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送上門來的徒弟

重黎整整睡了一天，等他醒來，天都黑了，外面的烏力罕三人也跟著等了一整天，他們是傷員，有手下的隊員們照顧，自然餓不著，但是礙於蒙塔的淫威，哪怕再是心急如焚，他們也不敢進去叫醒重黎，要知道蒙塔可是撂下過狠話，惹怒了他會毫不客氣，一把火燒了他們好不容易弄回來的竹子，這些竹子可是烏力罕他們得到複合弓的全部希望，可容不得半點馬虎大意。

等吧，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好不容易重黎醒了，可是天都黑了，更倒霉的是，這時候蒙塔也回來了，看著烏力罕他們時，眼神陰測測的，暗中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三個人白天聚在一起偷偷說了不少蒙塔的壞話，這時候見到背地裡議論的對象，難免心虛氣短，三人瞬間感覺背上冷汗都下來了。

「還守著呢？」

「嘿嘿……隊長回來啦？」

這麼白痴的問題，蒙塔當然不會回答他，大踏步邁進了營帳內，重黎正好收拾妥當，他白天睡足了，現在的精氣神都還不錯。

「我去看看烏力罕他們帶回來的竹子……」

蒙塔也沒阻攔，只不過提了個要求：「吃點東西再去。」

重黎看著蒙塔端來的烤肉，暗暗嘆了口氣，他是真的吃夠這些東西了，但又不好意思跟蒙塔直說，因為他心知肚明，這已經算是整個營地里最好的食物了。

「吃好了！」

勉強吃了幾口騙騙肚子，重黎站起身，不等蒙塔開口叫住他，起身就往外跑，蒙塔還在身後扯著嗓子叮囑：「小心點，別跑太急，當心跌倒摔跤！」

重黎剛一走出來，烏力罕他們三個馬上就看見了，火速圍了過來，天吶！蒙塔那個大殺器在營帳里坐鎮，他們根本不敢進去，只能凄風苦雨地在外面傻等，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重黎趕緊出來，現在如願看到了重黎，別提有多親切了。

「嫂夫人，你看！你看……竹子全部在那邊……」

重黎走過去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實都挺不錯的，一共有十根，竹身粗壯均勻，看上去倒是結實耐用，隨便選了一根敲敲，聲音清脆通透，很是悅耳。

「怎麼樣啊？嫂夫人？」

「沒問題，竹子很不錯。」

烏力罕他們這才將心放回了肚子里。

「今天太晚了，沒辦法開工，明天開始製作複合弓吧……」見眼前的三人都睜著一雙星星眼看著自己，重黎頓了頓，笑道：「如果感興趣，也歡迎你們過來幫忙，熬樹膠可是個體力活，憑我這小胳膊小腿的，實在干不下來……」

烏力罕他們都快忍不住歡呼了，有了重黎這句話，蒙塔就是想刁難他們都沒有辦法，這可是個值得慶賀的好消息，值得奔走相告。

「嫂夫人早點休息吧，我們明天再過來！」

「那個，等一下，還有一件事。」重黎糾結這件事好久了，現在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開口：「你們幾個能不能不要叫我嫂夫人啊！聽上去很奇怪……」

說這話時，重黎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忍不住咆哮，自己一個身心健全的大老爺們，居然被人開口閉口喚做嫂夫人，天啦嚕！根本沒辦法接受好嗎？

烏力罕和阿木爾都是那種直來直往的性子，說白了，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根本弄不明白為什麼重黎會對一個稱呼這麼在意，還一臉鄭重其事地跟他交涉，倒是巴根圓滑慣了，打蛇隨棍上，張口就來：「沒關係，不就是換個稱呼嘛，簡單，那以後就改口叫，重黎少爺？」

重黎額角跳了跳，表情有些古怪：「你們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三人卻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以蒙塔那麼強的獨佔欲，誰敢這麼親昵地跟重黎拉關係啊！又不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煩了。

