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潯雨仙子 第五章 夢

這一天，非常黑。

大風，不要命的瘋狂撕刮這一平靜之夜！

位於一狹窄的街角港汊，落滿了無數密集排放的貨運箱。此乃是帝國為了徵兆而來建設服役的工人，專門伺候閑雜找的臨時住所。

各地差役，不明背景。龍蛇混雜，這安置待遇比破廟老鼠窩也強不了多少！

富商高官們為富不仁，只顧自己享樂，對這一些不入流不入編製的貧賤之民，是連一絲最低限度的回饋都沒有。

世界再是風光，亦永遠有招不進光亮之處！

吵鬧上天，雞犬亂吠。

一對中年夫婦身影遊離，在這亂嗡嗡的地界顯得萬分悲涼。面上一臉緊張，緊緊懷抱著自己的孩子，不時雙目露著極為深深的擔憂和驚恐。

這時，木門作響。

啟開，是一位蒙著面身型高瘦的男子闖入！

焦急，手用力扶著門框。「我被『隱衛』識破身份，小光之事怕藏不住了！

現萬分緊急，外或已十面埋伏，能見孩子最後一面，也知足了。我拖住外面衛士，你們速速朝西南轉移！

事不宜遲，一切麻煩二位，我若得脫，再去與你們匯合！」

夫妻二人，一臉鄭重回應。「但有命在，定保公子平安！」

蒙面男子突然跪倒，一頭磕地，悲戚道。「感激二位，」

猛地咬牙轉身，融入深深夜色里。

一草屋，荒僻地。

厚厚塵灰，落滿蛛網。

中年夫婦，急忙撥弄茅草，掀開一處地板，露出一隱藏窄窄深深的地下暗道來。懷抱孩子跳下，仔細遮掩好。

不久，大路一片喧嘩。「你們幾個，看到人沒有！」

回答。「末將等無能，一時間未曾得到有效音訊，」

抱怨。「他娘的，那對夫婦還真是邪門兒，翻個底兒掉，就是找不到人。難道，飛上天了不成？」

丟人。「還不是那妖孽擄走長公主殿下，害的我們跟丟，」

憤恨。「不愧惡人的種兒，陰邪的很，層層圍堵，還是被他鑽了空子！」

大叫。「殿下，可有消息？」

低頭。「未有，」

瘋狂。「再增三千人馬，就算把帝都翻個遍也要把那賊子找出來，否則一旦消息走漏，你我都要人頭落地！

快去！」

驚慌。「是，卑職馬上去辦！」

叫住。「回來！

稟告帝都那位大人，必要時，當請動祭祀部，魔導部，教廷部，龍騎部共同探查！

他們是我帝國最強實力，神妙無匹。若得他們一分助力，輕而易舉便能將此賊捉拿歸案，」

火光衝天，星星點點。

地道內夫妻二人，緊緊摟著小女孩身體，戰戰兢兢，生怕露出什麼蛛絲馬跡。為防女孩害怕，用一條下紗布輕輕捂其嘴角，屏住呼吸，生怕流出任何一點聲音！

搜索之人，終於退去。

有驚無險，才敢脫離出來！

等待。

最是難熬，最是憂心，一旦有了差池，全都得把命丟掉！

婦人道。「外面怎樣？」

男人道。「我在那一牆角，留下相約暗記，殿下若是有幸脫出，定會前來尋我們，」

已過三日。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夫妻不時取出一塊沾滿污血抹著碎鹽巴的野豬肉，慢慢塞給孩子口中。

僵硬肉質，上有細毛。不管小孩子泛起的那股嘔意，用力再三給強喂下去！

大哭。「爹，娘，我們要去哪裡，為什麼要逃？」

同時道。「小光（暗），這由不得我們。現在不能跟你說，以後你慢慢就懂的。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會沒事了，」

孩子緊緊抓父母衣角，懼怕顫抖不停。抽噎許久，方閉上眼睛。

午夜。

朦朧寂靜，聽的幾下敲打牆壁之音。

夫婦二人知道，他們盼望的人終於來了。急急暗道中鑽出，躬身請命。

見一人獨自來到，大是驚訝。「殿下，您，您為何一人來此？」

幽幽嘆息。「其他人，本宮不大放心。思來想去，唯有親身至此。孩子，可無恙？」

想想。「一切安好，請殿下放心，」

小女孩本就恍恍惚惚無法安睡，聽的人聲便醒來。

爬上地面，躲在牆角，偷偷觀察，為什麼自己的父母會和一個不敢露面的陌生人有聯繫。唯一一次撩開面紗，瞪大雙眼不敢作聲。

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出現眼前這一位美艷女子，黑夜行衣裝束，非是旁人，正是小雪的母后，帝國長公主！

此女，鄭重彎下身。「請受小女一拜！

賢伉儷如此奮不顧身，為我們奔走，此情之重，一輩子也無法償還！」

急忙推脫。「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小人哪裡受的了您這等大禮。您對我們無微不至，恩情深重，我們即便赴湯蹈火，也絕不容辭！

