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5.2.1
此時乍見溫琇,鄧宵潔並沒有什麼反應——說不定,溫琇這次攀上黎安流,也是經了她授意的。
但一旁的溫若思表情就不好了,冷哼一聲,意有所指道:「麻雀就算是飛上高枝,也變不成鳳凰。」
她本來就反感溫琇,今日見她和別人一同過來,明顯是借了勢的樣子,這麼一句話,已是很明顯的諷刺。
溫琇又開始了她的拿手好戲,眼眶一紅,就要滴淚花,黎安流臉色並不好,忙把她摟的更緊了些。
溫若思索性翻了個白眼。
渣男賤女,正好天生一對。
蕭蕭雖然討厭溫琇,但眾目睽睽之下,卻也不能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留,免得落人話柄,讓她再去到處亂說,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秦淵止在這時候,恰到好處地摟過了蕭蕭的肩,笑道:「別讓母親等太久,我們先過去吧。」
此言一出,鄧宵潔和溫琇的臉色都變了。
鄧宵潔心中又喜又驚,喜的是看情況,蕭蕭這是得了秦家的認可;驚得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蕭蕭竟這麼快就把人給拿下了。這速度,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溫琇心中就不好受了。
從小時候,她就不如蕭蕭受歡迎。她也在努力學習,但無論如何,成績都趕不上蕭蕭,老師只會表揚蕭蕭;她也會把自己的辮子梳的整整齊齊,但別人同母親寒暄的時候,只會說「你們家蕭蕭長得可真俊」,她永遠都被蕭蕭壓一頭,似乎永遠都活在蕭蕭的陰影之下。
溫琇也曾在想,為什麼同一個肚子里出來的,差距怎麼這麼大?直到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也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只有一種得到答案的釋然,難怪,自己不過是個被遺棄的人。
但她之後面對母親和蕭蕭的時候,就再也沒有以往的感情。突然意識到自己與她二人並無血緣關係之後,溫琇就徹底地把她們當成了外人。
然後就開始瘋狂地嫉妒蕭蕭,她特意從隔壁鎮子上的小診所中買了一些口服的激素,她之前聽一個男生說過,長期服用這種激素的人,會不知不覺地發胖;為了將蕭蕭毀掉的更徹底些,她私下裡找到尤雨,讓她把護膚品推銷給蕭蕭——溫琇自上了高中便不那麼認真讀書,在外面和一些大姐兒混的時間長了,多多少少也知道尤雨賣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可惜蕭蕭不知道。
溫琇成功地看著蕭蕭日漸發胖,看著她的皮膚愈來愈差。同時,母親也病倒了,家裡原本就窘迫,因這場病,更加捉襟見肘。
溫琇甚至都考慮好了,要和隔壁鎮上遊戲廳里認識的小黃毛坐火車到外地,她對這個家,一點留戀也沒有。她更怕母親一病不起,再拖累她高飛的腳步。
誰知道,這個計劃還沒得到實施,母親就病逝了。
而更大的轉機出現了,一個自稱是父親的人在夜晚敲開了門。
在他說明來意后,不到一秒的時間,溫琇就拋棄了遊戲廳中的小黃毛,眼淚汪汪,哽咽道:「媽媽剛剛下葬……爸爸,你怎麼都不來看我們……」
從未得到過的精美衣服,漂亮的首飾珠寶,永遠不會為了錢發愁,鄧宵潔的掩護和幫助,溫琇真的以為,此生此世,再也不會和蕭蕭有接觸。
而如今,她身材纖細,明眸皓齒,挽著秦淵止,比誰都更像出身高貴的大小姐。
而秦淵止,此時正摟著蕭蕭的肩膀,寵溺地望向她,眼中滿滿都是愛意。
那個位置,本該是自己的。
溫琇心想,她的手死死地攥住裙子,把那一塊扯的全是褶皺,指節微微泛白,她未覺般,猶自用著力氣,彷彿要拽下這一塊布。
如果沒有蕭蕭的話,秦淵止愛上的人,會是自己。
溫琇自第一眼見到秦淵止的時候,就無法自拔了;在得知他的身世之後,溫琇就決定不放過這麼一個好的資源。一開始,鄧宵潔也是支持溫琇靠近秦淵止,但不知為何,突然改了想法,正巧黎安流也對她有點意思,溫琇得了鄧宵潔的「建議」,索性半推半就和黎安流在了一起。
但溫琇心中十分不甘。
單輪相貌,黎安流還能勉強同秦淵止提一提,但若論起家世,黎家充其量也只能算「暴發戶」,哪裡比得上秦家?
