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潯雨仙子 第九章 混亂之夢

零星碎片，又一次禰散。

紅，熾熱刺目的紅！

可怕的陰暗，沁入一切空間！

橙黃，朱紅，不斷交織一片的駭人場景，那一道道殷紅明暗的色澤，在變幻，在運轉，無比恐怖！

想象此地，一如幽森的深層地心煉獄！

岩壁裂紋，空曠凹陷。一樽大型十字架上，以鐵鎖緊緊固定一小小女孩身形！

地面，滿是污黑粉塵。兩側，流動粘稠液體。那是常人難以見到的大量炙熱的岩漿，鼓鼓氣泡外冒不窮！

上不知頂，暗灰漆黑。岩漿順坡度緩緩而動，好像煮沸了的米湯從飯鍋里沸瀉，經余處，烈焰不住灼燒！

壯觀，心膽皆懼！

那高高懸挂的其上的小女孩，凄楚哀叫，掙扎身體，卻若蛛網上可憐的昆蟲般那麼弱小而沒起半點作用。

嬌聲。「熱，好熱，好熱，放，放開我，」

一男人聲音帶著疲憊，像對身邊女人懇請求饒。「你魔力雖然不低，但此法實在兇險，小光，還是個孩子，不行，還是放她下來吧！」

冷言制止。「這就是她的命！

要怨恨，就怨她生於這個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家庭，還有根本不會為她著想半點的母親好了！」

懇求。「你還是這麼固執！

萬一她承受不住，不但性命堪憂，你也會魔力大減，我們還是看看可否逃到其他地方，好嗎？」

這一句無奈無力的誠實懇求，得到心中毫不意外的排拒！

哀傷，搖頭。「這世界很大，很寬，很廣，可我們的敵人太多，太多，多到已找不到我們容身之所。哪怕這裡我儘力用魔力封庇，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

既難逃一死，只有賭上一次！

若成功，小暗可以活著，帶著我們的希望，活著，」

男子面有難色，似被此女的悲涼之音所打動。

一咬牙，從懷中掏出一枚烏黑的小小器物，材質光澤，像是某種金屬，確有無數詭異的白痕和淡淡藍色。

點點黯淡的光，不斷流動運轉著。

精巧華翠，多可能是某種用於修鍊的小型法器。

垂眼。「我聖族有一秘法，可強人肌身，增人魂魄。

據說功成造就，會不朽不死，天地永存。至於有沒有那麼神，我不知道，但我卻明白它的作用，非常驚人！

本來，想用它去依多，」

女子花顏色變，大驚。「這難道是你族至寶，永靈聖天印！」

苦笑。「是。

它就是被世上自詡光明的人，稱作『魔天印』的邪惡東西。

這次我不得以偷入族中，將它盜出，還有幾件能遮掩你我氣息的魔力捲軸，也帶在身上。其用法，我多少還是知道的。可幫你將魔力導出，讓此印與小光的肉身加以融合。

至於，能否成功，能達到什麼效果，我真的沒有任何把握，」

女子，神情堅毅。「現在，唯儘力一試了。若失敗，我和小暗便自決於此，絕不拖累你！」

吸氣。「我想，你是決定了，」

點頭。「一切，歸於天命，」

一道白光，背影乍現!

若高空升起明月，奇幻的光彩一瞬刺入孩子額頭之中。小女孩那一直痛苦掙扎的神情，一瞬昏厥！

小小蔚藍器品，靜止飄空。它隨著男子功法實施，而變得明光大盛！

熾熱焰氣，上而直衝，那流淌液體的蠕動，像被吸引噴射展開一道道強烈火種。無數烈焰，纏繞逆流！

盤旋，引動那無數無法想像的熔岩之熱能！

印記蘊含氣息，越發強大，迸發的可怖之火，竟凝聚其外圍不動。

速度加劇，像一容器將那女孩旋轉而起，整個植入其中。四周是咆哮熱浪，似在圍攻一汩清泉。

藍色，紅色，是那麼醒目，霞光四射！

洞窟岩壁，已始崩毀。碎掉顆粒，拋向高空！

氣沖之力，空間飛竄。溫度，壓力，能量，重力，這些常識性的東西大小在不同的高度，變化浮動。

一縷白光，此時間由女子雙手祭出！

她的整個優雅身影，深深籠罩一層耀眼的光環，那閃亮的一雙眼眸，有著令人無法褻瀆的神秘美感。

唱到。「永靈空印，歸於寂滅。

光，水，火，土，風，重現於世。以你們神秘的元素之力，請聽我的號呼喚。」

孩子衣衫，已破爛燃燒，其肌，也成通體粉紅！

血！

點點的血！

開始剝離出軀體，清晰紅色的道道裂痕，綻開表層，血流逐步體表爆溢！

流動，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引，最後，不斷淌出的血液竟按某種軌跡奇迹般的凝聚一處。待時，強芒湧入，直把她每一寸關節每一處部位，全都點亮！

