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時空裂縫
黃山,十月。
成弱背著包下了動車。她低頭看了看錶,下午三點十二分。
天藍得很徹底。一片澄凈。一陣風吹來,成弱深吸了一口氣,清涼的感覺直抵心扉。果然啊,山區的空氣就是好。不像人口大都市那樣憋悶,感覺吸進胸腔的都是廢氣,人的臉色都是蠟黃疲憊的。
穿過擁擠的人群,成弱覺得身心愉悅,十分舒暢。她找到預定好的客棧,住了進去。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先好好睡一覺,等到晚上的時候去屯溪老街逛一逛,第二天再上黃山。
這樣想著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換了身休閑服,準備出去吃一吃黃山的特色美味。所以背著包包直接去了客棧前台。
「嗨,老闆娘。你們這兒有什麼特色美食呀?給我推薦一下唄。」成弱打了個招呼,笑著問道。
只見前台後的老闆娘抬起了頭,雙眼無神地望著她。成弱心裡咯噔一下。心道,這老闆娘下午的時候還喜笑顏開的,笑得眼角都是皺紋,現在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特色美食?多的是呀。你直接去屯溪老街就行了。有一家店叫時空裂縫。裡面的菜式新穎又好吃。」老闆娘悠悠說道,面無表情。
「時空裂縫?哈哈。這名字有趣,我喜歡。那行,我先去了,您忙啊。」成弱轉身準備出去。
一陣冷風吹過,客棧的門啪地一聲關上了。成弱推了下門,紋絲不動。她又加了把勁,卻怎麼都推不動。
她只好向老闆娘求助,一轉身卻感覺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嚇得大叫了一聲。那是個血淋淋的貓,已經死透了。成弱心下奇怪,剛剛走過來怎麼沒看見……
「鬼叫什麼。不就一隻死貓嗎。」老闆娘冷淡地說道。
成弱無語。「不是說死貓可怕。只是覺得渾身血淋淋的,死得怪慘的。」
「慘嗎?」老闆娘似在自言自語。「這樣就慘了嗎?還有人死得更慘呢……」
「啊?」成弱吃了一驚。「什麼人呀?」
老闆娘笑了笑,抬起了頭。只見兩個黑洞洞的血窟窿,淌著紅中泛黑的血水。一張臉已經變了形狀,面容可怖。最詭異的是,嘴角還帶著冰冷徹骨的笑。
又來了。
成弱苦笑不已。
這樣的夢從小到大已經做過無數次了。為什麼能肯定是夢呢?
成弱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秒針一秒一秒地走動著。詭異的是,和正常的鐘不一樣,它是倒著走的。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右手熟練地掰了掰左手中指,手指被掰到和手背平行,一點痛感都沒有。
果然是夢。又上當了。
這樣的清明夢她從小就做。清明夢,就是在夢境中發現自己正在做夢的夢。而且成弱做的清明夢往往不止一層。常常是三四層。從一個夢境掉入另一層夢境,每一次她都以為自己醒過來了,但其實還是在做夢。
做的還大多是詭異血腥的噩夢。小時候一覺醒來總是冷汗淋漓,面色蒼白。
結果就是她從小就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孤兒院的孩子們都不愛和她玩,因為她動不動就暈倒受傷,十分倒霉,誰和她一起玩也會變倒霉。這樣一來二去,沒有人喜歡她。要不是成院長,她可能早被掃地出門了。
成院長就是那個撿到成弱的人。據她所說,那是二十年前的中元節。那天晚上颳了很大的風,明明還是夏天,卻出乎意料的冷。天也早早就黑了。成院長因為一些雜事忙到很晚才準備回家,臨走前想起是中元節,於是拿出前幾天準備好的冥紙在院中燒了起來。畢竟是節日習俗,雖然現在是科學時代,但也有很多怪事發生,寧可信其有吧。成院長這樣想。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院門開了。成院長心裡一驚。雖然有些害怕,但她還是鎮定情緒向門外走去。
門口的石階上躺著一個破布包袱。打開來一看,居然是個剛出生的娃娃。那娃娃一動不動,十分安靜。成院長探了探鼻息,幸好,只是睡著了。她仔細看了看孩子,是個女娃娃,長得粉雕玉琢,十分可愛,眉間還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大概半個指甲蓋大小,看著像一朵花,但又瞧不出是什麼花。從此,娃娃就生活在這個孤兒院了,成院長看她十分嬌弱,就給她取名成弱。
成弱陷入了回憶之中。再抬頭看時,客棧里已經到處都是死人了。千奇百怪,都是恐怖血腥的模樣。一群死屍從樓梯往下涌,擠來擠去,最終一大串都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成弱無力地揉了揉眉心。開始想辦法。一定得讓自己醒過來才行。
跳樓!這是成弱的第一個想法,而且經驗表明,這一招屢試屢靈。可是她現在就在客棧一樓大廳,怎麼跳啊?
