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晏城
腰挎長刀的公子哥自下馬之後,只手牽馬沖著路中央的師徒二人走來。
衛胥不待迎上來的算命老者先開口,反客為主先聲道,
「方才聽到老先生旁邊這位小兄弟說,兩位這是要去晏城?」
麻衣老者沖著下馬走到身前的公子哥笑呵呵道:
「正是。
公子有此問,想來也是要去晏城?」
麻衣老者見到衛胥頷首,
「公子若是不嫌棄的話,那咱們三人一起走走?路上也有個說話的伴不是。」
「如此甚好。」
衛胥春風笑意掛在臉上,言行間不見絲毫鋒利。
起初,
抗幡的黝黑少年耳中聽聞自家師父和一個外人聊得熱火,也不好回頭摻和進二人談天說地的氛圍中。
待到黝黑少年耳朵里鑽進了一些俠聞趣事之時,黝黑少年在前面行進的腳步不知間已經慢了下來。
抗幡少年悄悄豎起耳朵,在前面開路的他眼睛卻是直直的向著師父那裡拐。
不過就算少年如此做派,在前面聽著後面兩人說話,依舊是聽的一知半解。
黝黑少年腳下,由先前的火急火燎轉到愈發的慢慢騰騰。
到最後,黝黑少年終於耐不住心頭瘙癢,漸漸縮短步伐,跟身後兩人貼近距離。
逐漸開始跟著麻衣老者一個步速,以便聽聞兩人口中趣事。
麻衣老者將這位青衫公子哥一路上的言行動作看在眼中,
暗語心中,
「『這位』半路出來的公子哥,憑著這一路上跟他交流中,
談吐間的見解和眼界,想來格局斷然不會小了,不似一般豪奢富貴人家啊。
要是讓這位富家公子哥說的滿意了,
事後,那賞錢還會小了去!」
麻衣老者與青衫少年交談間,不斷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視線偶爾掃過青衫公子哥胸腔,發現這位公子哥一路上牽馬走來,呼吸竟然還是不急不緩,極有規律。
反觀自己那個一身蠻力還『有點孝心』的徒弟頭上已經開始落汗如雨,自己更是可以用氣喘吁吁來形容。
青衫公子哥看到老者交談中神色不經意間露出的疲態,再看著天邊僅存不多的落日餘暉,衛胥停下腳步,
「周老先生,我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要想今日趕到晏城的話怕是要加快腳步了。
您坐我的馬,我和您這位徒弟年輕,走的也快些。
這會加緊點步子,趕到晏城,應該不會超過申時。」
抗幡的黝黑少年聽到身邊這位一路上只顧著跟自己師父攀談的公子哥說出這話,忙不迭的接過話茬,
「是啊,師父。咱今天要是再趕不到晏城,也耽誤了您掙錢不是。」
麻衣老者被自家徒弟最後一句話戳中心窩子。
可不是!
自己要是少到一天晏城,能賺到的銅板就少了不知多少顆。
出門不撿就是丟啊!
