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終於，我邁出了那一步

現在是下課時間，離語文課上課還有五分鐘。

白不好的心怦怦直跳，看向小胖，問道：

「你討厭現在嗎？」

小胖正把頭趴在胳膊上，聞言，便抬起頭，看著白不好，略微苦澀的說：

「那有什麼辦法？忍忍就過去了，反正這些人我也不想打交道。」

旋即又想到了什麼，又說：

「今天好像該你課前演講，要加油啊。」

「有人想和你打交道，為了她，你也要打起精神。」

白不好忽然看向小胖的眼睛，緩緩道。

小胖看著他的眼神，有點訝異，彷彿下了什麼巨大的決心。

叮叮叮......

上課鈴聲響起，莊重緩緩從門外走進來。

她掃視大家，目光停留在白不好身上頓了頓，便朗聲說道：

「今天輪到誰課前演講，上來吧。」

班裡頓時靜下來，大家都在小聲嘀咕是誰。

白不好將大拇指指甲掐進肉里，站起身來，朝講台走去。

莊重走下講台，站在另一側，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男生打開黑板板子，裡面顯示出電腦屏幕，他拿出U盤，插進去，調試著什麼，然後深吸一口氣，便轉過頭，拿起話筒，看向下面的同學。

嘶......

話筒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講台下傳來陣陣的笑聲，或許他們是無意的，只是單純認為這很好笑。白不好在心理安慰自己。

「我，我......」

男生結巴著，沒有說出話來。

講台下又傳來一陣鬨笑。

白不好心裡猛然一揪，看著下面的人，不經意間掃到了何小也。

她左手握住右手，擋住嘴巴，靜靜地看著講台上的男生，像是知道白不好要說什麼，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林瀟湘說錯了，不是她羨慕柳龐有我這樣的朋友，我反而應該羨慕小胖。何小也並沒有錯，大家都在孤立小胖的時候，何小也跟他在一起反而會害了他，讓小胖還有她自己遭受更多的閑話，這只是一個普通人所採取的正確的方式，我又憑什麼難過？我只是，想要朋友，而已啊。

「我做了一個PPT，裡面每章都有我的錄音，內容還請大家仔細聽下去。」

男生看著下面的人，緩緩說道。語罷，便和莊重一起，站在講台的另一側，拿起遙控器，對著屏幕。

最開始的一張，是一個火柴人，靠在窗戶上，孤獨地看著外面的風景。

電腦里的聲音便浮現出來：

「我從小孤獨，渴望朋友，卻從來沒有成功。當別的小朋友都在小區內玩躲貓貓時，我就只能在樓上的窗外看著他們，像是在看兩個不一樣的世界。」

畫面轉到第二幅，火柴人在一個電視機旁，靜靜看著裡面的內容。

「終於有一天，我從電視上看到了一部名叫《機動戰士高達》的動畫，便馬上被裡面的熱血和友情感染。於是我就嘗試著在電腦上找類似的動畫，從此就進入了二次元。」

接著到第三幅圖，火柴人靜靜地站著，看著大家。

「可能有人會說，活該你沒有朋友，看動漫看得越來越自閉又怎麼會有好朋友呢？」

第四幅圖，火柴人流著淚，和另一個火柴人圍坐在一起。

「不是這樣的，這些年我看過許多動漫，也感悟了很多東西，她們就像繪畫，小說等八大藝術一樣刺激我的心靈。我因為《夏目友人帳》想要嘗試與人交流，結果真的交到了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因《知曉天空之藍的人啊》覺得我雖然渺小卻想要做點讓自己感動的事情，終於在初二的期末考試里成為班內進步最大的人，那時我哭著揉揉泛紅的眼睛，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一名任人嘲笑的鹹魚。」

畫面轉到最後一幅圖，火柴人戴著帽子，背著書包，看著周圍的建築快樂地走著。

「有人說宅男是廢柴，可我認為廢柴的不是宅男，是想要宅在自己心裡不肯出去的人。我因為動漫而喜歡溫柔的日語，喜歡嚴謹的日本人，喜歡日本的櫻花和一切美景美食，不喜歡日本的軍國主義。當然看過《那兔》后同樣為祖國的偉大感到自豪。我不知道大家對我們有什麼誤解，所以希望通過這次演講能讓大家更好的認識我們。」

說到最後，那聲音略微傳來一點哭腔，沙啞的宣告結束。

過程很短，時間很快，目標卻很遠。

班裡靜靜的，沒有人說話。

白不好咬著牙，握緊拳頭，指甲嵌進肉里，沒有下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知是誰第一個鼓掌，班裡立馬傳來雷鳴般的掌聲。

莊重靜靜等著掌聲停下，便走上台去，望著台下的學生們，語重心長的說：

「因為一個事物而喜歡上一座城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們痛恨日本軍國主義，卻也不能全盤否定日本，一棒子打死。我們有著一顆謙虛大度之心，這才是我們能夠一直進步的主要原因。」

莊重頓了頓，看向柳龐，說：

「柳龐，你上來談談你的想法。」

沒錯，現在已經是明牌了。小胖能脫離困境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親口說出來。每個被人誤解的人都因為沒有辦法說出口從而將誤會漸漸拉大，直至不可彌補。經歷過這情況的白不好深知，要讓別人理解你的話是有多麼困難，所以只有在一個大庭廣眾無人能逃的狀況下講出自己的心裡話，才能讓大家接受。人是感性的，在剛才白不好說出那番話后，只要小胖能正確意識到白不好的意思，就能夠成功。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白不好握緊拳頭，看向小胖。

小胖愣住，看著莊重和白不好，皺下眉頭，點點頭，走了上來。

白不好將話筒遞給他，小胖看了一眼，擺擺手，對著他笑笑，沒有接。白不好理解他的意思，也笑了笑，沒有說話。

小胖看著台下，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沉聲道：

「我喜歡日本人，這是那天我說的話，直到現在依然沒變。我喜歡二次元，我覺得這是一個愛好，無關對錯，它讓我分清善惡，也讓我從心底渴望友情。同樣，過去日本做的事情我不會忘記，我知道什麼是對錯。」

小胖說著，聲音逐漸顫抖，低下頭，大聲說道：

「我喜歡日本人，討厭日本鬼子。」

啪！啪啪啪啪......

台下立馬鼓起掌聲，經久不絕。

莊重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感慨，站在男生身旁，輕聲說：

「結果還滿意嗎？」

這個羞澀的大男孩頓時鼻子一酸，點點頭。

「可不要忘了你說的話哦。」莊重又說道。

白不好苦笑，仍舊點點頭，沒有說話，便回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