縱使黎安流被她迷的團團轉,但溫琇心裡,一點波動也沒有。她不會看到自己現在得到的東西,眼中只有別人的「好運氣」,求而不得讓她的心更加焦急。時間久了,積怨愈深,她倒希望蕭蕭也得不到他。
蕭蕭感激秦淵止此時的解圍,順從地隨他轉身去了二樓。實際上,秦淵止倒沒有說謊,蘇徽玉確確實實地在等著蕭蕭。
秦淵止後來也同蘇徽玉解釋清楚,不過還是瞞下了綁架一事,只說自己如今還在追那個女孩子。
蘇徽玉恨鐵不成鋼,嘆他一根筋,就隨了他那個古板的爹,全無追女孩子的技巧。
這才有了這次高調的生日宴。
蘇徽玉剛剛精心地給自己化好了妝,看著秦淵止帶著蕭蕭進來,眼睛一亮,就把秦淵止趕了出去:「我和她有些話要講,你先出去。」
趕走了他,蘇徽玉拉了蕭蕭的手,相對坐著,仔細打量她的臉,笑道:「到底是年輕好,看這麼一張漂亮的臉蛋,哪裡還用的著化妝?」
蘇徽玉年輕時也是個一頂一的大美人,如今得了她一句誇獎,蕭蕭心中不歡喜就不可能的,嘴上還是謙虛幾句:「哪裡能比的上你。」
蘇徽玉笑眯眯,又說了幾句,忽然間,話題一轉,問道:「你覺得我兒子怎麼樣?」
蕭蕭不知她何意,謹慎道:「秦學長人很好。」
「我不是說這個,」蘇徽玉嘆口氣,道:「我那個兒子呀,不怎麼愛說話,性格也悶的要死,真的是愁死我了啊。」
「沒有呀,我覺得秦學長人很好呀,也挺會照顧人的,」蕭蕭忙道:「我們有一個遊戲小組,基本上都是在學長的指揮下工作的。」
蘇徽玉反問:「是嗎?」
蕭蕭連連點頭,這話倒是出自她真心。之前未曾與秦淵止接觸過,她也以為他是那種嚴厲古板的人,但相處時間久了,發現秦淵止還是挺好相處的。
怎麼說呢?就像是一層冰,包裹了一團滾燙的火。
蘇徽玉見她不似在說謊,並不是為了安慰她才說出口的應付話,當下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也不再多說,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自己的兒子來戳破的好。攜了她的手,站起來,笑意盈盈:「走吧,也不拘著你和我說話了。外面人應該也齊全了,你去找那些個年紀相仿的玩伴吧!」
下了樓,蘇徽玉自去了太太們所在的茶室,這邊,蕭蕭還未尋到池櫻的身影,就先被溫琇拉了過去。
此時此刻,只有她二人,溫琇也不再偽裝自己,她力氣大,此時更是用了力氣,半拖半拽就帶了蕭蕭去了一側。
溫琇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撫平一絲褶皺,望著蕭蕭,臉上滿是譏笑:「還做著入了秦家當貴婦的夢嗎?」
「可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聽了這句話,溫琇反倒笑起來,她個子矮,在面對蕭蕭的時候,全無氣勢可言,但今日里,她是鐵了心的要去噁心她:「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嫁給秦淵止的。秦淵止是什麼身份?我又是個什麼身份?我可不會去肖想這些不著調的事情。別看他現在對你好,也不過是玩玩而已。你以為你能得到秦家的認可嗎?他真正要娶的,可是陳家大小姐呢!」
蕭蕭原本聽得不耐煩,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溫琇說到最後的時候,呼吸猛地一滯,心中不由得泛起了酸意——這陣子酸意來的莫名其妙,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是因為溫琇挑釁的語氣?還是因為秦淵止?
蕭蕭壓下自己那份莫名的心悸,冷冷看她一眼,突然也就失去了和她爭論的興趣,轉身就要走,但溫琇確實鐵了心地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鬧夠了沒有?」蕭蕭強壓著怒火,低聲道:「這麼多人,我倒不怕笑話,只是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你溫家小姐的身份還要不要了?」
溫琇似是在等待著什麼,任憑蕭蕭手腕掙得通紅,也不放開。
忽然看見一高挑個身著西裝的麗人自樓梯上下來,長發挽起,高昂著頭,丹鳳眼薄紅唇,一股子渾然天成的英氣。
溫琇挑釁般,湊到了蕭蕭耳側,悄聲道:「那個,可就是陳家的大小姐陳金陵了。真正的將領後代,富貴家的姑娘,你怎麼和她比?」
她說著話,心中是奇異的快、感——今日里你我皆得不到,大家都是敗者,誰也不比誰光榮。此時,面對著蕭蕭,自己反倒有了強者的姿態——看吧,你這個可憐蟲,至今還蒙在鼓中。
趁著她說話的間隙,蕭蕭用力推開了她,一邊揉著手腕,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溫琇:「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什麼最讓人不恥的嗎?」
溫琇不語。
蕭蕭看著這個早就變得陌生的姐姐,聲音略微提高了點:「不是生的貧賤,而是自甘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