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賴寒山耳中聽到江河海此言，眼神中的怒火被消去大半，賴寒山咬著牙崩出幾字，

「好，那就給薛家主一個面子。」

薛鳳山連忙點頭拂須，轉向衛胥，衛胥將手中長刀收回刀鞘。

「一切由薛叔兒定奪便是，

不過，」

薛鳳山看見衛胥欲言又止，忙追問道，

「不過什麼，」

「不過薛叔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別被一些心狠歹毒的畜牲暗算，遭了毒手。」

衛胥腦袋轉向身後餛飩攤主一家，

江河海眼神眯起，衛胥這一招指桑罵槐顯然是有些功底。

薛鳳山嘴角掛起笑意，

「賢侄大可放心，既然這一家已然在我杏花街上販賣食物，我自然會護他們周全。」

薛鳳山雙掌輕拍，

杏花街管事立刻出現在其面前，道了一聲『家主』，

「你派人給我全天護住這一家四口，這一家四口之中要是有一個人發生意外，

你這個管事也別做了。」

「屬下明白。」

「去吧。」

薛鳳山揮手讓杏花街管事離去，

「賢侄，這樣可是行了？」

衛胥點頭，薛鳳山見到雙方都是退步，自己也給自己找了個由頭，借勢離去，

「如此甚好，我手頭上還有些事物要去處理，就不在此多待了。」

「薛叔兒慢走。」

薛鳳山突然轉身，

「對了，賢侄有時間別忘了去我家一趟，我家『驚蟄』和『金釵』也是好久沒見賢侄了。」

「好，薛叔放心，等我這邊安頓好了就去薛府拜會。」

衛胥微笑點頭，

「成，有你這番話我就放心了。」

一陣冷哼聲打斷二人介乎於敘舊的聊天。

「哼！

你叫衛胥是吧，我記住你了，

我叫賴寒山，希望你也記住這個日後會讓你膽寒的名字。」

賴寒山陰惻惻的丟下一句話，

衛胥轉頭四望，

「誰家的爛布袋子掉了，

這麼能裝！」

衛胥從容不迫回頭看著臉色鐵青的賴寒山，

衛胥手指輕叩刀鞘，嘴角勾笑。

賴寒山氣憤的拂袖離開此地，

在多待一秒，他都怕自己會忍不住去宰了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子。

正對他的人看見那幅臉色鐵青的面孔都不由得轉過視線，避免遭了無妄之災。

賴寒山離開不久，薛鳳山也隨之離去，

瞧著開山宗的幾人與薛鳳山離開后，

衛胥轉過身看到早就悄悄睜開一絲眼縫的長生辮小孩，

小男孩這會兒瞧見衛胥回頭，忙死死閉起眼睛。

衛胥佯裝沒有看到小傢伙的倉惶舉措，對著安靜數數的小女孩與裝模作樣的小男孩溫潤開口道，

「兩位，可以睜開眼睛了。」

扎著兩根山羊辮兒的小女孩鬆開捂眼的雙手，俏眸連眨幾下，

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耳中一聽到這話，忙不迭鬆開雙手，臉上略帶興奮，

方才衛胥與賴寒山交手的時候恐怕都被他看在眼裡了。

衛胥瞧著小女孩欲言又止的樣子，自己率先開口解釋，

「剛才的麻煩已經解決了，以後不會有人再來你們家找茬了。」

餛飩攤老闆和老闆娘聽到這位恩人口中的話，頓時就要跪下。

衛胥一個眼神遞給身旁的吳伯，吳伯和那名黑衣男子一手一個暗中扶住攤販老闆與老闆娘，

吳伯淡然一笑，小聲對著二人說道，

「當著孩子的面，別施這套禮數，

我們家公子也不喜歡這一套。」

店老闆和老闆娘聽到這話只得正起腰板。

「那大哥哥以後還會來吃餛飩么？」小女孩一臉憧憬得問道，

「當然會啊，不過到時候姑娘你得再送我一碗酸梅湯。」

小女孩沒敢回頭看自家父母，一個勁兒的給衛胥使眼色，嘴裡卻大聲嚷嚷，

「那可不行，一碗酸梅湯可是要一個銅板呢！」

緊接著小女孩就偷瞄了一眼身後的父母，隨後湊近衛胥，咬起耳朵來：

「現在外人多，可不能讓他們知道了大哥哥你那碗酸梅湯是送的，

要不然他們可都要免費的酸梅湯了，

爹娘雖然捨不得說我，可回頭難免還要起早幾個時辰去做酸梅湯，

大哥哥你以後儘管來這裡吃飯，

我也趁著去年年關攢了好些個銅板了，

