霧蛇的聲音幾乎是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它的聲音有些僵硬，但是清晰可辨別：「病鼠，為什麼想要保住這個傢伙？這樣來歷不明的傢伙，毀了算了。」
「別和凡人發脾氣，你是神明。別用你的標準去看待人類。」病鼠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布萊卡才注意到它，它不知道合適站在了霧蛇的頭頂，鋒銳的利刺在她的身上穿透，依託著這種方式吊在了空中：「我也不是你的敵人。」
這是霧蛇的領地，外加病鼠本就不是擅長戰鬥的守護者，甚至自己還剛剛從封印當中出來。單論戰鬥能力，病鼠此刻毫無疑問排在末尾。所以她只能可憐巴巴的被掛在蛇鱗上，無奈的嘆氣。
「他是凡人可不是脫罪的理由。」霧蛇看著走投無路后只能靠在牆上癱軟下去的布萊卡，用極細的聲音說道：「病鼠，你知道嗎？不少惡魔的封印都鬆動了。」
「封印惡魔的是天使們，又不是我們。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鬆動也毫不奇怪。」病鼠說：「這不是你動這個孩子的理由吧？」
「足夠了，任何沾上了惡魔力量的東西都該死。」霧蛇說：「我興趣去挨個看看是否有取死之道——何況這傢伙結實成這樣子，我可不記得白狼的力量在極少的成分下也能達到這種地步。」
「我有說過這傢伙從黑森林外面一路過來就是為了找你嗎？」病鼠感覺自己實在是文靜不下去了，這傢伙絲毫不講道理，再這樣下去它也不打算好好相處了。好歹作為四大災之一，被如此的不當回事讓它本就不多的顏面碎的一塌糊塗。
「說過，那又如何？」霧蛇戲謔的說著，腦袋湊到了布萊卡的面前，用滲人的聲音詢問：「來，你告訴我。如果此刻我能滿足你一個願望，你希望是什麼？根據你的回答，我會決定如何讓你享盡痛苦然後死去。」
「放走白靈，幫她解開白狼的封印。」布萊卡還未說完，他再次被巨大的蛇身碾壓，霧蛇動起來身體的同時布萊卡的身體就被摧毀，他再次催生血肉重生身體，但是卻依舊被再度破壞。
「或許是我表達的不夠清楚。」霧蛇的嘲弄更加明顯，它將不斷重生的布萊卡一次又一次的破壞。甚至不動用權能，純粹依靠著無法抵禦的力量將他一次又一次的抽成泥巴：「別覺得我沒法殺你，你能做的選擇就這一次——我有興趣放你一條生路看你究竟打算做什麼，而如果你真的誠心誠意的打算用性命來取悅我，我倒是也不介意賣白狼個人情，讓她從封印當中脫身。」
布萊卡這段話聽的迷迷糊糊的，因為從剛才開始，自己甚至連意識都沒有恢復。
肉體的疼痛已經徹底的麻木，他的身體不斷的被碾碎再重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怪物，都這樣了還在苟活著。這個身體結實的讓他絕望。他好奇為什麼自己的身子還在不斷的重塑，自己已經爛成了這個樣子，讓自己體面點的消失難道不行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幾小時。也或許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甚至開了春，春暖花開也說不定的時候。
布萊卡又能看到了周圍，他恢復了一隻眼睛，靠著這唯一的視野看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漂亮的奇異的女孩。
那是白靈的樣子，都不是白靈。
她的眼睛是翠綠色的，而細長的蛇纏繞在她的全身，從她的脖子像是項鏈一樣盤踞著。布萊卡能夠通過氣味真實的判斷出這的確是白靈，只是此刻她的心神似乎被另外的傢伙佔據。
「安心，白狼的眷族在我這裡是最高的待遇。我絕不會為難自己熟人所創造的族群。」這個「白靈」拖著腦袋，笑著說：「好了，你的復活能力似乎也到了極限？」
布萊卡愣了愣，他這才意識到已經一會過去了，自己的形象仍然只是腦袋。脖子以下不再會重生，而在斷口出，炙熱的火焰順著皮膚和血肉讓他最後的部分在火焰當中忍受疼痛。
霧蛇用了最簡單的方式來破除了布萊卡幾乎相當於無限復活的能力，復活一次就殺一次，知道完全化作不能動彈的爛泥。
「這是『神火』，是被神所創造的封印伊利園的火劍上的炙熱。三分鐘你最後在世界上的痕迹就會消失，在那之前，我還打算找個樂子。」她笑著說，拖著腦袋看著在火焰當中逐漸被烤焦的布萊卡：「還是之前的問題，我再給你一個重新回答的機會。」
「讓她自由。」布萊卡輕聲說：「還有讓我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