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遇師徒

第四章 路遇師徒

身著青衫腰挎長刀的公子哥自拜別茶攤后,在廣闊無垠的土路上駕馬奔走了近二十里路后。

名為衛胥的青衫公子哥放緩馬蹄,眼瞧著面前正有一老一少兩人緩慢踱步,

走在前面扛著個算命幡的黝黑少年神色有些捉急。

眼見著日頭就要落下,此時若不再趕快一些,難保又要在這荒郊野嶺里對付上一日。

『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滋味可是不好受,黝黑少年不知為何,這身子骨竟是深得山中蚊蟲喜愛,這些日子他可是挨了不少的蟲子咬。

現在小腿上還留著幾個指肚大小的紅腫凸包。

衛胥瞧著抗幡的黝黑少年快步走了幾步之後,不得不又停下腳步,耐著性子等待身後一襲麻衣的白須老者趕上。

待到麻衣老者趕上黝黑少年,看年齡約莫不出十三四歲的少年便開始發起了牢騷,

開口嗓音並未褪去他這個年齡該有的稚嫩:

「師父,不是我說你老人家!

本來中午大好的日頭,咱爺倆趕路,走的慢些,天黑之前也就趕到晏城。

找個落腳的地兒,泡個澡,吃頓飽飯。

最不濟,也能少挨一頓這山裡的臭蟲咬。

可現在倒好,您老非得在未時歇腳,還擺弄出個卦象,說午時末,未時初不易出行。

得!

這下好了,快到申時了,咱們今天又得在這荒山野嶺席地而眠了。

我看您老就是想趁著未時那點陽光歇個腳,打個盹——」

剛快走兩步趕上黝黑少年的麻衣老者,耳中聽見黝黑徒弟的話,頓時慢下腳步,擼起袖子,沖著這個嘴裡沒個把門的毛頭小子就是一個板栗砸下。

「誒呦——」

黝黑小子捂住腦門,嘴角因腦門的疼痛咧開,少年雙手對著腦門一陣的揉搓,試圖抵消了老者手勁兒帶來的痛感。

麻衣老者那點不可明說的小心思被這愚笨徒弟給一股腦的順出來,顯然是有些惱羞成怒,這才稍微『教訓』了一下徒弟。

看見徒弟這番吃疼樣子,老者神色愜意,一手捻起顎下的山羊鬍,中氣十足的開口道,

「臭小子。

敢當著面說你師父壞話。

師父這是在趁機鍛煉你,

你小子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衛胥看著面前這對不知從哪來的算命師徒,望著還有一會才能完全落下的日頭,心底也泛起了看戲的心思。

黝黑少年背後扛著一隻半人高的包袱,手上提著一桿靠傢伙撐門面的算命幡,臉上加背上,汗流不止。

反觀身為師父的老者,一臉輕鬆神色,身上最重的物件不過一隻拿來扇風的蒲扇而已。

黝黑少年表面上「嗯啊」的答應著,在老者揮動手上蒲扇扇風間,

少年迅速撇過頭,噘嘴白了一眼山羊鬍老頭。

顯然是有些不服氣老者的『武斷』。

衛胥聽著山羊鬍老者口中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衛胥心底有些發笑,

這『福氣』擱在一般人的身上,恐怕任誰也不願意去享受。

黝黑少年雖然嘴裡愛發些牢騷,一路上卻是從來沒有開口讓師父幫忙減輕一些身上的重擔。

這會兒黝黑少年撇頭之時,眼中神色驟然一變,

發現了騎馬在後的衛胥。

少年突然見到一個不知道跟了他們多久的外人,

神色不免有些提防。

黝黑少年攥緊肩頭的算命幡,心裡想著萬一這騎馬的傢伙是個攔路的蟊賊,自己也好借著這算命幡打上他一棍子。

黝黑少年將麻衣老者擠到路邊,自己則站著距離衛胥最近的土路邊上。

麻衣老者被少年擠得橫挪了兩步,剛要出聲呵斥,卻見背對著衛胥的黝黑少年一個勁兒沖著老者擠眉弄眼。

麻衣老者瞧見徒弟眼珠所指方向,

不由得轉過半個身子,視線也隨之奔移過去。

正瞧見乘馬對著他微笑的衛胥。

老者瞧見青衫公子哥的不俗氣態,外加上胯下那匹白馬身上的均是價值不菲的馬鞍馬鐙。

老者直接將餘下的半個身子轉到衛胥面前,正面面對衛胥。

背身的同時老者對著還在提防衛胥的黝黑少年使了個手勢。

少年望見師父叫他安心的手勢,攥緊算命幡的手心鬆動了幾下。

黝黑少年趁這機會在汗衫上擦去方才不知是緊張還是天熱的緣故而產生的汗水。

少年在稍微擦乾了手掌之後,隨即繼續緊握著肩頭的算命幡。

顯然還是放不下心。

唯恐師父看走了眼。

衛胥此時也不好繼續偷聽師徒二人說話,一個翻身下馬,牽馬走到麻衣老者身邊。

衛胥下馬之時,麻衣老者對著背身的衛胥一陣猛盯,

算命的大多講究兩字,

望、聞。

有真本事的那等天上仙人且不去談,單單要從他們這種鄉野散人來說,靠著算命一行吃飯的人來說。

『望』、『聞』二字,尤其重要。

『望』觀氣色氣度,『聞』聽聲息底氣。

一個人生在將相侯門,兒時生來可能與尋常人家大同。

可一旦在鐘鳴鼎食之家生活久了,身上不免沾有一股子不好與人嚴明的氣態。

這時,再將尋常人家的孩子與將相侯門的子孫放在一起,

與豪奢門第子孫氣度針鋒相對的尋常孩童,

未嘗沒有雄心大志存於胸前之中。

稍顯難敵的露怯孩童卻也不是可以被人『一言妄下定論』的,

世間流傳『三歲看到老』一語,說者也不過是『井底之蛙』,吐出心中『片面之語』,藉此博得周圍人的羨慕眼球而已。

眼下的這位青衫公子哥,雖然臉上笑意親人,可眼神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絲鋒利,

卻是被麻衣老者在一瞬間『死死的抓中』。

氣態一物,最是神秘,可又最為簡單。

人活一氣,修士也好,凡夫也罷,都是仗著胸中一氣從『出生』到『歸土』。

修士一生也不過是想著把胸中一氣煉的精粹,從而達到修為精進,自然也有了延年益壽的效果。

高高在上的『士大夫』,又或者身份低微的『販夫走卒』,二者行將就木之時,不也是一樣的進氣多出氣少。

胸中一氣出,人身上的那股『精氣神』也被相應的排出在外,

屆時,便是與世長辭之際。

這『望』字已經被麻衣老者在青衫公子哥的身上瞧得八九不離十,

接下來便是『聞』了,接下來只需看這位青衫公子哥談吐姿態如何,便知曉他是否在刻意裝弄身上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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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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