小女孩背後支架，鐵鏈，岩石，一同被這股衝擊轟的支離破碎！

重量，好像都再不復存在，她的瞳孔，忽而圓睜。其整個身體，居然在這強大能量中憑憑浮於半空。

皮膚，筋肉，骨骼，連同變化，均是一同開始變得模糊。撕裂軀體的痛楚，讓她意識徹底蘇醒！

每一器官，均有血淌出！

不斷滴下，不斷擴大，不斷散開，直至蔓延全身。最後小女孩完全成一片模糊血紅，覆蓋形體，無聲垂掛！

往下滴著鮮血，十分可怖。

大叫！

狂呼！

嘶吼！

尖銳吶喊聲聲，卻根本不能抵抗什麼，不能減輕半點隨之傳來的陣陣劇痛！

女子，驚聲。「不好，小暗意識開始混亂。在這樣下去，不消一刻只怕會飛灰湮滅！

天命不可違，我們最終還是失敗了，」

男子，嘆息。「現在，我唯一想到的一個辦法。怕只有，動用我族的『滅魂束靈咒』。雖可能會吞噬掉她的內心，但能暫時壓制她的痛苦！

哪怕思維，記憶，靈覺，讓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痕迹，全部消失，我也不會讓小光這麼白白死掉！」

喝止。「不，不行！

此法，太過兇險，而你本身又不精於這類精神咒法，稍有不慎，輕則力量喪失，重則直接喪命，」

凝重。「今日之印，本就奪天之舉，我有信心，絕死不去，」

一縷黑色能量，重重轟擊向女孩的身體要害，無數詭異黑色的字元，像經過千百萬種互相牽引的絲線！

扭曲，繁亂，形成一頭頭欲吞噬人的邪惡骷髏怪物，鑽入女孩頭腦之中。若咆哮，若啃食，只把所有的光源，一齊吸進！

果然，瞬時小女孩已沉沉昏睡。

一道道輸送的白色光芒下，其軀變成徹底的透明！

魔力能量，火熱溫度，形成一道急速對抗的雙向氣流，欲像這討厭無情的世界報復。石粒浮動，烈焰飛撲，白光流轉，青色收縮。

光芒，變得更為強烈，向整個洞窟外發散而出！

催動功法，大喝。「肌體破敗，神識凝積。虛空織造，血聚複流。

凡身不死，靈命無覺。源自開平，寄送往界。

此印行施，生機，歸回！」

血，若溪流在半空，極為緩慢的流進了女孩心臟。漸漸淌著，送往延伸各處器官之中。

但見肌膚，血肉，筋絡，五官，輪廓，四肢，手足，整個身軀已同這枚小小的青色靈印，完美的真正融合一起。

二人身體猛地一震，朝後倒去！

而半空中的女孩，直直摔向地面！

對視，緊緊擁抱，欣喜落淚。「我們，我們，成功了，成功了，」

帝國都城。

軍中衛士，迅報。「報，南岸奚地山脈，發生大地動！

煙火衝天，聲如奔雷，赤火亮晝，回蕩不絕，聲波至百十裡外，飛出，皆有黑煙碎石，極為劇烈，務必懇告大人得知，」

喝令。「不好，此地震必然是那賊子引發的邪術，意欲傳信，迅速調派大軍，隨本將擒賊！」

近萬，整齊肅殺的大軍，不足一個時辰，沖向事發點！

但見，果如民眾形容那般，這沉眠多年的火山，劇烈爆發。大量火山灰和火焰氣體，對外圍的植被摧殘殆盡。

甚至泥漿，傾瀉四下。

山川河流，都造成無盡的覆蓋影響。因溫度的騰升，黑雲滿空！

無數顆粒物，遮住陽光，導致這片少有人在的區域氣溫，急速而降，如同濾掉自然之光，使得太陽看來就像蒙上一層紗布，暗弱末日，泛著詭異色彩。

陰翳天空，霎時又引來一陣兇猛的暴雨狂風！

火山脈后。

果見一對男女攜一孩子，亡命向南方奔逃，將官急急發令，統領士卒迅速朝其圍剿！

大喊。「休要走了賊人！」

遙指。「在那兒，殺了他，千萬別讓他逃了！」

指揮。「三軍圍堵，一定把那孩子給帶回來！」

追兵已至。男子停下腳步，將背後的孩子遞給女子。

他知道體力消耗驚人，不論跑多快，也只會被這群健馬騎兵給追上，唯有回身攔阻。掏出佩刀，便朝人海殺去！

那刀式兇猛，大有千鈞辟易之力，他明白，只有多拖住一刻，就會給她們，多留一線生機！

不消一刻，已數十人命喪他手。

