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藍面竊賊
楊水生與張副官驚愕的對視了一眼。
驗屍官以為他們沒有聽清,又重複了一下:「沒錯,是梁景玉。」
竟然是他!
楊水生的內心一瞬間亂七八糟的,怎會是梁景玉做了這件事情?他為何要這麼做?而且……此人的死若是與他有關的話,那張開與趙家小姐的事情多半也和他脫不開關係。
想到這裡,楊水生的心中更加疑惑。
若是說他害了張開還算有因可循,為自己的兒子掃清情感上的障礙嘛!可是趙家小姐是他兒子未過門的妻子,他有何理由害她?楊水生怎麼也想不通。
罷了,還是治好小姐身上的病要緊,至於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去考慮,卻不是他。
他開口說道,問驗屍官:「你能夠具體細緻的立一份驗屍報告給我嗎?」
「楊先生,時間快到了。」
張副官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瑞士手錶上邊的時針距離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個小時零四十分鐘了,他們馬上就要用光了范探長給他們的時間。
「那個沒關係,只要監獄里給我紙筆的話,我在獄里就能寫出來,只不過到時要麻煩你們自己來取了。」驗屍官說。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
楊水生真的很感謝他,如果驗屍報告出來的話,小姐的病症就有線索了,他算是用另一種方式治了小姐的病,救了小姐的命。驗屍官又一次跪在了地上,儘管是租界的驗屍官,但是思想還是深受中國的傳統文化影響的,懂得知恩圖報。
張副官再次將他扶了起來,對他說真的不必如此,他還是不聽,但是已經沒有時間啰嗦了,張副官立即開車將他送回了公共租界的警署,范探長已經和天津的何琛探長通過電話了,確認張副官說的什麼調查庚子款的事情純粹是胡說八道。
不過他沒有發飆,他理解張副官,為了查案什麼都做的出來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是為了維護法律的公正,但是他至少為民眾伸張了正義,於法不容,於情卻可。
「回府中嗎?」回去的路上,張副官開口問他,「還是去福澤堂?」
楊水生坐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汽車剛剛開到了一個岔路口,他開口說:
「不回府,去福澤堂,見梁景玉,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岔路由左是回趙府,司機聽到命令之後立刻向右調轉了一下方向盤,車子向右方開去,那裡正是福澤堂所在的位置,路上崎嶇不平,溝溝壑壑。
過了一會兒,車停在了一個建築恢弘的醫館前面,楊水生在車裡只能看到門口的兩根一人合抱的紅木柱子,他和張副官下車了之後,方才見到省城最大的一家醫館是什麼樣。
一塊巨大的匾額,上書「福澤堂」三個大字,字體被金漆塗的閃閃發亮,匾額下邊是兩扇巨大的紅色木門,長有四米,寬有兩米,皆是正宗的紅木材質,上方是縷空的窗欞,下邊雕刻著一幅活靈活現的市井壁畫,真箇是上乘的藝術品。
與之相比,自己的楊家醫館真是簡陋的不像樣子,只是不知這福澤堂金碧輝煌的外表下,是否有足夠的醫德、醫品、醫術來支撐起它,不知它是否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副官和楊水生跨步走入的福澤堂內部,入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葯香味道,迎面一幅巨大的壁畫,正是我國的醫聖——張仲景。醫聖之下是一排排葯櫃,橫豎縱列大概有上萬個葯櫃,不知裡邊存放著多少絕世珍稀的藥品,一眼望去真是氣派的不得了。
張副官與楊水生此來是有正事的,這些眼中所見的膚淺之物只是一掃而過,首要之事,張副官走過去和穿著黑色綢袍的管事商談,提起要見梁景玉一面。
管事與張副官曾有過幾面之交,與副官寒暄了幾句之後,將他們二人帶到了醫館的後堂歇息了一下,派人給他們上了一壺上好的鐵觀音,然後告訴他們,梁先生正在忙著給人看病,此人是省城要人,怠慢不得,不過他會去通稟一下樑先生,見與不見,什麼時候見,稍等片刻自有答覆,還希望他們兩個體諒一些。
楊水生與張副官面面相覷,沒想到和梁景玉見個面還挺麻煩。
