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蔡能（下）
蔡能哈哈笑了起來：「還是李大人說得好啊，當今我們大清，雖然遇到了一點兒小挫折，賠點兒小錢，割幾小塊地方，死傷幾個小民，可是，不傷根本，我們大清仍然是天朝大國，根基牢固，誰也別想著動搖。因此，對我們這些當奴才的人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哄老佛爺高興。只要老佛爺高興了，一切都好辦。」
旁邊的李天佑聽得鼻子都差點兒氣歪了，割讓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在這個貪官眼中，只不過是割幾塊小地方。在李天佑的心目中，中國人的地盤，那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那怕只不過是一平方米，都不能輕易丟掉。可是，在這傢伙看來，丟掉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算不了什麼，根本比不上讓老佛爺高興一事，更何況賠上幾千萬兩銀子，被殺幾十幾百萬個平民百姓了。
李江的神色也不怎麼好看，顯然，他對蔡能的話很不贊同，可是，為了大事，他仍然咬了一下牙關，陪著笑臉說道：「老大人說得對，所以，下官得到了這寶船之後，這才連夜趕來，想借老大人之手，把這寶船進貢給老佛爺，只為了盡一下臣子的本份，讓老佛爺高興一下。」
蔡能微微笑了起來：「李大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李大人賺老夫如此重禮，必有所求，如果不直說，老夫可不敢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啊。」
「老大人言重了，」李江的臉上滿是誠懇，看得一旁的李天佑感慨不已，畢竟是久經官場的人啊，那表情，那神態，自己拍馬也比不上啊：「下官此舉，絕大部分是出於對老佛爺的一份忠心，此物是犬子在做生意的時候，從南洋購回的，以下官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享受，因此，想借老大人之手，傳送給老佛爺。當然，下官還是有一點點私心的。」
蔡能微微鬆了一口氣，如果真如李江所說的一點兒私心也沒有，蔡能也不敢接下啊：「還請李大人直說吧。」
李江呵呵一笑：「下官知道老大人朝中有人，只要稍微打點一下，當不致於如現在這般隱居在家，如果老大人能藉此次老佛爺大壽之機被重新啟用，還請稍微照看著下官一下，下官當有厚謝。」
蔡能眼睛眨巴眨巴的，顯然，還是沒有弄懂李江的真正來歷。李江苦笑著說道：「老大人，下官已年近半百，再也沒有什麼野心了。可是，下官的大兒子李天麒年紀青青，就已經是興化府知府，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老大人重新啟用后，能夠讓犬兒再進一步，下官感激涕零。」
蔡能笑了笑：「李大人，貴公子升任興化府知府，好象沒有多長時間吧。」
李江連忙說道：「老大人說得沒錯，可是，犬兒為官已近十年，也算有了一番歷練，絕對可以勝任的。而且，汀漳龍道道台一向唯總督大人馬首是瞻，在很多場合都對老大人有不敬之言，老大人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吧。」
蔡能哈哈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這寶船，老夫就暫時替老佛爺收下了。如果老夫能夠被重新啟用，自當不會忘記李大人的。」
離開了蔡府之後，李江的臉色有點兒不愉，好一會兒，這才輕輕地問旁邊的李天佑：「天佑，我到現在還弄不明白，那麼好的東西，我們為什麼不親自送到老佛爺那裡去？保不定，老佛爺一高興，你大哥就可以直接陞官了。」
李天佑搖了搖頭：「父親大人也知道，大清朝內，象父親大人這樣的從三品官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些人都要削尖了腦袋往朝廷里鑽，有不少人甚至於會傾家蕩產求購禮物，以求得升官發財。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送的禮物就算是再珍貴，也不一定會被慈禧看到的。
可是，由蔡能去送，就大不一樣了。蔡能上次犯了那麼大的事情，都有能力借丁憂避禍，這說明，老婊子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懲治他，要不然，蔡能的人頭都落地好幾十回了。既然老婊子沒想過要懲罰他，那麼，蔡能重獲啟用的可能性就相當大，慈禧只不過是怕有些大臣反對而已。現在好了，蔡能如此表達忠心，再加上李蓮英在一邊周旋，慈禧很有可能順水推舟，直接把蔡能調到朝廷。如此一來，蔡能對我們自然感恩不盡，只要再往其口袋裡塞進大把的銀子，還怕蔡能不會替我們說話？朝中有人好做官，只要我們能夠借蔡能之影響，在不引起慈禧關注的情況下召募鄉勇，大建工廠，那這十幾萬兩銀子的付出，就完全值得了。再說了，蔡能保不定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呢。」
李江呵呵一笑，他當然知道李天佑的意思，這個四兒子，別看一付文質彬彬的樣子，可是，心狠著呢，算計起別人來，頗有一些經過沙場的人那種殺伐決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特性，這一點，他的另外三個兒子都比不上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李江這才壯著膽子，把整個李家的命運都交給了李天佑，跟著李天佑一起，慢慢地籌劃起這驚天的大事來。
李江看了看正皺著眉頭思索的李天佑，臉上露出了決斷的神情，他輕聲說道：「天佑，你醒來后的這段時間內，以提醒，為父也漸漸看出一些東西了。大清局勢一落千丈，敗亡之相漸濃，雖有李鴻章、張之洞等人極力支撐，可是，朝中大員皆如劉應、善聯、蔡能等輩，卻仍然醉生夢死，值此大戰之際，慈禧這老婊子所想的，竟然是要求不惜任何代價，儘快結束戰爭和談判，以免影響到下半年她的六十大壽慶典。光緒懦弱無能不說，卑躬屈膝事洋，讓天下人心寒。因此，為父心意已決，絕不能讓李家跟隨著大清這條破船一起沉入海底，我們，得替自己打算一下了。天佑，你大膽地去做吧，用不著等大清與日本停戰協議出來，就算停戰協議與你先前所說的不一樣，也沒有關係了，我們李家，仍然全心全意地支持你。」
李天佑看了一下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或者說，自己這個**上的父親，心中一陣暖流涌過，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父親大人請放心，孩兒一定會全力以赴的。孩兒所作所為，並不全是為李家著想，孩兒想要做的，就是讓中國人以後可以挺起胸膛做人；就是讓一個多月前的旅順口慘案，從此以後不要在神州大地上發生；就是要讓那些在對我們中國人犯下滔天罪行的洋鬼子，百倍千倍地付出代價來。孩兒，不想著白來這世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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