呼喝聲，懼怕中，拼殺中，男子同被十餘好手圍攻。便他實力再高，一時也擺脫不掉，身上不斷有外傷出現，但還是支撐著不要命的苦戰。

慌不擇路，藉助這複雜的山脈地形，且戰且退，而苦苦相隨士兵們更窮追猛打。

最後，三人被迫抵達一處絕壁千仞的懸崖邊上！

進退無路，入地無門！

將官大喝。「賊子，還不束手就擒！

我不得不佩服閣下，在帝國萬人大軍中竟能隱秘數月有餘。可今天，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男子恨聲。「有本事便來，」

躬身道。「殿下，請隨本官回去，我對帝國起誓，絕不會動您一根汗毛。何苦，要為這賊子搭上自己命去，」

女子冷冷。「本宮縱然是死，絕不回去！」

勸道。「殿下，莫冥頑不靈！

為區區一個賊子，至國家百姓於不顧。您不為自己想，也要替您為您擔憂的父皇大人考慮。您陪此子一起赴死，絕非人子之道，」

看看身旁愛人，淚流滿面。「這，」

男子，溫和道。「不管你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懷抱孩子，悲苦憂傷。「好，本宮隨將軍回去可以，但請放過這孩子，讓她走，」

猶豫。「這。

殿下，非是下官不答應，實則無權做主。這孩子我需帶回，讓國主陛下定奪。」

嬌顏，立即煞白。「那本宮，只好把你殺了！」

陰沉搖頭。「也罷。既殿下一意孤行，莫怪本將，手段強應，」

孩子見一眾軍士來勢洶洶，嚇得大哭！

男子縱身護在她們身前，面對一眾大軍小心戒備。不消去想，只余以命相搏，左砍右突，頃刻再有十餘人喪命！

然這些兵士戰力不弱，更不乏好手，他的身上已多處挂彩，岌岌可危！

女子仰手，默念口訣，突然一陣眩暈，不支倒地。才明白方才施法途中，她的魔力早已是油盡燈枯。

心如死灰，懷抱孩子踩到絕壁之地！

將官大呼。「殿下，不可，本官最後說一句，您將孩子交給我，絕不害其性命！」

神色決絕。「休想！」

說罷，朝著身旁愛人，展顏一笑，竟就那麼直接懷抱孩子，朝這萬丈深淵臨空一躍而下！

眾位士兵，見到大驚！

這樣高度，焉有命存？

帝國長公主，為國主的掌上明珠，此刻跳崖自盡，必會牽連無數！

此事重大，回去將如何自圓其說？

就這最緊要時，黑衣男子亦臉色大駭，將指放唇邊，突吹一聲長哨！

便見天空一頭碩大猛禽，非常及時的從濃霧中衝出，喧鳴不絕，奮力朝那單薄墜落的身影追去！

通體黑褐，頭部裸出，後頸長毛，短色絨羽。身有長褐簇翎，兇相自生。

此為一種世間少見的惡靈，天荒烏鷲。力大健飛，主棲高山荒岩。

多以大型動物為食，常在廣闊而裸露的平原翱翔，窺視一切，常以食人。

少頃。

背負女子上岸，翅膀猛扇，卻如一陣狂風，吹的兵衛東倒西歪！

大急。「總算趕上，快帶小光走！」

哭喊。「不，我們一起，」

追捕將官，臉色大變。「想不到賊子還留這一手，弓箭手準備，全給本將出陣，射殺這頭畜生！」

瞬間，矢下如雨！

強弓力弦嗡鳴不斷，紛紛朝空中此鳥激射而至！

男子大刀舞動，將許多羽箭砍飛，刀光霍霍，毫不停留朝那些殘忍的弓箭手殺去。爭奈軍士根本不給機會，將之重重圍困！

急身而退，他突然一下拍打這鳥之背。此獸若像是聽懂主人話語一般，雙翅鼓動。瞬時，朝天際直飛！

同一時間，男子的後背大露，無數羽箭，狠狠地無情地射進其體。深沒數寸，血跡斑斑。

女子回首，大聲悲泣。「不，不要！」

男子卻仰頭對天空心愛的女子，微微一笑。「快走！」

屍身若失重泥塊一般，極其渺小的朝萬丈懸崖摔落。

一個沒能抓住，追捕的將官瘋了一般急切大吼。「來人，組織人手崖底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