「那就這麼定了啊，重黎少爺，明天見！」

話音剛落，三人動作一致地齊刷刷轉過身，好像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一般，一溜煙跑走了。

第二天，按照約定，烏力罕他們一大早就趕來幫忙，因為昨晚聽重黎說過需要熬樹膠，所以連夜準備了不少，重黎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搖頭。

「怎麼了？重黎少爺？樹膠有什麼問題嗎？」烏力罕現在一心記掛著他的複合弓，重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能讓他擔心好半天。

「問題倒是沒有，不過準備得太少了！」

烏力罕眼珠子都快瞪圓了，這些材料足夠熬好大一鍋了，又不是熬來吃的，至於嗎？

重黎懶得跟一個門外漢解釋，自顧自地找蒙塔要工具去了，蒙塔雖然捨不得重黎辛苦受這些罪，但看重黎這麼樂在其中，自己的幾個兄弟也是滿心期待，他實在不好意思開口阻攔，畢竟他也很好奇真正的複合弓做出來會是什麼威力。

毫不客氣地在蒙塔那兒搜颳了兩把還算趁手的骨刀，其實重黎更喜歡另外一把更鋒利的，但是蒙塔擔心他不小心傷著手，死活不肯借，重黎好話說盡，就差沒拍著胸脯向蒙塔保證自己一定會小心，蒙塔態度堅決，始終不為所動，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好半天，最後還是重黎敗下陣來，氣呼呼地沖走了。

就因為這事兒，重黎一上午沒搭理蒙塔，任由蒙塔圍著他殷勤地轉了半天，連個好臉色都不肯給。

吃過午飯，蒙塔就被人叫走了，因為前天晚上六個小隊長鬧出來的風波，9番隊里到處都是風言風語，雖然在蒙塔雷厲風行的壓制下，除了幾個當事人，再沒人知道幾個小隊長大半夜不休息，冒著生命危險私自出城砍竹子的原因，烏力罕他們費盡心思就是為了得重黎親手製作的一把複合弓，眼見馬上就能得償所願，自然不會多嘴到處亂說話。9番隊里雖然有不少傳言，但是蒙塔的中隊鐵板一塊，根本得不到任何有利消息。

可惜，流言蜚語永遠不會自動消失，蒙塔用嚴厲的手段從源頭上扼住了真相的傳播，但卻沒辦法遏制各種小道消息的擴散和蔓延，蒙塔幾乎可以肯定，這次被老頭子叫去一定又是一頓臭罵，不過他早就下定決心，不管怎樣都要把重黎給藏好，自己如珠如寶捧在手心裡的人兒，可不能就這麼給推到風口浪尖上來。

蒙塔走後沒多久，一個中年男子帶著兩個小孩過來拜訪了，重黎一眼就認出他是當晚一起出城的六個人之一，他的兩個兒子還是一臉酷酷的表情，當時天色太暗沒看清楚，現在一看，重黎突然發現這兩個孩子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該不會是雙胞胎吧？

「重黎少爺，很高興又見面了，我叫波日特。」說完，一手一個拉過兩個孩子來，笑著說道：「順便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兩個雙胞胎兒子，哥哥亞希爾，弟弟亞薩爾……」

「你好。」搞不清楚這人的用意，重黎只好笑意盈盈地打招呼，這是在以退為進，靜觀其變。

「重黎少爺，不瞞你說，我這次厚著臉皮前來其實是有個不情之請。」波日特搓著手，憨厚的臉上帶著靦腆的笑，嘆了口氣才開口認真地說道：「這兩個孩子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跟著我這個沒用的父親常年混在營地里，十幾年下來，心都野了，除了打架鬧事什麼都不會，現在他們年紀大了，又不想去學舍，我沒辦法也沒時間管教，想著重黎少爺這麼能幹，能不能開恩把這兩個孩子認在你門下，跟你學點手藝什麼的……」

