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6

「這……」林士誠遲疑了一下，可有些話根本不便開口，只得對著九皇子旁邊的身影再三多看了幾眼。

只不過唐小婉也不是傻的，不會說穿了男裝還留下明顯的女子痕迹，此刻的她濃眉大眼，皮膚泛黃，看著就是一個粗人，哪裡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林士誠眼角抽了抽，不禁反省起自己來，天下面容相似的都大有人在，何況只是身形相似呢？他暗暗搖頭，目送著九皇子離開，隨後才和同僚們一起進了萬花樓對面的酒樓。

這邊街上該走的都走了，旁邊萬花樓三樓的一扇窗戶也悄悄闔上。

房間里，一身紫衣但已經摘了面紗的紫玉定定地望著銅鏡出神，鏡中之人面容姣好，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只是這份容顏能保持多久呢？

紫玉眼一閉，隨手蓋上了銅鏡。他人看不出，她自己卻是清楚地很，三年前她未掛牌之時，眼裡滿是不知世事的純真，如今早已染就風塵，再過上幾年怕是同樓里的其他人再沒有區別。

「紫玉姐姐，剛才那位公子……」丫鬟紅兒欲言又止地開口。

「是我眼拙了。」紫玉自嘲一笑，她當時被對方氣到，以為對方同其他公子哥兒沒有不同，不過是一個富家紈絝，沒想到……沒想到連當朝宰相都要對他當街行禮。

能讓一朝宰相紆尊降貴的，除了同皇家有關之人，還有別個嗎？紫玉是個心思剔透的，京中但凡有點來頭的人物，她就算沒見過也都知曉一二，對方身份斐然又年紀不大，她很快猜到了幾分。

「明日你去瑞王府外看看，今日那幾個是不是瑞王府的。」紫玉吩咐道。

紅兒一驚，詫異道：「莫非那位公子是……」

紫玉搖搖頭：「不知，你先去看了再說。」紫玉自有她的打算，傳言瑞王腦子不太好使，想想今日對方那副樣子，看來傳言不虛；如果是旁人她肯定不會動念，但瑞王不同，如果她能入了瑞王府，有沒有名分兩說，富貴榮華定然少不了，且瑞王看著也好哄，總比那些心思比女子還多的男人要好。

紫玉在這邊籌謀著九皇子，而九皇子剛剛回府就被唐小婉用狐狸砸了一臉毛。

「怎麼啦？」九皇子扒下狐狸，一臉懵圈地看向唐小婉。

唐小婉走上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猶自一臉無辜的九皇子，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問道：「那種地方是誰告訴你的？」

九皇子摸摸腦袋，猶豫了一下，看唐小婉一臉怒色，才不情不願地開口說：「是小四啦，可我答應不說的，你可不能說出去。」

小四？那不就是剛剛那個看著人家姑娘咽口水的傢伙嗎，果然這瑞王府的人事很有問題，到處都是人家安下的釘子，如若不然唐小婉還真不願意每次都跟著九皇子出去。

「下次別再去了。」唐小婉耐下心來叮囑道，「喜歡哪家姑娘就和你父皇說，讓他老人家指了就是，堂堂王爺跑到風月場所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若是讓陛下知道了，哼……」

九皇子一聽要告訴皇帝，立馬就急了：「不能說，手疼！」上次落水被打手心的事情他可是記得清楚，足足疼了三天，差點讓他眼淚都流幹了。

「那就乖乖聽話，沒事別老往外面跑了。」唐小婉有些無奈，九皇子好說話歸好說話，可就是不聽話，她感覺自己都快成老媽子了。

「那小婉陪我。」九皇子換了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在府里唐小婉就不愛搭理他，只有每次出門才會跟著他，這也是他老愛出門的原因。

唐小婉拗不過只能應下，她對小孩子一向心軟，雖然眼前這一隻太大個，她還是把他當小孩看。只是一想到自己的任務，她就有種遙遙無期地感覺，有時衝動了，恨不得跑去林府直接將人解決，可惜系統不允許。

這樣的太平日子過了有半年，就在唐小婉以為日子快發霉的時候，事情來了！

每年秋季的時候，皇帝按例都要進行秋狩，往年九皇子都要伴駕，今年同樣也不例外。只不過曾經一到獵場就如脫韁野馬的九皇子，如今只知道慢慢悠悠地跟在皇帝身邊。

皇帝倒是挺樂意和自己這個兒子親近，其他兒子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父子情分只剩下君臣之情，唯有這個兒子總是不怕觸怒他的龍顏，也讓他沒來由地可以放鬆心防。