您請吩咐，下一步打算，」

美目憂傷。「帝都，已容不下我們，唯有遠離他鄉，方是萬全之策。」

男人道。「不如去依多，同是大國。路上，也相對安全的多。憑您的威望，殿下只需暫時避幾日，待國主氣消，自可回來探望。」

輕點螓首。「和本宮所想一致。那依多，可有聯絡之人？」

婦人解釋。「我本依多人，有一兄長在。自小相依為命，該可信任。只是今日事情太過重大，未有敢聯繫他。

這是他的地址，在當地小有名氣，很好找的，」

美顏凄楚中，一絲擔憂。「孩子之事，有無他人知曉？」

肯定道。「沒有。

殿下曾交代，此事牽累甚大，所以除我們夫婦二人，絕對保密，未透露半點風聲。」

女子那精緻的臉上，露出一絲冰寒。「那就好，那就好，」

緊咬銀牙，髮絲飄蕩，優美雙手，突然和十。

夜色中，一陣奇妙白色光芒亮起！

快，很快，極快的一道光閃爍！

寂靜無音，光若鋒刃瞬間祭出，非常精準的操控能量，直接刺入夫婦二人背心要害！

莫名，記恨，驚詫，陰毒？

都不是，只剩平靜。

淚，光芒中悄然浮現，順著長公主那張毫無表情的美艷臉龐，晶瑩滑落。

而這對夫婦，口中血水同時流出，像早料到這個結局，眉頭舒展。

聲音微弱，瞳孔帶著無限的眷戀和蒼白交織的情感。「殿下，不要為我們傷心。

我們明白，理解您的苦衷。

我們，只有下輩子，再侍奉您，您千萬，保重。」

悲慘！

這對從千軍萬馬奔逃出來，一心為之效死的可憐夫婦，直躺倒地，雙雙殞命。臉上不再焦急，而是輕鬆平和的死去。

一道乳白色光芒，融進他們額角。

再看這對夫婦，屍身布滿光澤，彈指，若散落的星辰。屍骨破碎，夜風中緩緩散卻。

跪地，三拜。「願二位英靈安息，在天保佑這孩子脫離此難，」

霎時！

一聲瘋狂大叫，響徹黑夜！

那是躲在一旁牆角的小女孩，歇斯底里的怒吼。親見父母被殺，悲痛欲絕，雙眸赤紅，不要命的向這殺人兇手直接奔來！

不顧一切，像一頭狂暴的野獸！

狂叫。「爹，娘！

你們，你們，不要死啊！

我不要你們死，醒醒啊，爹，娘，我是小光啊！

你這惡女人，你殺了我爹娘，我要你償命！」

大哭中！

孩子取出父母唯一留下的保命小刀，發瘋般的對眼前女子前胸心口刺去！

未曾想，這強大的美麗女子並未閃躲，反以她那優雅無暇的手，直接抓向了刀子！

血，流出。

白凈的右手，竟讓小女孩這一刺之力，狠狠穿過，甚是可怖！

那手背鮮血染滿，露出尖端，刀鋒，閃著詭異的顏色。

美美一笑。「別擔心，並不痛。

這殷紅色的血，就是你全部的悲傷與憤怒！

孩子，我會待你長大，尋我報仇。現在，便沉沉睡去罷，」

掙扎。「你，」

倒地，昏迷。

白色光芒傾灑，一切痕迹也未有留下。

瑩眸，遙望天空。

悲涼。「希望雪兒能無憂無慮，不要怨恨我這個狠毒的母親！」

時間，陷入空白。

現實，客店。

一副大床上，艾雨猛地坐起身來，茫然的看著木器桌，心有餘悸。

這些記憶是什麼，為什麼跑到意識中來，是誰的？

汗，冷汗冒出，感官恢復！

身旁，朱小心在緊緊掙扎，口中叫喚不休，突然欺身過來，朝艾雨就是一記野虎掏心，力量極大！

大罵。「要死啊你！

雨兒，你這混賬，沒事發什麼瘋，居然敢掐本小姐的脖子，我饒不了你！」

眨眼。「我，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很亂，我不是，」

邊打邊罵。「我看你不是做夢，是得了相思病，還病的不輕！

鎮上俊男無數，是幻想哪位小白臉了？

覺得我礙事，就想掐死我？」

房間外。

咚咚咚，敲門響起。大概是有人擔心怕出了什麼事情，確實鬧的動靜太大了。

朱大甘的聲音，大叫。「小心，大典要開始了，你是不是又欺負雨兒，又打架了！」

獰聲。「胡說，是她在發神經！

你這個害人精，聽見沒，還不趕快打扮打扮，準備出門兒了！」

猛跑。「我不去，」

握拳。「站住！

小雨妹妹，你再不聽話，沒你好果子吃！

我看，我想，我覺得，我該用條繩子拴著你才合適！」

外面人聲鼎沸，盛況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