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中隱傷
眼看著傅歡情一臉好奇,英子補了一句:「小姐其實也可以試一試,老身可以把方子獻給小姐。」
「不用了不用了。」傅歡情連連擺手,英子是東瀛異人,最擅長采陽補陰之術,能幫忙解決賈東風那邊送來的眼線暗樁以及各類不思進取的混日子世家子弟,自己已經要燒高香了,哪裡敢要這麼邪門的東西。
「小姐定是有心上人了,」英子曖昧一笑,「不過這世上人心啊,小姐經歷了也就懂了,沒有人值得你守身如玉傾心以待,最重要的還是自己開心就好。」
心上人?傅歡情哂笑一聲,自古多情卻被無情擾,看看賈東風便知道情之一字多傷人,自己還是要無牽無掛的好。
賈東風扶著額頭,猶自不敢相信地看向床的內側,是自己宿醉未醒嗎?為什麼甄連城會在自己的床上?
「是我讓爹爹上來睡的。」賈懷璧已經睜開眼,奶聲奶氣地說。
「是我疏忽了。」眼見里側的甄連城也睜開了眼,賈東風的臉不覺一紅,「西廂的承歡殿已經收拾好了,以後你就住在那裡吧!」
承歡殿原本是給賈懷璧收拾出來的,賈懷璧之前年紀小,聖帝親自在仁德宮養她兩年,兩歲后的賈懷璧懂事了要找母親了,聖帝便把她送了回來。
承歡殿承歡殿,取的是承歡膝下之意。
然而在甄連城聽來,卻有別的想法:「承歡殿?」賈東風,不會是真的讓他住面首們住過的地方吧。這名字聽著還挺受寵的。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賈東風笑著解釋道:「本來承歡殿是給懷璧空著的,不過懷璧就喜歡跟我一起睡……」
甄連城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拱手謝道:「多謝殿下。」
賈東風又蹲下身,哄騙賈懷璧道:「懷璧以後可以多一個人陪你睡覺,不然逢單找叔叔睡,遇雙再找娘親?」
「懷璧長大了,懷璧可以自己睡承歡殿了。」賈懷璧一臉慎重道。
賈東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甄連城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讓賈懷璧一夜之間這麼乖巧不粘人了?
然而賈懷璧慎重地轉向甄連城道:「爹爹,我就把娘親交給你了,以後你陪娘親睡。」
甄連城面色一緊,神色複雜地瞥了賈東風一眼。
賈東風扶額長嘆,決定先擱置爭議,反正距離出征也沒幾日了,大不了自己避到傅歡情那裡去,於是長腿一邁下了床。
「殿下,您的鎧甲到了。」一個宮人輕輕扣了宮門,得了賈東風的應允,便低著頭捧著一襲玄衣鎧甲快步走了進來。
趁著賈東風翻看鎧甲的時候,宮人抬眼望了一眼拔步床,目光在甄連城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又低下頭。
賈東風眼風一掃,微微一哂,重華宮人多嘴雜,想來今天便會傳遍自己已經迫不及待睡了甄連城的事情,這樣也好,最好聖帝也趕緊知道,自己是真心實意讓甄連城當面首的。
「我去試衣服。」賈東風渾不在意地拿了鎧甲去了內殿。
宮人乖順地一揖,又退了出去。
「我記得你以前有個很喜歡的貼身婢女叫作小蝶?」看著這個陌生的宮人,甄連城突然想起,賈東風小時候有個很喜歡的貼身小侍女,幾乎寸步不離身的。
內殿盔甲摩擦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停頓的時間略微有些長,過了半晌,終於聽到賈東風緩緩道:「在你去首陽山的那年,小蝶死了。」
小蝶死在葉南風的床上,年僅十歲。
那日葉南風喝多了酒,居然闖進了東華公主的重華宮,又剛巧在重華宮種滿奇花異草的院落里碰上了給東華公主撲螢火蟲做螢火燈籠的小蝶,一把就扭住她捉去了自己的忽萊宮。
等到正在幫傅歡情抄書的賈東風知曉后衝到忽萊宮的時候,就只看到葉南風床上那具赤裸的冰冷的小小的傷痕纍纍的屍體。
一旁的傅歡情用右手捂住賈東風的眼睛,自己也撇開了臉:「東風,別看了,噓,別看了。」真的是慘不忍睹,葉南風禽獸不如。
賈東風沒有能親手為小蝶合上眼,卻憑著一腔憤恨跑到先帝和聖帝面前聲嘶力竭地聲討葉南風:「大唐律第三條,皇室宗親犯法,與庶民同罪。大唐律第八十七條,姦淫幼女者,處黔刑。大唐律第一百三十五條,惡意殺人者,處斬刑……」
先帝皺了皺眉:「一個宮婢而已,你兄長不過喝多了,不要計較。」
聖帝則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身邊的人,怎麼能怪別人?」
賈東風那時便知道了,自己沒有能力保護自己身邊的人的時候,就不要有太多的牽挂,從此她的身邊婢女半年一換,從來沒有長久的。
至於對葉南風的懲罰——從她請賜母姓的那刻就開始了。她要將這個惡毒殘暴的小人一生一世踩在腳下,終有一天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那之後便沒有其他貼身婢女了?」甄連城感到有什麼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已經不需要了。」賈東風抿了抿唇,最後緊了緊束腰的鎖甲,大步走了出來。
因為決心要做個像聖帝一樣斷情絕愛的女帝嗎,甄連城嘲諷地勾了勾唇,抬起眼卻委實一陣驚艷。
賈東風一身玄色盔甲,偏偏這盔甲外罩了玄色雲紋的披紗和襦裙,除了走起來鏗鏘有聲,看起來就像一件京城閨秀最時興的鴛鴦袖帶和孔雀羅衫裙。頭盔上的盔槍金光閃閃,竟是金步搖改制而成。
配著賈東風的雪膚月貌,肅殺的盔甲也多了幾分柔情。
甄連城微微恍了一陣神,便垂下了眼。
很好很張揚,很賈東風,也是修羅戰場上很明顯的靶子。
重華宮門口傳來傅歡情有些不悅的聲音:「昨天不是說好了戰場上一律穿男裝的嗎?」
賈東風轉過身,眨了眨眼茫然道:「我什麼時候答應的?」
傅歡情瞠目結舌望向賈東風,她果然昨夜喝多了,斷片了,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