狩獵的第一天，除了太子一掃往年鬱氣拔得頭籌，其餘和以往並沒有不同，晚上照例是篝火助興，君臣同樂。

席間，坐在太子下首的七皇子突然舉杯對著九皇子說道：「九弟往年可是勇猛無比，我等吃的獵物都是九弟獵來，怎地今年不見九弟上場，莫非這腿腳也不好了？哈哈——」

「七弟！」旁邊的太子開口阻止了七皇子繼續說下去，他瞥一眼上首已經露出不快的皇帝，對著九皇子道，「九弟不用聽七弟胡言亂語，他喝多了。」

九皇子「哦」了一聲，就低下頭去吃東西了，根本沒理睬對面那兩人。

太子面上無異，眼裡卻有些發冷。皇帝偏愛九皇子是眾所周知的事，若不是九皇子早早沒了母族，怕是這太子之位未必輪得到他這個名正言順的嫡子。可惜終究是傻了！

很快這個小小插曲就被安排好的舞樂取代，篝火野味，美酒美人，也別有一番滋味。

然而到了第二天，原本還等著兒子給自己解悶的老皇帝，卻看到了一身戎裝出現在面前的九皇子。

「這是要做什麼？」皇帝有些詫異又有些擔心，今時不同往日，在他看來這個兒子傻了沒關係，可不能再出意外了。

九皇子躬身行禮，回道：「稟父皇，兒臣要給父皇獵頭孢子來下酒！」

聽了這話皇帝老懷安慰，但還是不放心地說：「這種事情就讓下人去做吧，你堂堂一個皇子，哪裡需要做這些。」

原本這話不過是皇帝隨口一說用來哄九皇子的，但在有心人聽來就有了別的意思：敢情他們這些親自上陣的都是「下人」？

九皇子卻不管這些，堅持道：「父皇，兒臣就要去，下人的東西哪有兒臣獵來的好吃。」說完也不管皇帝允不允許，一個轉身就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坐騎走去，一晃眼人已經跑開了。

「快——」皇帝趕忙招來蘇公公，「快讓人跟著！」

蘇公公忙不迭地叫來了侍衛跟上去，但是等侍衛們費了一番功夫找到九皇子時，這人卻不見了！

皇帝看著被牽回來的馬匹，再一聽侍衛根據現場痕迹推測的「人可能掉下了山崖」的話，頓時雷霆大怒，當場將昨日挑起事端的七皇子給斥責了一番。

隨後狩獵終止，大批大批的侍衛被派了出去尋人。

唐小婉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因為不便露面，她就帶著狐狸在營帳里打盹，沒想到半途時狐狸突然撓了她一下，等她睜眼時，就看到狐狸耷拉著耳朵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沒多久外面就傳來大批人馬跑動的聲音，不一會九皇子出事的事情就傳開了。

唐小婉知道那一人一狐一直以來都是心有靈犀，狐狸這幅樣子說明九皇子肯定不好了。如果是以前不認識，她大概問都不會問一句，但現在卻沒法置之不理。

趁著沒人注意，唐小婉偷偷溜出了營帳，往那樹林而去。不是她不想去找皇帝，去了又怎麼說呢？

狐狸有靈性，時不時給唐小婉指點一下方向，等唐小婉停下時，就看到一處十幾米深的深谷阻斷了去路。周圍一片的草地已經被來往的人和馬匹踐踏得一團亂，就算有線索也早沒了。

唐小婉往那深谷探了探，就覺一股冷風自下而上直衝衣領，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此時雖然還是秋天，但山裡的氣溫本來就要低上許多，九皇子若是負了傷再一受寒，還真是要命！

因而及時找到人才是關鍵。

唐小婉左右看了看，都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這時狐狸吱了聲，頭朝一邊扭去，示意唐小婉往那邊走。唐小婉走過幾步，又在狐狸的叫聲下停住，隨後果真在樹叢覆蓋下，發現了一條蜿蜒向下的小路。

小路足夠崎嶇而且荒廢已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何人留下的，唐小婉走著走著竟走出了一身汗。等好不容易下到谷底，她不妨之下，一腳踩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

唐小婉心裡一陣惡寒，沒想到腳還沒有提起，就聽到一聲帶著痛苦地呻吟。她低下頭一看，被她一腳踩著的，可不就是陷入了昏迷的九皇子嗎？

只見九皇子面色發青，也不知是凍得還是痛得，還沒等唐小婉仔細查看，就聽不遠處傳來人聲。

「快點，得趕在別人之前找到，不然你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說話之人腳步輕盈，唐小婉聽得心裡一凜——如果是侍衛不該是這樣的腳步聲。

眼看著對方越來越靠近，唐小婉顧不得許多，一把扶起九皇子扛著就走。幸好她還有個技能，不然還真沒辦法一下子帶走一個大活人。

就在唐小婉前腳剛離開，後面就來了幾個蒙面黑衣人。領頭的人看了看地上的痕迹，手一揮，其餘黑衣人就四散著追蹤而去。

山裡的天色黑得早，唐小婉沒頭沒腦亂走一氣，倒也真把對方給甩掉了，只是這會她兩眼一抹黑，早就迷了方向。

關鍵時候，狐狸跑去了前面帶路，等到一人一狐停下時，前面正好是一個天然的樹洞。

唐小婉將九皇子放下，擦了火摺子仔細一檢查，在他背後看到了一片血肉模糊，還有一個不顯眼的黑點。黑點周圍的皮膚已經發青發紫，如果沒有那個黑點，唐小婉估計會當做是撞出來的了。幸好她早有準備。

將傷口處理后，唐小婉就等著人醒來，因為擔心有人追蹤，她就沒敢生火，只讓狐狸當暖爐給九皇子暖著。

然而直到第二天藥效過去，九皇子也沒有要醒轉的跡象，唐小婉不免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