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流水落花

轉眼上午的日出竟漸漸變暖和了，不再是狠毒的日頭了，在劉笙的洋樓里，斜陽照射在劉笙的臉上，透過美國進口的玻璃窗。

『』先生，南京來了消息，那批葯原封不動被送回來了，還夾帶一批數量不少的大煙，這大煙要怎麼處置？『』周陽進門而道。

『』葯快馬加鞭送往前線，大煙明天我回去親自處理，還有北平這批南洋布匹，就留在北平生產。『』劉笙正了正領帶，披上外衣。

『』那安言玉的那批軍火要何時送回？『』

『』立即送回。『』劉笙又道，又吩咐周陽說道：『』這些事你處理，今天下午我有事出門一趟。

『』是。『』周陽說完便出門而去。

春秋的變換是恍惚般的，只有半月安子卿便要去前往南京，此前安子卿是在北平一家私立的中學就讀，這所學校引進了西方的很多東西，在洋務盛行時被一個留洋歸來的中國人舉辦，意在引進西方學習先進的技術，其中醫藥方面的知識更是先進，既有西藥，也有中醫。

這天，安子卿下學下得早，一心還是想著宋茗的事，心裡更是煩悶，正苦悶不已，忽然聽到有人叫喚自己，一看便是劉笙，只覺得更是苦悶不已，劉笙見安子卿心情甚是不佳，忙上前說道：『』子卿，今日下學下得早了？『』

子卿只顧走，淡然說道：『』嗯。『』劉笙跟緊她，也不知怎麼，他每次總見子卿對他不利不踩的樣子總是覺得很是可愛，不禁想笑，他跟在她旁邊，說道：『』明天我便回南京了，便來見子卿一面。『』安子卿聽見這話不知怎的心忽然一緊，她時刻在提醒自己，劉笙和她本事兩個世界的人，不該有任何的瓜葛，此外更為重要的是，劉笙是宋茗所欽慕之人，只這一點她更是要敬而遠之，只冷漠說道：『』劉先生今日是怎麼了，你何時走又和我有什麼干係？『』

劉笙早已習慣了她這般的冷漠，說道：『』來過北京多次，可是要走之時，你卻是第一個我想來見的人。『』劉笙說著這話，似乎自己也有些驚奇，不過他卻冷靜地說出的，安子卿聽了這話，心莫名地加快跳動，她加快了腳步，突然停住，看著劉笙，說道：『』劉先生說這話就奇怪了，劉笙這樣的身份在北京市多少人想攀附的，身邊的名流人士更是無數，我一個小小的丫頭又怎麼配讓劉先生挂念，劉先生還是早日回南京的好，免得讓您的夫人牽腸掛肚。『』劉笙懂了安子卿的意思，她是在提醒他她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是有室之人，但她又怎麼明白，他身居混亂的商界與黨派，許多事也是言不由衷。

劉笙看著安子卿，他似乎還是第一次與她正視，他第一次在梨園見她時，只覺得她敢愛敢恨的果敢，卻從未注意到安子卿也竟是這樣的好看，青澀之間夾帶靈動，黑長的頭髮高高束著，一身女學生國民服，平平的眉，黑眼尤其深入人心，安子卿見劉笙如此看著自己，氣憤地走了，六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見安子卿走了，便急說道：『』宋茗的事我有辦法。『』安子卿聽這話，停下來腳步，劉笙上前說道：『』跟我來。『』劉笙上前拿著子卿的書本，說道。安子卿想著宋茗的事，於是便跟劉笙而去。

安言玉心想總算將劉笙的葯還了回去，仔細想當初也是一時衝動，竟然打起了劉笙的主意，也怪自己太過魯莽，不過想著和劉笙談得還算妥當，所說損失了點槍，不過也算買個教訓，算起來不到半月子卿就該去南京了，還有上海大戲園那邊，恐怕也是不到半月宋茗也將前往上海，兩個女兒都將離開，安言玉想放下手裡的事，好好地陪她們兩個，於是特別囑咐了管家今天晚上做幾個好菜，和子卿宋茗好好吃晚飯。

安言玉見宋茗正出門去戲園唱戲，叫到：『』茗兒！『』宋茗聽見安言玉叫喊自己，還是以往的樣子，回身說道：『』娘！您叫我有什麼事？『』安言玉上前關心說道：『』天兒漸漸涼了，怎麼還穿得這樣單薄？『』宋茗雖說沒有大吵大鬧不過總歸心裡還是對安言玉存了芥蒂，說道：『』娘，我不冷。『』安言玉見宋茗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說道：『』你不會怪娘擅自做主把你送到上海吧。『』

