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謝明意做好了兩手準備等著江氏到鎮北侯府,未讓她失望,一得了消息,世子妃江宛宛就以看望老夫人的理由上門拜訪了。
江家和鎮北侯府是世交,老夫人同江宛宛的關係還不錯,對她與鎮北侯的婚約十分滿意。雖江宛宛一聲不吭嫁給了臨安王世子讓老夫人心中惱怒,但她自回到楚京第一位拜訪的人就是老夫人,且十分恭敬。在江宛宛一番真誠地哭訴之下,老夫人的怒火也就慢慢消了。
這次江氏會如何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謝明意心裡有數。
「夫人,臨安王世子妃離府了。」細雲打探到上院的動向連忙湊到謝明意身邊向她稟報。
謝明意挑挑眉,一片雲淡風輕,江宛宛到府中約莫一個時辰的時間,想必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到了老夫人的耳中。
她合上自己的嫁妝冊子,靜靜地等待著暴風雨的到來,今日祁朝暉未在府中,對她還有老夫人都是一個好機會。
不出一刻鐘,上院果然來人了。
「夫人,老夫人命你去上院。」不顧正房下人的阻擾,老夫人的心腹鄭嬤嬤氣勢洶洶地衝到了正房的內室。
謝明意看到她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這老奴欺辱原身已久,原本管家權應在原身的手中。是她心懷不軌,聯閤府中多名管事給原身使絆子,原身管家出了岔子,上房老夫人順勢又將管家權收了回去。從此,原身作為名正言順的侯夫人,聲名在府中一落千丈。
「本夫人知道了,這便過去。」謝明意麵無表情,冷聲說道。
「夫人,那就跟老奴走吧。」鄭嬤嬤語氣輕蔑,斜看著謝明意的眼中帶著得意,老夫人現在正怒火中燒,夫人這次是吃不了兜著走。
謝明意淡定自若地起了身,將嫁妝單子交給身邊的細雲,撣了撣寬大的裙擺,步履從容地邁出了正房。
正房距上房的距離不算遠,等謝明意到了上房,老夫人李氏的怒火還未消。
上房的布置奢華,隨處可見名貴的瓷器,繞過金絲楠木的屏風,謝明意還未抬頭就感受到一股冷厲的視線。她紅唇微微勾起,想著今日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母親萬安。」她福了個身,目光帶笑地看向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眼角餘光瞥見那位花容月貌的表小姐,心中一哂。
這位表小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瞧那小臉上的淚痕還未乾,定是在她的姑祖母面前哭訴過一遍了。至於為什麼哭訴,當然是哭侯夫人命人刁難她,下人對她言語輕慢了。
「謝氏,你好大的膽子!」老夫人一拍桌子,朝著她呵斥,對上她淡然的神情,怒火更甚。
前幾日謝氏向她請安,她看不上謝氏,都是擺擺手便讓她離去了。今日還是第一次正色地端詳謝氏,老夫人眼皮耷拉了下來。
前日鄭嬤嬤那老奴說謝氏變化脫胎換骨她還不信,如今頂著她的怒火謝氏不慌不忙,老夫人心中一凜,看來那老奴所言不虛。
方才,江氏進府拜她,說笑間也提到謝氏似是對她有誤會,神情間依稀可見委屈。
老夫人眉頭一皺仔細詢問江氏發生了何事,江氏即便喪了夫君,可也是世子妃之尊。又因為臨安王世子是在抵禦叛賊瑞王的戰役中身亡,在京中世家都會給江氏一個面子,對她態度和煦。
若是謝氏在外對世子妃做了什麼不合規矩的事,鎮北侯府的顏面往哪裡擱。
「伯母,上個月我去千佛寺進香,恰巧遇到謝妹妹。那時我上前與她打了個招呼,可不知為何謝妹妹突然就生氣了,拂袖離去。宣武將軍府的老夫人壽辰,我好意關心謝妹妹身體,可她居然嘲笑我失了夫君。」
「我實在是心中惶恐不安,不知何處惹了她,即便是後來宴會散了,我去向她賠罪,也是自討沒趣。」
「我知曉謝妹妹是旭之的夫人,看不得其他女子和旭之扯上關係,可我與旭之青梅竹馬也是沒法子的事。」
「謝妹妹常在各位世家夫人面前說旭之對她情意深重,似是要效仿謝太傅對太傅夫人那般不納二女。不過,千佛寺一遇,宛宛依稀看見謝妹妹手中求到的是個下下籤。謝妹妹身子骨弱,也不知何時能為侯府誕下子嗣?」
江宛宛狀似無意地將謝氏求子的事託了出來,又點了點謝氏善妒,不準鎮北侯納妾。這番話分毫不差地戳到老夫人的心窩子上。
謝氏已嫁入侯府三年無所出,居然還妄想暉兒不納妾簡直是痴心妄想,納妾之事一直被拒應就是她使的手腳。
江氏剛離開,文霜就一臉泫然欲泣衝上前來抱著她的腿抽泣。詢問她緣由,她搖著頭不語。還是她身後的小丫鬟憤憤不平地道出了謝氏房中下人對文霜的奚落,甚至還提到了文霜出身破落戶。
老夫人勃然大怒,她和文霜同出於李家,謝氏是否也在暗中表達對她的不滿,嘲笑她這位婆母出身不如她,李家更比不上太傅府!