撞牆!這樣想著,成弱用盡全身力氣朝牆壁撞去。只聽嘭的一聲,牆……倒了?!
成弱欲哭無淚。對著自己的手臂一口咬下去!咬了半天,不痛也沒出血。而那些死屍已經靠近了她。難道要被這些噁心的傢伙一口一口吃掉?嘔……成弱光想想都能噁心死自己了。
怎麼才能死啊?!她無語問蒼天。
忽然,眉心一陣灼熱,有點癢。成弱抓了抓額頭,沒想到,抓出了一片寒光閃閃的花瓣。這哪是花,要是刀劍的形狀,必定是一把利劍啊。成弱心中一喜,拿著花瓣武器對著自己的心口就是一下。這回終於死了。
房間里,成弱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用力吐出一口濁氣。總算醒了。看了看窗外,天已經黑了。她穿上一身休閑服,走出了客棧。熱情的老闆娘並不在前台。
不一會兒就到了屯溪老街。街上人潮湧動,燈火通明,十分熱鬧。成弱早把剛剛的噩夢拋之腦後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吃吃吃。她一邊吃一邊逛,街上都是些古色古香的店鋪,賣著許多精巧的小玩意兒,成弱很是喜歡。吃飽了,逛夠了,看了看錶才十點鐘。成弱是個夜貓子,越到夜裡越清醒。於是轉了轉又去了酒吧街。這裡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吵得人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燈光昏暗不明,氣氛十分曖昧。成弱笑了笑,正好混水摸魚。她活了二十歲,一直沒什麼朋友,時常覺得很孤單。長此以往就養成了個怪癖。喜歡躲在昏暗的地方看熱鬧的人群,觀察他們的表情,猜測他們的故事。因此酒吧這種地方讓她覺得親切有趣。
端著一杯酒,成弱邊喝邊眯著眼看著舞池中的男男女女。直到,她看見了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男人。一個十分好看的男人。他的容貌很俊美,不過俊美的人多了,他最奇特的地方在於眉眼中帶了一絲妖嬈。是的,妖嬈。成弱覺得很奇怪,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他彷彿有種讓人著迷的力量。成弱使勁晃了晃腦袋,暗笑自己居然看一個男人看入迷了。
再抬起頭來卻不見他的身影。只有一片雪白的衣衫在酒吧門口閃過。
追上去!鬼使神差地,成弱追了過去。在酒吧街轉了幾圈,也沒找到那個妖嬈的男人。卻在街角處發現了一家店。時空裂縫。
這不是夢裡面老闆娘推薦的地方嗎?原來真的存在啊。成弱的第一想法是離它遠遠的。可雙腿定在那兒,就是挪不動腳步。要不,進去瞧瞧?這個想法一冒出頭,成弱就按捺不住了。雖然說好奇心害死貓,但是一個人如果連好奇心都沒了,那人生豈不是太無趣了嗎。
而成弱恰恰是一個相當沉迷有趣的人。所以這時空裂縫她是非進不可了。反正院長媽媽已經去世一年有餘了,成弱上山下海地也跑了快一年了。只覺得天下雖大,卻無意義的很。不如多去幾個地方,看看風土人情,山河景物,人生倒也不算太蕭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