老者想到這裡,咽下一口口水。顧不得再與這位公子哥推諉,麻衣老者沖著青衫公子哥笑呵呵的一拱手,
「那就多謝衛小哥了。」
「理當如此,老先生不必多禮。」
青衫公子哥衛胥笑著回應,反手一記拱手禮送還老者。
麻衣老者雖然飽經滄桑,可手腳依舊利索,黝黑徒弟本意是要扶著老者上馬,不曾想老者直接蹬上馬鞍,動作駕輕就熟。
衛胥將馬韁遞給麻衣老者,為了老者安全起見。
衛胥一手的拖拽著馬臉旁的韁繩,萬一老者沒有控好身邊這匹良駒,自己也好趁機穩住這匹跟隨了他幾年的老夥計。
老者上馬之後,衛胥再次開口,話鋒所指,卻是一旁的黝黑少年:
「小兄弟,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就把你肩上的算命幡掛在馬鞍旁吧。」
黝黑少年聽到這話,才開始認真打量身邊這人,待到黝黑少年視線劃到青衫公子哥腰間懸挂之物,黝黑少年眼神突然極其渴望,兀自咽下一口口水。
這師徒二人的作態倒是顯得如出一轍。
少年愣神間突然被一記蒼老咳嗽聲打斷,
少年立即回神,眼神詢問了一下自家師父,麻衣老者點頭,黝黑少年這才戀戀不捨的遞出肩頭上的算命幡。
衛胥雙手接過,取過馬鞍旁的麻繩,將算命幡捆好,打了一個繩結,穩穩的系在馬鞍之上。
麻衣老者看見衛胥打出繩結之時,眼神微微一亮,心中不免揣測這位公子哥的來歷,
這繩結,貌似是近些年軍伍之中最推崇的『八字結』啊。
難不成,
這位公子哥還是個軍伍中人?
麻衣老者揣下滿肚子疑問,隨著衛胥與黝黑徒弟逐漸加急的腳步。
三人一馬,
漸漸消失在日暮中。
三人一馬在半個時辰走了約莫十幾里路后,衛胥停下腳步,看著眼前不遠處,一座雄偉城池傲然矗立。
臨近申時,入城之人依然絡繹不絕,衛胥幾人站在外面依舊可看到城中燈火通明。
城牆上擺著幾隻氣勢洶洶的弩機,由幾名身穿鐵甲,腰挎鐵劍的士兵看守。
同時城牆上還站了近百名持槍士兵。
城門處更是不時有幾組附帶面甲的士兵來回巡守。
充滿著殺伐氣息的寬大城門之上,
鐵畫銀鉤一般篆刻著氣勢磅礴的二字。
晏城。
晏城處於武聖王朝的邊界線,自古又是連同武聖國臨近國家通好的要塞。
鄰國一些商旅又或者一些四處增長履歷的遊俠兒想要從北方進入武聖王朝中心。
晏城,則是他們唯一可以選擇的道路。
因此,晏城常年來往之人多如過江之鯽,稱得上川流不息。
衛胥見到家鄉如故,心中不免有些緬懷,
「四年了,
衛胥,
回來了。」
坐在馬背上的老者此刻感覺到旁邊的公子哥,身上煞氣殺氣皆有衝出,不似作偽。
老者見此一手手指來回輕掐,
片刻后,
麻衣老者嘴角微微勾起,連帶著下巴上的山羊鬍都是有些顫抖,老者露出一抹驚訝神色,
「有意思。」
黝黑少年瞧見晏城兩字,好似看見了數不清的白饅頭與軟綿綿的被窩,想到馬上就能舒舒服服的泡上一頓熱水澡,黝黑少年語氣有些急促,
「師父,衛公子,咱們快些走吧。
再晚些怕是找不到住宿的客棧了。」
衛胥笑著點頭,麻衣老者則是沖著黝黑少年吹鬍子瞪眼,
「你慌個啥?這晏城可不是一般小城,容下你一個睡覺的地兒還不容易!」
黝黑少年趁著老者欣賞晏城城池的功夫,翻了個白眼。
臨近晏城,三人一馬的腳步都是顯得有些輕快。
黝黑少年只覺步步生風,走的輕鬆愜意,
不覺間已經到了晏城城門處,麻衣老者翻身下馬,與衛胥站在一線,
沖著衛胥一連道了幾聲謝,衛胥擺手示意無需如此。
老者看見被晏城城中不時透出的光景給迷住的徒弟,
霎時老者一個板栗敲在黝黑少年的腦殼上,少年吃疼,回過神來,麻衣老者正色捻須,
「還不謝謝衛公子?」
黝黑少年此時雖然還是難以撇去先前心中對衛胥的芥蒂,但還是硬著頭皮沖著衛胥到了一聲謝。
衛胥頷首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