任由謝氏這麼囂張下去,侯府可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母親此言何意,兒媳不知。」謝明意直直的對上她的眼睛,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咔嚓」一個茶杯被狠狠地摜在地上,破碎的瓷片砸在謝明意的跟前,老夫人拉著臉扔了手中的茶杯。
謝明意站立不動,任由茶杯沖著她而來,她低著頭看了看鞋子,面上冷笑。鎮北侯的老夫人,她的婆母果真好大的威風。
氣氛凝固,上院的下人們紛紛低下頭不敢言語,鄭嬤嬤的臉上隱帶得意,等著謝氏吃苦頭。
謝明意抬了抬腳,裙擺處被茶水暈濕了一片,她理所當然地往後退了兩步,淡聲道,「母親今日的火氣挺大,定是世子妃同您說了什麼吧。」
「謝氏,先前老侯爺看中你父為人清正,才為暉兒聘了你入府。卻不料你居然是那等善妒自專的婦人,於外對世子妃不敬,於內阻擾暉兒納妾。」李老夫人冷冷地看著她,呵斥。
「對江宛宛不敬?」謝明意挑了眉毛,心道江氏顛倒黑白的功夫倒不錯。
「母親,按理說我是鎮北侯府的侯夫人,您的兒媳,世子妃是外人。我心中疑問,為何您只聽了她一面之詞而不信我呢?」謝明意黑眸靜靜地盯著她,聲音清脆若玉珠羅盤但成功讓老夫人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因為什麼呢?因為她這個侯夫人的存在礙了老夫人的眼。
「至於納妾之事兒媳更疑惑不解,侯爺可從來未與我提過要納妾。而且母親,我恍惚間記得,若是侯府要納妾,怎麼也要讓我這位侯夫人知曉吧,我竟未收到消息,不知又是為何啊?」謝明意句句帶刀,刺到老夫人的臉上,老夫人的臉色愈發黑沉。
「謝氏,你放肆!」李老夫人被她問的氣息不穩,惱羞成怒又砸了一個杯子。
「夫人,您實在是不懂規矩,居然敢質問老夫人。這分明是對婆母不孝!府中事務本就是老夫人在操持,納妾之事自然也是老夫人看顧。」鄭嬤嬤趁機指著謝明意扣帽子。
謝明意冷冷瞥了一眼大放厥詞的老奴,未置一詞,只脊背挺直地站著。
「謝氏,我本體諒你身子弱,子嗣緣淡薄,還想著等到妾室誕下長子記在你的名下。如今看倒是不必了。你三年未有所出,已經犯了七出之條,再加上一條善妒,我完全可以讓暉兒休了你這毒婦。」李老夫人很久都未被人這麼扒著臉皮指責了,直接命兩個婆子迫謝氏跪在地上,她看到謝氏那張淡然的臉就怒火蓬勃。
房中雖鋪著精美的地毯,但茶杯的碎片還在,老夫人明擺著要罰她。謝明意微微一笑,毫不畏懼地挑了個瓷片多的地方跪下。
她今日早有準備腿上綁了一層厚厚的墊子,內宅婦人罰人無非就是罰跪、打耳光,老夫人還要臉面,自然是挑罰跪這一條。傷處不明顯讓他人無可指摘。
至於老夫人話中的威脅,謝明意求之不得。她抿著唇角,往一旁默不出聲的表小姐看了一眼,高聲道,「李家的女子不要妄想進侯府,不要說一個妾室,就是個通房丫頭我也不準。母親口口聲聲體諒我,還要將妾生子記在我的名下,打的什麼心思是當我不知道嗎?」
上院的下人們倒吸一口冷氣,夫人這是要扯破臉皮了,老夫人的謀划府中人皆知,但無人敢說出來呀。
「我是侯爺明媒正娶的夫人,只有我的孩子才可以繼承侯府,李家那個破落戶就不要妄想了。」謝明意跪在地上,涼涼地對著上方的老夫人道。
老夫人氣極,一股邪火衝上頭簡直要失了心智,「放肆,謝氏,等暉兒回府我就讓他將你休了。」
「休我?我可是謝太傅的女兒,老侯爺上門親自求的,母親您有這個權力嗎?」謝明意火上澆油,刺激她。
「暉兒是我的兒子,我這婆母休了你楚京誰人敢有異議。鄭嬤嬤,盯著,侯爺回來就讓他來見我。」老夫人咬著牙死死地盯著一臉倔意的女子,從口中蹦出這句話。
謝明意麵有冷笑拂過,「今日母親的話明意記在心中,即便沒有那一封休書,我也要同侯爺和離。肆意欺壓兒媳的長輩我可受不起!」
說完她半闔著眼睛,心中盤算著謝太傅還有幾時到來。
※※※※※※※※※※※※※※※※※※※※
謝明意的性子是那種又狠又硬的呦,只有在自己親近的人面前才會變得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