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籌劃離別

杜晴雨話音剛落，車子便絕塵而去，捲起了一堆枯黃的葉子和嗆人的塵土，許凝雪神色平靜如水，一動不動地站著，絲毫沒有被影響半分，其實，她還有一句話沒有問出口，她想要問的是，一直以來，為什麼會這麼討厭她？

不是她忘了這個問題，而是她不敢問出口，她害怕，與其知道一個讓她覺得害怕的答案，還不如什麼都不要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或許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答案。

許凝雪剛回到家，就被許明樊叫了進去，應該也是聽說了什麼吧，這村子就這麼點大，消息不用怎麼傳，每個人都已經聽說了，而且，還會被傳得千奇百怪。

爺爺對於杜晴雨回來的這件事並不怎麼關心，反倒是她的奶奶，不停地在嘮叨著，說是不歡迎杜晴雨踏進這個家門口一步，不想看到那個女人虛偽的嘴臉，要是下次讓她知道那個女人回來，一定會拿掃把把人給攆出去的。

當年杜晴雨和許明樊離了婚帶走了凝霜，這件事讓老太太心裡鬱結氣憤了很久，到了今天這個心結只會越纏越緊，恐怕是沒有什麼機會可以解開了。

許凝雪突然有些想笑，奶奶是沒有機會把人攆出去的了，因為那人都沒有踏進院子里一步，她甚至還看到了她臉上嫌棄的表情。

房間里，許明樊掙扎著坐了起來，咳嗽了幾聲，擰著雙眉問許凝雪：「是她回來了？」

許凝雪淡淡應了一聲，「嗯。」將一個枕頭放在許明樊的後背，讓他靠得可以舒服一些。

「她跟你說什麼了？」

許凝雪臉不紅心不跳地編了一個謊，「她說希望我可以去和姐姐上同一所學校，問我願不願意去。」

她可不敢說實話，這實話要是說出來，以她老爸的性子，寧願一直不去醫院在家等死也不會答應讓她這麼做。

許明樊並沒有懷疑，「那你答應了嗎？」畢竟許凝雪一直都想要見到那個人，雖然，她離開了那麼久，如今想要補償許凝雪也說得過去。

許凝雪倒了一杯水遞給了許明樊，繼續接著編，「我說想要問一下爸的意思，然後再給她答覆。」

許明樊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許凝雪的手，憔悴的臉上此時卻有了些許精神，「你就答應跟著去吧，你姐姐讀的學校應該很不錯的，既然她想要給你補償，你就不要拒絕，因為這些是我給不了你的。」

許凝雪乖巧地點頭，「好，我什麼都聽爸的，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告訴她。」

「嗯，去吧。」

許凝雪收拾了許明樊的房間，才回到了自己房裡，關上了房門之後，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順著牆壁滑坐在了地板上，將頭埋在膝蓋里低聲抽泣，她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難過，她為得不到母親的溫暖而難過，她為自己今後迷茫的生活而難過，這世界是那麼的大，而她又是那麼的渺小，什麼都無力去改變。

她只是哭了一會，便站起身來擦掉臉上的眼淚，給林小晗打了個電話，趁還有時間，一定要和朋友告一下別，也不知道以後再次見面用的是許凝雪還是許凝霜的身份。

傍晚的時候，夕陽西下，晚霞布滿了半邊天空，猶如烈火一般。

許凝雪和林小晗兩個人在街上閑逛，一路上，林小晗嘴上都閑不住，話依舊那麼多。

「凝雪，你說我穿上這件裙子好不好看？」林小晗伸手指向了玻璃櫥窗里擺放著的一件粉色公主裙，眼睛閃閃發亮。

每個女孩心中都有一個公主夢，林小晗也是那眾多女孩中的一個，所以也不例外。

許凝雪有些心不在焉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看都沒看一眼，只是敷衍著回答：「嗯，好看。」

林小晗一邊走，還是忍不住一步三回頭，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件裙子，所以也暫時沒有發現許凝雪的不對勁，咧開嘴痴痴地笑了：「等再瘦一些，我一定要咬牙把這件裙子給買下來，用來慶祝減肥成功！哎，凝雪，我好像一直都沒見過你穿裙子吧？什麼時候穿來給我點評一下？」

「在家裡要做事，穿裙子一點都不方便，而且，我真的一件裙子都沒有。」許凝雪話音未落，就「哎喲」地叫了一聲，她捂著額頭，抬頭忿忿地盯著罪魁禍首電線杆，還好是個電線杆，萬一是個被小偷偷走蓋子的下水道入口，那丟臉真是丟到家了。

林小晗見許凝雪那副搞笑的囧模樣，站在一旁捂著肚子笑得都不成樣子了，「我說凝雪，走個路這麼大一根電線杆也能撞到，我真的太佩服你了！」

許凝雪給了她一個白眼，自顧自找理由為自己開脫：「這是一種另類的幸運，這你就不懂了吧。」

林小晗還是在一旁幸災樂禍，「好吧，撞電線杆的這種幸運我想還是不要遇上才比較好。」

許凝雪齜牙咧嘴地隨便揉了一下額頭，猶豫了片刻，才把心裡的問題問了出來：「小晗，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隨便問。」林小晗又眼饞地看著路邊一個賣棉花糖的小攤，「哎，凝雪，你看，我們也買來試一下味道吧。」

林小晗話還沒說完，人就往那賣棉花糖的小攤跑過去了，許凝雪抓都抓不住，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林小晗，平時說完減肥也沒見她那麼積極賣力過，倒是見到了吃的就跑得比誰都快。

不過，棉花糖？許凝雪看向了林小晗跑去的地方，雙眼閃著亮光，棉花糖的味道確實不錯，沒有猶豫，她也跟著林小晗跑了過去，親愛的棉花糖，姐姐來了！

一間小小的奶茶店裡，因為天氣炎熱，不少人都在店裡一坐就是半天，舒服地吹著空調，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許凝雪和林小晗好不容易買到了兩杯奶茶，等了片刻，位置上還是坐滿了人，兩個人只好失望地離開了。

最後，兩個人在一個小涼亭里坐了下來，剛才在奶茶店裡找不到位置的失望很快就消失了，此時正開心地啃一口棉花糖，再喝一口冰奶茶，笑得像朵開得燦爛的向日葵一樣。

或許很久很久以後，偶爾會想不明白，為什麼當自己有了能力可以改變一些事情的時候，變得比以前足夠強大的時候，可是偏偏為什麼，沒有了當時那樣心無城府的笑容了呢？

是不是因為，成長的代價就是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什麼？如果真的是這樣，寧願永遠都不要有這樣深刻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