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判若兩人

方才霍念卿已經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了眼前這人乃是從小照顧她長大的孔嬤嬤，是原主死去的娘親從家中帶來的親信之人，更是原主的奶娘。

對原主來說，這孔嬤嬤當真算得上忠心耿耿，不僅照顧她的日常飲食起居，更是時時處處維護於她，可謂是這相府之中唯一真正在乎原主、對原主好的人。

只可惜，原先的霍念卿瞎了眼盲了心，被那鳩佔鵲巢的妾室和庶姐蒙蔽了神智，竟開始嫌棄起這孔嬤嬤，不僅將那何氏母女派來的丫鬟當成了心腹，還任由下人們百般欺壓這孔嬤嬤，不聞不問……

但饒是如此，孔嬤嬤卻依然毫不怨言的陪在原主的身邊，默默的守護著她。

經歷過前世丈夫與妹妹的雙重背叛之後，這樣不摻雜任何利益與算計的真心，對霍念卿來說，實在是太過難能可貴。

所以，現在的她，不會再任由旁人欺負她身邊的人！絕不！

而驟然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姐回了來，孔嬤嬤亦是又驚又喜：「小姐……你回來啦……」

話未說完，已是哽咽。

「嗯，我回來啦。」

霍念卿點了點頭，只是瞧著眼前之人蠟黃的臉色，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關切問道：「嬤嬤，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嬤嬤沒事……」

淚水不受控制的從孔嬤嬤渾濁的雙眼中流出，此時此刻，她滿心都是自家小姐回來的喜悅，只反反覆復的念著：「小姐，你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一想到自己當時沒能阻止小姐上了花轎，孔嬤嬤就內疚不已。

而一旁的丫鬟，眼瞧著此時此刻本應該在將軍府與那痴傻少爺拜堂成親的二小姐突然返回了相府，雖然亦是驚訝不已，但她向來在這院子里作威作福慣了，一時竟是毫不懼怕。

「二小姐，你回來的正好……」

那丫鬟不僅不怕，反而理直氣壯的告起狀來：「這孔嬤嬤自打你走了之後，就倚老賣老起來，整天就知道躺在床上，什麼活兒都不做……二小姐，你既然回來了，正好把她趕出相府去，咱們相府可不能養這種光吃不做的閑人……」

「你胡說……」

聽得自己被如此誣陷，孔嬤嬤急得又是一陣咳嗽，拚命的解釋道：「老身沒有倚老賣老，更沒有什麼活兒都不做……今個兒只是因為身上實在不爽利，實在爬不起，這才多躺了一會兒……」

「小姐……」

她著急的向霍念卿解釋著，唯恐自家小姐像往常一樣聽信了壞人的讒言：「嬤嬤真的沒有偷懶……」

「我知道。」

霍念卿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後轉向一旁的丫鬟——那丫鬟正是何氏和霍初柳派來監視她的眼線，名喚春桃。

那春桃被她這樣看著，雖然女子的目光淡淡的，瞧不出任何的情緒，但她卻平白的心頭有些發虛，總覺得這二小姐似乎出去了一趟，就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不過，很快這一絲莫名的不安就被她抹了去，只當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眼見著這二小姐似乎要聽信了那孔嬤嬤的說辭，遂忍不住出口諷刺道：「二小姐，你怎麼可能知道？你又不清楚，自你上了花轎之後，這老東西……」

話音未落，便是一聲脆響。

耳光清亮。

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春桃更是一下子被打懵了，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半響才覺出疼來。

「二小姐，你為什麼要打我？」

捂著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的臉頰，那春桃睜著一雙大眼，不能置信的瞪著方才出手的女子，竟質問道：「你憑什麼打我？」

而霍念卿的回應，是又一巴掌重重打在了她的左臉。

「打你就打你，難不成還要挑日子嗎？」

霍念卿道：「憑什麼打你？就憑你剛才這番話，本小姐就是打死了你，你也得受著！」

不知是否自己的錯覺，一瞬那春桃竟似從面前女子的眼中看到了濃烈殺意。

春桃心頭驀然一驚，轉念又覺得怎麼可能，但到底眼前之人仍是相府名義上的二小姐，是以，她也只得暫時咽下心頭的恨意，忍氣吞聲的道：「奴婢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還請二小姐示下……」

「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就回去好好想想……」

霍念卿淡淡道，此時天色已晚，遠處隱隱飄來濃濃飯菜香：「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吃飯……」

那春桃聽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一時難以置信，緊咬著發白的唇瓣，兩頰通紅，泫然欲泣。

倒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

霍念卿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彎腰將地上的破布包裹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塵土，然後突然問道：「其它東西呢？」

春桃下意識的回道：「什麼其它東西？」

「我記得嬤嬤的家當，可不止這幾件破爛衣裳……」

淡瞥了一眼對面的丫鬟，霍念卿問：「其它的金銀首飾什麼的，都去哪兒了？」

明明問出這話的女子，神情淡淡，語聲也淡淡，但春桃竟是硬生生的從中聽出了某種令人恐懼的心悸。

她本能的想要辯解。

「哪有什麼……」

一句話沒有說完，霍念卿又是一耳光，重重甩了上去。

「你還敢頂嘴？本小姐說有就是有！」

霍念卿拿出原主那胡攪蠻纏、作威作福的勁兒道：「本小姐命令你馬上把嬤嬤的那些金鐲子銀葉子什麼都還回來，你聽見了沒有？若是少一樣，本小姐就把你的指甲一根根拔了……」

十指連心，光是想想那個景象，春桃已是不寒而慄。

「是……」

心頭驚懼，那春桃忍不住牙關打顫：「奴婢……知道了……」

「嬤嬤，我們回房吧。」

霍念卿不再與她多言，扶著孔嬤嬤回了房。

而一直到被自家小姐安置到了床上休息，孔嬤嬤還是沉浸在方才她教訓春桃時帶來的震撼之中——

小姐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孔嬤嬤想道。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本能的覺得這樣的小姐，才是真正的相府嫡女。而且，眼下她還有其他更大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