『』娘，我沒有，我知道娘都是為了我著想。『』宋茗還是淡然說道。

『』俗話說，寧可在上海做個小名角，也不願在北平做大名角，你該明白，在上海成名才是真正的名角，娘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安言玉倒是真誠一般說著，不過在宋茗心裡早已經不重要了，她能做到就只是順從，知道有一天掌握自己的命運，然而她最擔憂的是去了上海，就不能見到劉笙了，說道：『』我都知道的，娘，到了上海那邊我會好好跟隨師傅學戲，定不讓娘失望。『』

『』你能這樣想，娘就放心了。『』安言玉聽她這麼說道，放心了許多了。

『』娘，那我先走了。『』

『』去吧，早點回來，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飯。『』安言玉心裡其實始終還是對宋茗存在虧欠，但她又不得不這麼做。

『』嗯。『』宋茗說道，正出門之時，只見上海大戲園的老班主進府上來了，對安言玉說道：『』夫人，早該來見夫人的，不想有事耽擱了，莫怪。『』

安言玉笑說道：『』老班主這是說的哪裡話，快請坐。『』那老班主見宋茗只道：『』這位想必就是大小姐宋茗吧，果然是大家閨秀啊。『』

宋茗心裡不大舒服卻還是禮貌笑道：『』老班主謬讚了。『』於是宋茗也留了下來。

『』原本大小姐過幾日就該是去上海了，只是上海大戲園前幾個月在修建幾處的新堂，還要等十五天才能完工，李玥秋先生的意思是大小姐先在北平待一段時間，到時候大戲園讓人來接大小姐去上海，多有不便還請夫人、大小姐見諒。『』

宋茗聽到要等十五日才走，心裡高興極了，原先還想沒有時間去和劉笙好好道個別。

『』無事，那就依老班主的意思便好。『』安言玉說道。

『』夫人能夠諒解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就回上海了。『』老班主說道，便起身告辭而去。

宋茗也隨之出了門。

劉笙開著汽車，帶著安子卿隨處遊走了許久，安子卿心裡在想劉笙到底想幹嘛，竟然聽信了他的話。不就劉笙便停了車，安子卿發現劉笙帶著她繞了很久，不過也是在離家不遠處的地方，眼前是個樓館，劉笙帶著安子卿進去，不想是個洋人所在地的咖啡館，安子卿沒想到劉笙帶著她來了這家咖啡館，她一向不喜歡洋人的地方，不過她喜歡和她學校里的同學來過這家咖啡館，也覺得喜歡洋人的咖啡。

劉笙帶著安子卿在一處無人的地方坐下，問道：『』子卿，喜歡喝咖啡嗎？『』

安子卿冷淡說道：『』還好。『』劉笙於是便點了份拿鐵，加了糖。安子卿直接問道：『』劉先生，請你告知如何能幫到我姐姐？『』

『』其實你們家的事我是無力改變的，我能做到就是在上海那關照宋茗。『』劉笙聽到安子卿一來便詢問宋茗的事，心裡不免空落落的。

安子卿聽到這話自是發覺被劉笙騙來了這裡，不覺生氣要走，劉笙拉住了她。說道：『』你先聽我說，上海不是安全的地方，日本人、洋人都盯著上海，若是無人可靠，宋茗在那不就很危險嗎？『』

宋茗又坐了下來，說道：『』劉先生若是能關照我姐姐，那自是再好不過了，我姐姐也頗為欣賞劉先生，若是，，，，，『』安子卿還未說完，劉笙猜到了她的用意，就打斷了她的言語，說道：『』劉笙只是一個商人，哪裡值得宋小姐欣賞。『』

『』劉先生怎麼覺得都好，我只希望我姐姐安好。『』安子卿說道。

『』可我希望你安好，聽說你要來南京念書，我就在南京，你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劉笙看著安子卿說道。

『』多謝劉先生的好意，我不會有什麼事，有事也不敢叨擾劉先生，劉先生若是沒什麼我就先走了。『』安子卿說完起身變要走，劉笙起身又拉住了她，說道：『』你就這麼急？『』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理兒劉先生不是不明白，今天算是和劉先生見最後一面，日後不巧遇見，希望劉先生當做不認識我。『』說完便掙開劉笙的手，快步離去。

劉笙未想到安子卿竟說出這樣決絕的話，他只笑了笑，轉身看離去的安子卿，慌慌忙忙，竟撞到了別人，不禁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