不到一杯茶的時間,管事就回來告訴楊水生他們,請他們稍候片刻,梁景玉為那人治好病之後立刻就趕過來與他們相見,楊水生和張副官對他道了聲謝,隨後靜坐在原地等候梁景玉的到來,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才看到梁景玉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兩位久等了。」
梁景玉慢慢的坐在了他們的面前,眼睛在他們兩個的身上瞄了一下,似是有些疑惑,開口說:「張副官也算是老相識了,楊小先生倒是頭一次來,聽思成講你們都是好友,同齡之間本該多溝通的,只是不知道你們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打擾梁先生了。」副官說道:「前幾日張開死了,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
梁景玉的眼神忽的飄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又好像帶著幾分畏懼:
「有所耳聞,聽說他盜取了庚子款,死的活該啊!」
「張開還有一個同夥,在他死了之後,他的同夥劫持了楊先生的好友阿離姑娘,為了脅迫楊先生交出一樣寶物,我與楊先生只身前去營救阿離姑娘,費勁磨難將那個劫持庚子款的海盜全部抓獲,可是在押解回來的過程中,那個犯人突然間離奇的死亡了。」
「哦?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梁景玉一臉驚訝,張副官嘴角出現了一絲冷笑,似乎是在嘲諷他的裝模作樣:「那個人死掉的方式非常奇怪,他和張開死亡的方式完全一樣,都是那種查不出原因,看上去是自然的內臟衰竭,但其實是中了一種奇特的毒藥,而且……」
張副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種毒藥現在還出現在了我們小姐的身上。」
梁景玉拍了一下桌子,高聲說:「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梁老先生就不要在裝了,貴府曾經不是出現過一次醫療事故嗎?那次醫療事故的死者是怎麼回事,梁老先生應該是心知肚明吧?死者年紀不過三十歲,因為身體感染的風寒,來到貴府開了一味葯,結果服用之後身體日漸衰弱,不超過一個月就死了。」
梁景玉的臉色吃了一驚,還欲開口反駁的時候,突然沮喪的垂下了頭顱,開口說道:「這……其實確有其事,這件事情的原因再於我的疏忽,親戚家有一個小孩,非叫我收作徒弟,我沒有辦法拒絕,他年紀輕輕對藥理不甚了解,給人開藥的時候開錯了葯,才有了之後的悲劇,事後我已經將他趕出了福澤堂,也賠償了死者一筆錢。」
張副官看了楊水生一眼,將信未信的點點頭,說:「如此說來,梁老先生是承認你家是有這門秘方了,能夠讓人內臟衰竭,但是卻查不出原因的藥物?」
梁景玉臉色很難看,但還是點點頭。
張副官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說:「你為何要害小姐?」
梁景玉茫然的看了他們一眼,眼中有些委屈:「我並未做過這件事……等等!雨柔身上也出現了這種病症?」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發現了什麼事情,嘴中嘀咕道:「那人……竟然是沖著雨柔去的嗎?」
張副官有些不耐的催促了他一下,梁景玉猛然回神,一張白臉變得通紅,他開口說:「張副官你可得相信我,雨柔是我兒子未過門的媳婦,我怎麼可能害她。」
「我作證!」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楊水生的耳中,他和副官側眼看了一下,梁思成穿著一身格子西裝,風塵僕僕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說:「我父親確實沒有害雨柔,聽到你們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一件事,我們家前段時間有賊光顧,但是奇怪的是什麼都沒丟。」
「對對對。」梁景玉也連忙附和,他腦中琢磨了一下,說道:「那個賊到了將我的藥房翻的亂七八糟的,我派人整整收拾了一天才拾點好,但是因為藥品太多,已經無法進行核計了,也不知道丟了什麼,莫非就是那個時候……」
張副官半信半疑的看了梁景玉一眼,隨後開口問梁思成: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賊?以前出現過嗎?」
梁思成仔細的想了想,最後搖搖頭,眼睛片閃爍著一種疑惑的光芒:
「以前從未出現過,但我隱約記得他的樣子,他帶著一個藍色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