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五皇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順著他的話看向那試圖從擂台上悄悄溜走的男子。
霍念卿卻看向說話之人——
那三皇子蕭雲琅也正看向她,兩人一人在台上,一人在台下,遙遙相望,霍念卿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神情,只看到他微微向她挑了挑唇。
那似有若無勾起的輕淺笑意,就像是一滴不知從何而來的水,倏然落入她的心底,將那裡一池平靜的湖水,猝不及防的濺起一絲絲漣漪。
霍念卿心頭驀地一跳,但旋即被她壓了下去,只靜靜站在台上,等待著這三皇子接下來的所作所為。
那薛紹北自然也發現了出聲之人乃是三皇子,心中遂恨毒了他,面上卻不得不撐出一副恭敬的模樣,強笑道:「三皇子所言差矣……齊太傅方才已經宣布霍小姐是此次比試的獲勝者,比試既已結束,薛某也便無謂留在台上……」
「哦?如此說來,薛公子是承認自己輸給了霍小姐?」
蕭雲琅閑閑飲了口茶。
「那又怎樣?」
薛紹北一張臉赤紅,這樣當眾被逼著承認自己輸給了那霍念卿,於他無疑是奇恥大辱,哪怕是面對著這三皇子,他亦都有些壓不住火氣了。
「怎樣?」
蕭雲琅微微抬眸眄了他一眼,清俊臉容上,神情仍是淡淡,仿若全然未將他的不敬放在心上。
「本王怎麼記得,先前薛公子信誓旦旦的與霍小姐打賭,說若是自己輸了的話,就要跪地向霍小姐磕頭認錯……」
薛紹北當即臉色一變。他原本以為早已沒人記得先前這賭約了,是以方才才打算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下台,卻沒有想到,眼前這三皇子不僅發現了他的意圖,而且似乎還故意提醒眾人他這賭約。
他想做什麼?
薛紹北一時驚疑難安的瞪著面前的三皇子。
「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薛公子這頭,還沒有向霍小姐磕吧?既然如此,薛公子又何必急於下台呢?磕頭認錯了之後,再下去也不遲……」
蕭雲琅垂眸以蓋碗撥動著茶盞中的浮沫,漫不經心般道:「你說是嗎?薛公子。」
薛紹北一聽他竟然讓自己給那霍念卿磕頭認錯,當即快炸了,他面紅耳赤的瞪著那三皇子,眼眸幾乎要噴火。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一時的勝敗,並不能證明什麼。」
薛紹北強壓著心頭惱恨,硬聲道。
哪怕是事到如今,要他親口承認自己輸給了霍念卿,他亦是不願,更何況還要當著眾目睽睽之下,給她磕頭認錯,那更不可能了!
「勝就是勝,敗就是敗……」
蕭雲琅道:「輸了就是輸了,願賭就要服輸。」
他語聲輕淡,仿若說得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道理,不摻雜任何的情緒。
薛紹北卻只覺他嘴裡的那一個個「輸」字,就像是狠狠刺進他心底的一根根尖刺,令他惱怒異常,又像是狠狠甩在他臉上的一道道耳光,令他顏面盡失,彷彿連后脖頸處都被抽的火辣辣的疼。
若非顧忌著面前之人的身份,此時他真恨不能就此衝下台去將他一拳打翻,省得他再多管閑事。
只是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頭……但若讓他真的向那霍念卿跪地磕頭的話,卻是打死他也不願意,是以,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那薛紹北選擇了退而求其次——
「薛某願意向霍小姐認輸,但磕頭就不必了吧?」
薛紹北訕訕一笑,然後目光一轉,向著眼下並未出聲的霍念卿道:「想來霍小姐也不會樂意薛某向她跪地磕頭的吧?」
他這是打算將這件事引到霍念卿身上,畢竟,自己是和她進行的比試,薛紹北認為,只要她不需要自己向她磕頭認錯的話,那麼就算那三皇子地位再高,再怎麼逼迫,也奈何他不得。
他算盤打得很好,只是他錯估了霍念卿。
「薛公子怎知我不樂意?」
霍念卿反問道:「若是換作是我輸給了薛公子,薛公子可會免了我向你跪地磕頭的懲罰?」
薛紹北自然不會。他提出這個賭約的時候,本就是沖著折辱霍念卿去了,若是他贏了,又怎麼會放過讓她跪在他面前,磕頭認錯的機會呢?
只是,眼下這種情形,他自然不能實話實說。
「本公子自然會。」
薛紹北底氣不足的道。
但霍念卿卻道:「我不會。」
「薛公子……」
霍念卿道:「要與我比試的人,是你;提出輸的人,向贏的人磕頭賠罪的人,也是你……如今輪到薛公子你自己輸給了別人,就不打算守約了嗎?」
「聖人有言,人無信而不立,薛公子這麼些年聖賢書讀下來,該不會是連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吧?」
「霍念卿,你不要欺人太甚!」
薛紹北憤然道。
「霍小姐不過是想要薛公子你履約罷了,且這約,還是薛公子你自己定的……既是如此,又怎麼算得上欺人太甚呢?」
蕭雲琅語聲淡淡。
眼見著他二人一唱一和,鐵了心要讓他跪地求饒,那薛紹北氣得一張臉雪白,頗有些駭人。
眼見著氣氛正自僵持不下,旁邊忽然響起一道悠悠嗓音:「本王見薛公子已知道自己錯了,不如讓薛公子向霍小姐賠個禮道個歉,也就罷了,磕頭就不必了吧,畢竟,得饒人處且饒人……」
那聲音溫潤如玉,不笑也彷彿帶著三分笑意,向著蕭雲琅道:「三哥,你說是嗎?」
聽他喚那蕭雲琅為「三哥」,霍念卿心中頓時一動,她下意識的望向說話之人,看到那人的一瞬,無數的記憶湧向她的心頭,那是屬於原先的霍念卿的記憶——
眼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從前的她一心傾慕、愛意洶湧的對象,當今的五皇子蕭雲璟。
意識到這一點,霍念卿的心情一時有些一言難盡。
這還是她自重生為霍念卿之後,第一次見到原主心心念念的這位五皇子,但見那人雖只是一身白衣,但袖口處與領口處卻以金線暗繡花紋,如此巧思配上男人如圭如玉、如琢如磨的一張俊顏,端的是相得益彰,一派風華——
單看這張臉和他通身的氣度,霍念卿多少有些理解原先的自己為什麼會對這位五皇子一見傾心、糾纏不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