到時候大哥哥你來，我請你喝。」

衛胥笑意縈繞在嘴角，

「那就這麼說定了？」

小女孩語氣篤定，

「嗯！說定了！」

衛胥在私下裡強行塞給店老闆餛飩錢之後，便跟著吳剛離開此地。

衛家大管事吳剛不由分說直接從一旁柳樹上解下馬韁繩，

吳剛牽著陪著衛胥奔波一路的駿馬。

吳剛的兒子見到這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默默的從老爹手中半接半搶似的拿過馬韁，

自己淪為了牽馬的馬夫。

吳剛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可依舊是吃了蜜一樣。

衛胥走在杏花街上，詢問著吳剛晏城近年發生的事情，

「吳叔，我離開這幾年，晏城沒發生什麼太大變故吧？」

吳剛聽到衛胥發問，先是緩了緩腦子，隨後持輕慢語調，

緩緩開口：

「太大的事情倒沒什麼，不過薛家的長公子，

薛驚蟄，

前些日子剛過了符師二品的考核，這會兒倒是春風得意的緊，恐怕眼下還在春風街那片勾欄里喝花酒呢。

再有就是晏城來了幾個跋扈至極的傢伙，

最近有一個傢伙還一直纏著李小姐，

董一日方寸他們幾個好像還要教訓一下那個傢伙，

不過，公子剛才已經跟他交過手了。」

吳剛神秘兮兮的一笑，衛胥手指輕叩刀鞘，迅速領會到吳剛這一笑之中的含義，

「賴寒山？」

「正是，少爺要是再晚回來些日子，恐怕董少爺他們幾個就要出手了。」

衛胥摩挲著下巴上已經長出的胡茬，低眉不語。

「公子回晏城的消息估摸著今晚就會傳開了，那些在晏城裡作威作福的小崽子聽見公子回來，

還不得一溜煙的夾起尾巴做人，

晏城的小魔王回來了！」

吳剛最後半句話幾乎是扯開嗓子喊出來的，周圍路人看著他的眼神好似在瞧傻子一般，

不過路邊幾處陰影中或多或少傳來幾聲沙沙響，

隨後轉為平靜。

「狗腿子這麼多？看來晏城也不太平啊。」

衛胥突然道出這話，

吳剛邊走眼神邊瞄向四周，

「公子還是先回去看看老爺吧，到時候老爺會跟公子說的。」

「嗯。」

約莫有半盞茶功夫，

三人一馬便到了柳絮街，

街口第一家便是衛家，

衛家門前坐落著兩隻高大石獅，石獅眼神鵰刻凌厲，身上充斥著一種似有天上降神一般霸氣。

迎門的管事一早的站在街口，只等衛胥歸來，

管事忙推開府門，不等衛胥與吳剛打招呼，

衛家大管事吳剛便先行告退，

衛胥獨自進走入一處僻靜院落，一棵兩人合抱粗的桂樹映入眼帘，衛胥邁過桂樹，

再走了幾十步的路程，踏入長廊，

衛胥雙手直接推開正門，

走入院落相對的書房，

一名年過半百的矍鑠老者正在書房盡頭對著一張桌子上舞文弄墨，

衛胥見到老爺子只是在他進門的時候搭眼瞧了一眼之後，便沒再正眼瞧過衛胥，

老爺子便繼續自顧自的對著書案全神貫開始書寫。

衛胥瞧見老爺子的姿態，也不急躁，

自己先在書房踱步了好一會兒，后又坐在椅子上摸了摸扶手，

把玩兩下桌子上的物件，

抽出從老爺子背後的書架上抽出幾本書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起來，

直到看的眼神有些泛花，衛胥這才放下手上書籍，

一手拿起桌子上的燈芯糕扔進嘴裡，又端起自家爺爺剛喝一半的茶杯，一口氣將杯中茶水全部灌進嘴裡，借著茶水順下糕點。

大概過了半支香的功夫，

「成了！」

衛胥聽見書案那邊自家爺爺的吆喝，

衛胥爺爺剛放下手裡的印章，轉而拿起才寫就的字帖，

老爺子拿起還墨汁未乾的字帖，左瞧右瞧越看越喜歡，臉上儘是笑意。

老爺子端詳許久之後咂咂嘴，衛胥瞧見老爺子終於忙完，也跟著把頭湊過去端詳。

衛胥瞧見了爺爺寫的字帖之後不由得大聲讚歎一句，

「爺爺你這最近筆力大漲啊，字字都是出神入化的丹青妙筆，讓人拍案叫絕啊！真是羨煞旁人了。

要我說，咱們衛家就算是不做符籙這門買賣，每年光靠爺爺你的字都能夠衛府上上下下吃上幾輩子都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