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救治

那小孩子哭聲孱弱，一陣接一陣，斷斷續續的，好像隨時都會再也哭不出來一樣——

霍念卿聽得心頭一沉，她雖未見著那小孩子，但只聽哭聲，便覺得不好。

「崔嬤嬤，你的孫兒生病了嗎？」

一邊躲避著那崔嬤嬤的推搡，霍念卿一邊問道。

聽她竟敢問起自己的孫兒，那崔嬤嬤更是怒極：「還不是你害的？！你還有臉問！你這個害人精，快滾……」

而在她說話的這個當口，那屋中原本哭著的小孩子卻突然沒了聲息，霍念卿心中焦急，擔心他的情況，眼看著那崔嬤嬤就要把她關在門外了，當即也顧不得其他，徑直闖了進去。

屋內，那個當日被自己百般欺辱的小小孩童，此刻躺在床上，面如金紙、雙眸緊閉，已是奄奄一息。

霍念卿心頭一緊，當即為他把起脈來。

他身上滾燙，氣息微弱，脈象更是虛浮，時有時無，正是危在旦夕。

霍念卿從懷中掏出一套銀針來，就準備為他施針——這套銀針原本是來的路上，她遇到醫鋪特意置辦的，原來是打算以後為孔嬤嬤治病的時候用，卻沒想到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施為，便被追進房內的崔嬤嬤一把將她的手拍了開來：「你幹什麼？你要對我的孫兒做什麼？」

望著她如臨大敵般的模樣，霍念卿也知她是擔心孩子，遂趕忙解釋道：「崔嬤嬤，我是看你的孫兒病重，想為他治療……」

「為我孫兒治療？」

那崔嬤嬤顯然打死也不信，恨聲道：「若不是因為你，我孫兒又怎麼會病重？你少在這兒貓哭耗子，是嫌害得我孫兒還不夠嗎？」

原來那日在街上被原主一番又是打又是罵又是罰跪之後，小孩子受了驚嚇，當晚就發起了高燒，人事不省，崔家人心中自是心疼不已，到處尋醫問葯，但可憐的是，前前後後，他們找遍了城裡的郎中，卻俱是一籌莫展，無法醫治，只能硬生生的拖到了現在。

是以，當看到這害得她孫兒病重難治的罪魁禍首，驟然出現在家中，她才會那樣的反應激烈。

霍念卿也多多少少猜出了小孩子如今的病情是跟自己有關，心中頓時內疚不已，也越發堅定了要將他治好的信念，遂道：「崔嬤嬤，當日的事情，是我不對……只是，現在你孫兒高燒不退，眼下救人要緊，請你讓我先施針救他，也算是彌補我當日犯下的過錯，好不好？」

「你會施針？」

崔嬤嬤先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畢竟，她可從未聽說過這位相府家的二小姐還會醫術，又旋即想到那日在街上，她是如何囂張跋扈、不依不饒的對她孫兒又打又罵的情景，原本稍稍有些動搖的一顆心，瞬時又被仇恨填了滿。

「別說你會不會醫病……」

還未等霍念卿回答，那崔嬤嬤已是恨聲截斷了她的話頭，只拚命的將她往外趕：「就算是你真的會，我孫兒也不敢用你……你走，老身不想看見你……」

「崔嬤嬤，你相信我……」

霍念卿儘力解釋著：「我真的會醫術，能夠救你的孫兒……」

她一邊同那崔嬤嬤據理力爭著，一邊關注著床上那小小孩童的情況，然後她就看到那小孩子突然面色青紫，神情痛苦，眼看著就要喘不上氣來了——

「崔嬤嬤，得罪了……」

事急從權，救人要緊，霍念卿頓時也顧不得那崔嬤嬤的阻攔，一把將她推了開來，撲到病床前，迅速的執針在他的幾處穴道上扎了下去。

那崔嬤嬤被她推得一個踉蹌，只當她要傷害她的孫兒，盛怒之下，隨手抄起旁邊桌案上的一個陶罐，然後一下子狠狠砸在了霍念卿的頭上。

只聽那重物砸破血肉的一聲悶響，久久回蕩在不大的房間內。

殷紅的鮮血頓時順著霍念卿的頭頂淌了下來，將她半邊臉都染紅了。

而那女子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任由額角的鮮血一滴一滴滲出來，她甚至顧不得擦拭，兀自專註的為床上的小小孩童施著針。

崔嬤嬤的被她此刻的模樣與氣勢所震，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悲憤之餘，只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霍念卿也不管她，眼下救人要緊，是以越發認真的在小孩子的幾處要穴上施起針來。

於是，出城尋大夫未果而不得不匆匆趕回來的崔家兒子和媳婦，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大壯，你可算是回來了……」

眼見著自己的兒子兒媳回來了，那崔嬤嬤一下子似有了主心骨一般，迎了上去，且將方才霍念卿如何闖進屋子，又是如何要對她的孫兒不利等事情，一一訴給了兒子聽。

那崔壯聽得眼前這女子竟然就是連日來害得他兒子病重不起的那位相府二小姐，一雙眼睛登時紅了，目眥欲裂，當即衝上前去，就要把她拖走——

「原來就是你害的小石頭生病……你在幹什麼？滾，不要碰我兒子……」

霍念卿聽得他近前，因眼下正處於施針的關鍵處，分不得心，她遂頭也未回，只一個反手，便將那伸來拽她的胳膊給卸了。

這一下，著實幹凈利落，那崔壯尚未反應過來，只覺左胳膊一陣劇痛。

待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女子輕輕鬆鬆的卸掉了一隻胳膊，那崔壯頓時怒火中燒，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竟不顧胳膊還脫著臼，抄起牆角的鐵鏟，就向霍念卿砸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啼哭突然響徹在屋內，如一道驚雷驀地劃破空氣，掀起無邊風浪。

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孩子，醒了！

崔家兒媳先是一怔，待反應過來，立時激動的撲到床前，一把將孩子抱了住：「石頭，小石頭……你可算是醒了……嚇死阿娘了……」

她抱著孩子，又哭又笑，雖然眼見著孩子自昏迷中醒了過來，做娘親的卻猶自不放心，一邊焦切的詢問著：「石頭，你身上還有沒有哪兒難受？告訴娘……」一邊忙不迭的檢查起他的身體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