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噶噶
詩雅帶領著外勤人員們追尋著消失的閆空,多年沒有出過外勤的部長突然獨自行動,這讓詩雅難免有些擔憂。
遠方開始傳來轟隆作響的雜訊,大量的灰塵與泥土像炸鍋的油從地面噴射出來,只稍一會兒,世界就變成了棕色。
地面劇烈地震動,視線里的一切都帶著殘影。
詩雅幾人踉踉蹌蹌的在設施里搜索著閆部長的蹤跡,時不時傳來的動靜讓她很是不安。
「你到現在依然是個迷,我很感興趣,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殺死那個男人。」
揮手將亞巴頓打進不遠處的廢墟后,閆空高聲質問著對方。沒等回復傳來,毫髮無損的亞巴頓便衝破音障來到閆空面前,舉拳向其砸去。
閆空依然遊刃有餘,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了拳頭,又在千分之一秒內,單手扭住了亞巴頓的手臂,將其舉過肩膀,猛地砸在地上。
轟隆巨響之後是一陣陣硬質外殼碎裂的聲音,以亞巴頓為中心,地面發生了沉降,一個大坑出現在閆空的腳下。
躲開對方從地上襲來的踹擊,閆空鬆開了那條已經扭到不可思議角度的胳膊,抱緊懷裡的少女,向後墊了幾步,然後一個側踢,踹在了剛好起身的亞巴頓臉上,又將其擊飛了出去。
閆空緩緩收回了腳,眉頭微微皺起。
亞巴頓就像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猴子,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任何在人類世界生活的痕迹,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五年前的一天,他突然從世界上某個陰暗的角落裡竄了出來,將覺醒者的世界攪了個天翻地覆,然後順理成章的遭到了當時那位部長的阻擊。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個男人,經歷過覺醒者黨派大戰、以雷霆之勢席捲整個覺醒者世界、建立了覺醒者統一管理系統的男人,那位傳奇,竟在一場阻擊戰中失去了蹤跡。
那是一場盛大的葬禮,但是送葬人卻和被送葬者一起消失了。
數十公里的荒地被碾成了細沙,山丘變成了天坑,河流變成了泥坡。更令人恐懼的,在那片廢墟的中心位置,他們留下了一個直徑一公里的大坑,那黑漆漆的洞口一眼望不到底,彷彿是地獄的入口。
官方几乎動用了所有手段,都沒能找到部長的下落,當然,亦沒能探測到那深坑究竟通向何方。
一年後,看著世界還算風平浪靜,這件事終於不了了之了。
官方匆匆給出了雙方失蹤的結論,算是給了大家一個交代。但案子結了,部長依然失蹤著,無奈之下,當時還是副部長的閆空便順理成章的坐到了部長的位置。
但閆空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並不接受那些人粉飾門面的借口,雖然他自己也不相信,不過他感覺到了,老部長已經離他而去。
要說這麼多年來閆空對部長的「死」沒有想法,那當然是不可能的。雖然只過去五年,但他一天都沒有停下對亞巴頓身世之謎的探尋。
明面上,閆空表示這是為了覺醒者世界的安全,但私底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復仇——這是一個已經走到時代盡頭的老人對新時代的殘酷之人的復仇。
而眼下,尋找了那麼多年、焦躁了那麼多年、遺憾了那麼多年,終於,閆空終於得到了一個機會。
一個做完前部長未盡之事,為將死之人送葬的機會。
結實的身體像炮彈一般撞向閆空,那如同出膛的艦炮一般,帶著風聲,撕裂了音障。
他眼神一凜,用盡全力,護好了少女,繃緊每一根肌肉堪堪躲過了亞巴頓致命的飛撲。
隨著飛沙走石在地面升起,亞巴頓大力的摔在地面上。他知道沒能命中敵人,於是右腳一鉤地面,以自殘的方式改變了方向。但事情並沒有結束,他如同一顆皮球,從地上彈起,然後繼續像是擱淺的魚,在地上狼狽的彈跳幾下,飛出一截不小的距離。
「老頭子你挺有意思的,你的能力是什麼?強大的肉體?」
在地面上砸出幾個大坑后,亞巴頓跟只蛤蟆一樣,四腳找地,算是停了下來。
「無可奉告。」
閆空鬆了松身上的風衣,語氣冷得像是十八層地獄里的獄卒。
「呵呵,沉默,」拍了拍皮衣,亞巴頓站起身來,「老頭子,以為不暴露你的能力我就打不過你?」
亞巴頓亦沒能得到回復,閆空只是默默抱著新星佇立在原地。
「閆老!」
詩雅的呼喊遠遠的傳來,隨著嘈雜的腳步聲,官方覺醒者的幾人姍姍來遲。
「啊,詩丫頭,來得正好。」
閆空像是早就發現詩雅一行人的到來,淡定地側身望著他們,無視了遠處虎視眈眈的亞巴頓。
「閆老,這是……江小姐!閆老……」
「好了,詩丫頭,接著,」閆空輕輕地將新星塞到了詩雅的懷裡,順手揉了揉少女亂糟糟的雞窩頭。詩雅手足無措的抱緊了懷裡的少女,發出了一聲驚呼,臉上好笑的泛起了紅暈。
