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朱夫人問責
「說，霍念卿那個死丫頭跑去了哪裡？」
板子狠狠打在血肉之軀上的噼啪聲響中，何氏厲聲喝問著被按在地上狠狠責打的孔嬤嬤：「你若是還不說的話，本夫人就接著打，一直打到你開口為止！」
也難怪她如此的焦急惱怒，因著霍念卿的逃婚，將軍府很快就派了人來相府討要說法，可是她哪裡知道那個臭丫頭跑去哪裡啦，正焦急間，幸好那一早安排在霍念卿身邊的眼線春桃，聽得了消息，速速趕來報了信兒。
因著霍念卿先前那不問青紅皂白的幾個耳光，再加上之後她又被逼著將這些年她從孔嬤嬤那兒搶來的金銀首飾都一股腦還給了她，那春桃越發對孔嬤嬤懷恨在心，是以借著將軍府來人這個機會，不僅將霍念卿偷偷回府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還故意污衊說是孔嬤嬤攛掇二小姐逃婚的，如今也只有孔嬤嬤才知道她的下落……
於是，孔嬤嬤就被帶了過來審訊，只可惜，無論那何氏怎樣威脅利誘，孔嬤嬤都不為所動，一口咬定自己並不知道霍念卿去了哪裡。
何氏大怒，遂命人將她綁了，以家法杖責，意圖從她口中撬出霍念卿的下落，好給將軍府一個交代，可孔嬤嬤卻硬生生的扛了住，任自己被打得皮開肉綻，仍是不肯泄露半分自家小姐的行蹤。
只是可憐嬤嬤本就病重，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不消一會兒工夫，已是氣若遊絲、命懸一線了。
霍念卿眼睜睜的瞧著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孔嬤嬤，強忍住心頭憤慨，她知道自己眼下不能衝動大鬧，否則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會讓形勢對己方更加不利，只能暫且忍耐，謀定而後動。
就在這時，忽聽得一聲唱喝：「朱夫人到。」
那何氏頓時面色一變，倏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見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在幾名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而那貴婦人正是如今將軍府的當家主母，朱夫人！
何氏顧不得其它，匆匆迎了上去，嘴角迅速扯起的笑容，十分不自然：「夫人怎麼來了？」
那朱夫人年紀已過四十，卻是保養的極好，通身的氣度更是不凡，面對何氏的親熱討好，也只冷冷瞥了她一眼：「本該嫁到我將軍府的相府小姐，突然變作了花轎里的一塊石頭……這種奇事，還是出現在我將軍府，我怎麼能夠不過來看看？」
她這番話，語聲淡淡，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兒，那何氏卻連強撐在嘴角的笑意，都幾乎維持不住，滿臉訕然，就欲辯解：「夫人說笑了……這件事……」
「這件事」了半天，那何氏也沒有想好一套說辭來將逃婚這件事遮掩過去，一時急得幾乎要冒汗了。
就是現在！
霍念卿瞅準時機，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突然出現在相府的朱夫人身上之際，驟然從角落裡竄出來，直直撲向何氏的面前——
「夫人，夫人，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她緊緊扯著那何氏的衣角，抬起頭，眼眸帶淚，儘是恐懼：「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夫人，我求求你，不要派人殺我……我什麼都願意做，真的，我會聽話的，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我也不會把你們讓我代替初柳姐姐嫁給朱公子的事兒說出去的……夫人，我求求你，放過我吧，不要再派人追殺我了……」
眾人見這大婚之日從花轎中逃走的新嫁娘竟突然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又見她滿臉是血，衣衫狼狽，還言之鑿鑿的指控何氏派人追殺於她，一時皆驚詫不已。
朱夫人更是敏銳的抓到了她話中的重點——她是代替別人嫁給她兒子的嗎？
意識到了什麼，朱夫人目光一厲。
那何氏此刻卻是氣怒交加，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她是想趕緊將這個小賤人抓回來不假，可是她根本沒有料到她會趕在這個時候回來，更沒有料到這小賤人會一上來就莫名其妙的指控自己派人追殺她！
簡直不可理喻！何氏瞪著她滿臉鮮血的可怖模樣，甚至懷疑她的腦子是不是被人打壞了，所以才這樣的發瘋。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話里話外透露出來的信息——
何氏饒是再遲鈍，也明白她這番話若是傳出去，會對相府，對她的柳兒產生怎樣的影響！更何況眼下將軍府的朱夫人就在身旁，若是被她知道了本該嫁給她家那個傻兒子的不是相府的二小姐霍念卿，而應該是她的寶貝女兒霍初柳怎麼辦？
念及此，何氏心中一急，一時之間根本無暇計較眼前這個一向蠢鈍如豬的繼女是如何知道他們偽造了她的生辰八字，令她代替霍初柳嫁到相府這件事的，只恨不能將她的嘴捂了，讓她再也說不了話！
「閉嘴！」
何氏咬牙切齒，氣急敗壞：「你這賤人，竟敢逃婚不說，還在這胡說八道些什麼？！」
話音方落，卻聽旁邊一人冷冷開口：「應該閉嘴的人，是你。」
那人的聲音不大，卻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霸氣。
正是那將軍府的朱夫人。
何氏滿腔的怒火，硬生生的被她的驟然出聲噎了回去，一時竟反應不過來。
朱夫人卻看也不看她，眸光徑直轉向霍念卿。
「你說……」
她向著面前滿臉是血的女子道：「你方才不是說，相府夫人一直派人追殺你嗎？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倒想聽聽是怎麼一個緣由。」
她沒有直接提自己最關心的「替嫁」的事情，而是故意找了別的切入點。
霍念卿心中一動，她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將軍夫人竟如此的沉得住氣，倒有些意思。
而一旁的何氏聞言卻是大急：「朱夫人，你不要相信她的胡說八道……我這個女兒……」
話音未落，她那些尚來不及出口的一切言語，就被那朱夫人一個眼風冷冷掃了斷。
「我沒有胡說八道……」
這時，霍念卿適時的開了口：「是我無意中得知了我的生辰八字與朱公子根本就不合……夫人因為怕我進門之後會說漏了嘴，所以便派人在迎親途中，把我劫了走，想殺人滅口……我是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的……」
說這話的女子，猶似驚魂未定一般，不住的哭著，滿臉的淚痕襯著額角乾涸的鮮血，倒有幾分可憐的樣子。
「你胡說些什麼！」
何氏急急怒斥，瞪著霍念卿的一雙杏眸滿是警告之色：「我幾時派人去追殺你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這丫頭還想著五皇子，不願意嫁到將軍府，才故意編造出這樣的假話來逃婚的，是不是？」
何氏越想越覺得一定是這樣，頓時理直氣壯了幾分。
「我沒有撒謊……」
霍念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哀聲道：「夫人，你明知道我與朱公子的生辰八字不合，為什麼要騙我嫁給朱公子呢？而且我都已經如你所願，上了花轎，為什麼你還不肯放過我，要派人殺我呢？念卿自幼生母早逝，一直將你當成我的親生娘親，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呢？」
她這一番話說得當真是情真意切，瞧在眾人眼裡，更多了幾分可信。
那何氏卻是幾乎氣得七竅生煙，也顧不得端著她相府夫人的架子了，撲上前去，就要去撕霍念卿的嘴：「你這個小賤人，還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
只聽朱夫人一聲斷喝：「夠了！」
朱夫人目光如炬，冷冷在何氏與霍念卿之間掃過，然後停在了何氏的身上：「究竟這二小姐的生辰八字與我兒子是不是相合，還請相府給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