重黎萬萬沒想到是這麼要命的差事，當即擺手拒絕，他自己都還是半桶水的貨，學得一知半解的，怎麼教徒弟啊？這不是誤人子弟嗎？其實這倒是重黎妄自菲薄了，在冷兵器製造方面，給他啟蒙的那些老傢伙們都是個頂個的大師，他接受的是最正統，也是最正規，最系統的教育，以重黎的天賦和現在的造詣，完全有能力出師帶徒弟了。

波日特知道重黎沒那麼容易會答應，早就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毫不放棄，再接再厲地繼續爭取道：「重黎少爺，我知道你們手藝人收徒的規矩大，我這兩個兒子不成器，但是絕對尊師重道，要不你先留在身邊使喚看看，我也不知道這兩孩子能不能成才，就是想給他們找點兒事來做，免得他們成天在外面給我惹麻煩！」

可憐天下父母心。

看著這兩個年紀跟康回差不多大的孩子，重黎忍不住心軟了，不過剛才聽了巴特爾的話，得知這兩個面無表情的小鬼其實很難纏，重黎實在很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叫亞希爾，亞薩爾對吧？能不能先告訴我，為什麼不願意去學舍！」

「煩！」

弟弟亞薩爾很不耐煩地開口吐出一個字，馬上被他老爹一巴掌拍在頭上，一臉怒氣不爭地罵道：「你個小混蛋閉嘴！」

亞薩爾滿臉的不服氣，開口就想頂嘴，被一旁的哥哥拉住了衣袖，示意他不要說話，成功阻止了弟弟犯傻后，哥哥亞希爾這才轉頭對重黎說道：「學舍裡面雖然能學習一些東西，但都不是我和亞薩爾感興趣的，我們去了沒幾次就覺得沒意思了……」

重黎倒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這麼說，冷兵器製作是你感興趣的？」

亞希爾不知道什麼是所謂的冷兵器，但他還是重重點了點頭，看著重黎時，眼睛都亮了，裡面滿是憧憬，要是讓蒙塔看見，估計又得吃味。「那天，索法哥哥帶著複合弓來找巴根叔叔炫耀時，我曾有機會上手試過複合弓的威力，射程和殺傷力自不用說，就是那漂亮的外形就讓我愛不釋手，當時我就打定主意，有機會一定得見見這個製作複合弓的人。」

聽到別人親口表態認可自己的作品，沒有哪個製作者會不高興，重黎也是一樣，心裡暖洋洋的，忍不住開始逗起小孩來：「現在你見到了本人了，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想到亞希爾卻瞬間紅了臉，低下頭去，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索法哥哥說你長得很漂亮，本來我還不信，但是現在我相信了。」

重黎愣住了，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來，天啦嚕！自己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竟然被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一臉認真地誇獎長得漂亮，這又是什麼鬼？

「得了得了，既然你們感興趣，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學吧，我這個人也不怎麼會教徒弟，但是既然答應了要教，我也不會藏私，有什麼不懂的你們儘管問就是了……」

沒想到重黎這麼乾脆利落地允諾了，亞希爾和亞薩爾喜出望外，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規規矩矩，一絲不苟地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別！別！別！快起來啊！」重黎瞬間慌了手腳，他這人可經不得跪，這兩個孩子跟康回差不多大，其實也就只比自己小個兩三歲的樣子，對著自己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還一口一個師父，搞得重黎渾身不自在。「你們別叫我師父了！我哪有那麼老……叫哥哥，叫哥哥就好！」

「那可不行！」波日特極力反對，對於兩個兒子有一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師父，波日特倒是很坦然，畢竟學手藝嘛，達者為師，沒什麼好丟人的，再說了，重黎雖然年紀小，但是經不住他輩分高啊！蒙塔有能力，有手腕，又是自己的上峰，自己跟蒙塔平輩論交，兩個孩子都管蒙塔叫叔叔，現在叫重黎少爺一聲師父，也在情理之中，要真聽了重黎的話，改口叫哥哥，那不是亂了輩分嗎？估計到時候蒙塔會第一個站出來跟他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