「等等,閆老你要幹什麼!」
回過神來的詩雅驚訝的發現閆空已經緩緩走向了那個身著白色皮衣的長發男主,氣勢磅礴,像是一頭下山猛虎。
「帶著外勤人員們離遠點,你們就在遠處幫我掠陣罷了,」閆空背對著詩雅,舉起右手擺了擺,算是下了逐客令了。
「哦,對了,那邊那位女士你們也帶走吧,她已經喪失行動能力了,剛才好像還有被我們的戰鬥波及,盡量別讓她死了吧,我們可能還需要對下口供。」
閆空像是現在才想起癱倒在遠處,身上粘著灰塵與碎石的凄慘女人,攤了攤手,指示詩雅撤退的時候順便把她帶上。
接下來的葬禮,不需要外人參與,外人也沒有能力參與。
「……好,閆老你小心點,」詩雅稍稍愣了半秒,環視下四周,大概看清了形勢,於是當機立斷,決定聽從閆空的決斷帶著幾位精英外勤人員先行離去,「阿蘭,帶上那名女子,閆部長決定單獨處理接下來的戰鬥,我們先退到遠處。」
「喂,老頭子,好了沒有?」
亞巴頓不緊不慢的看著閆空向部下交代著事情,不耐煩的扣了扣頭皮。在他看來,閆空就像是在交代後事。
「抱歉,讓你久等了,」閆空得體地笑了笑,然後刷的一下,將身上的風衣扔到了一邊,「那麼開始吧,這場遲了整整五年的葬禮。」
「是啊,遲了五年,但是不是葬禮。」
亞巴頓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便突然行動起來,他將右手狠狠砸在地上,頓時間,地面開始冒出滾滾濃煙。
「審判必將到來!審判已經到來!審判早已到來!」
如同洪鐘般震耳欲聾的噪音從地下傳來,不可名狀的嘶吼彷彿能撕碎人的靈魂。
「在黑泥翻滾的地下之城,魔王軍候汝長眠!」
隨著亞巴頓話音落下,大地開始發抖。無數的裂縫以他為中心極速擴散開來,只是看著便讓人如墜冰窟般詭異的黑光從裂縫中析出。
「這是……亞巴頓!」
閆空只花了一秒就得出了答案,然後便發出了恐怖的怒吼。這是當年殺死那個男人的招術,而現在,它將被用了殺死自己——順便還會殺死正在撤離的詩雅、新星一行人。
「這是審判!」
……
大地轟隆作響著,大量的噪音從身後傳來。詩雅帶著外勤人員們拚命的奔逃著,他們的身後,地面正快速地塌陷著。那地面正射出黑光,而那黑光之下,是一片虛無。
他們逃不掉的,或許那黑光現在才蔓延到遠方,但它不會輕易的停下,他們終將被那黑光追上。
隨著大地被拖入深淵,飛鳥,乃至雲層,都在被那黑光強勢的吸引著。
詩雅絕望的奔逃著,作為副科長,她當然知道前任部長是如何「失蹤」的,所以眼下的情況不得不讓她很快聯想到了那個數公里的深坑。
她餘光瞥見了懷裡的少女,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即使是你醒來,現在也逃不出這魔鬼般力量的掌心吧。」
就在這時,就在那黑光已經近在咫尺之時,詩雅同其他幾位外勤人員,霎時間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
漆黑的房間里,暈過去的幾人無力的癱倒在四周,而愛麗絲已經失去了氣息。新星依然被詩雅抱著,而唯一清醒的她正靜靜地同蛛王對視著。
「蛛王,不要以為我那麼好騙,你救了我們,但是這種大規模傳送的能力絕對不是什麼地攤貨,」詩雅語氣有些強硬,她與蛛王針鋒相對,「這不是巧合。」
「當然,詩雅小姐,大規模傳送當然不是什麼地攤貨,可是,」蛛王舉起手搖了搖手指,微微翹起嘴角,「證據,詩雅小姐,既然你作為遵紀守法的好覺醒者,那你應該知道,凡事,都要講個證據。」
「你威脅魏傑幫你幹事,那家餐廳的監控已經錄下來了,這就是證據。」
「首先,詩雅小姐,我沒有威脅魏先生,」蛛王向後退了幾步,靠在了牆上,「其次,就算我威脅了魏先生,那也不能證明我這位朋友恰好就是曾經妨礙過你們的恐怖分子。」
沉默,長久的沉默。
詩雅並沒有相信蛛王假惺惺的借口,蛛王也知道要給詩雅一個思考的時間,於是沉默降臨。
「讓我們走。」
「當然,你們可以走,我怎麼會限制你們的自由?會有人開車送你們回總部的,我只是想幫那麼一把而已,希望官方覺醒者能對我們這些邊緣人多一些信任。」
詩雅深深的看了蛛王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將詩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之後,靜靜的靠在房間中央的木桌旁,向蛛王表示願意等他行動。
「很好,詩雅小姐,這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蛛王滿意的笑笑,便準備去安排人手處理詩雅一行人的行程,但剛踏出門又回過頭來,「哦,對了,詩雅小姐,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什麼事?」
「替我照顧好江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