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衣陸蘅

柳永有詞雲，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成弱覺得很好玩。在西方，人們鍾愛白馬王子，這王子騎著白馬想必穿的也是白衣吧，光是想想就叫人覺得肯定是個英俊多金的紳士。在中國古代，柳永說了，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在現代，那句著名的表白叫啥來著？哦。我喜歡你，不為什麼，只因為那天陽光正好，而你恰好穿了一件白襯衫。

彷彿只要是穿了白衣的，那都該是俊美的少年郎，是最佳配偶的不二人選。

成弱看見陸蘅的第一眼也是這樣想的。咳咳，當然也只是想想。因為只能想想。

那天晚上，大概快十二點的時候，成弱推開了時空裂縫的門。推開了她的宿命之門。店裡燈光很溫暖，不刺眼也不昏暗。進去之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水墨江山圖的屏風。屏風兩邊各是一列多寶閣，上面稀稀疏疏地擺放了一些古董字畫、金銀玉器、精緻古物之類的，顯得古色古香又雍容華貴。屏風后一抹清瘦的身影，似乎是在煮茶，淡淡的茶香飄蕩開來，滿室馥郁。

「不是尋了我一路嗎？怎麼不進來了？」清泉一樣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成弱走到屏風后，看見了他。那個眉眼妖嬈的男人。原來，他是這裡的店主。成弱自顧自坐了下來，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你的店不錯啊。」

「哦？怎麼個不錯法？你且說來聽聽。」男子抬眸望向成弱。那的的確確是一個美少年，眉如青翠遠山揚，眼帶星河生光輝。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執著白瓷的茶碗，燈光下竟讓人分不清手和白瓷。他看著成弱驚艷甚至略帶放肆的目光，不禁彎起嘴角笑了出來。似是很享受旁人對於他美貌的痴迷。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笑的時候兩頰現出深深的酒窩，十分醉人。本是俊美無儔的容顏因這酒窩突然叫人覺得可愛極了。

「哈哈……」成弱不自覺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他皺起了眉。

「哈哈……你再笑一個。真是……可愛極了。」

「老子不幹……老子又不是賣笑的。」他嚴肅地說道。

成弱表示受到了驚嚇。眼看著一個美少年從溫文爾雅的貴公子變成了一本正經說老子的……額……還是貴公子。

「嘿嘿。好的，不笑不笑。你這兒真不錯啊，古色古香的。你穿的衣服是漢服？」成弱轉移注意力道。

「什麼漢服？衣服不就衣服嗎。還有什麼名字。」

「可你沒發覺你和大家穿的很不一樣嗎。」

「發覺了。你這是廢話。我眼又不瞎。」

「咳咳。你的店名字很好玩啊。時空裂縫。哈哈，難不成真能穿越到其他地方嗎？」成弱繼續轉移話題，以免尷尬。

「當然……能啊。」他頓了頓，認真說道。

成弱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哈哈笑了起來。「你一臉認真說謊的樣子還挺逼真的呢。」成弱認真地表達著讚美。

「老子沒撒謊。」

「那你證明給我看呀？」

「老子為什麼要證明給你看？」

「你不敢證明給我看就肯定是假的。」

「老子沒必要撒謊。騙你又沒銀子拿。」

成弱哭笑不得，心想這樣爭論下去，兩人能爭論到天亮。她明天還要爬黃山呢。得回去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行行。你沒撒謊行了吧。很晚了，我要走了。」

「這麼快？你很好玩。有空還來啊。記住，老子叫陸蘅。」陸蘅看著成弱，擺弄著手中的茶碗茶壺，看起來很希望有人能陪他聊個通宵。

「好的，我明晚再來。我叫成弱。弱水的弱。」成弱笑道。站起來準備離去。卻在看到水墨江山圖屏風的時候愣住了。屏風的右下角是一些朱紅的章紋。這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是幅水墨畫，畫上有些印章是正常的，沒有才奇怪呢。讓成弱驚異的是，其中一枚最大的印章圖案和她眉間的花紋居然一模一樣。她曾泡在各大圖書館查找資料，想知道眉間的花到底是什麼，卻始終沒找到任何記載。今天在這裡，居然看見了一模一樣的花。成弱忍不住伸手觸摸上這處印章，忽然覺得眉間無比灼熱，頭暈目眩，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陸蘅只看見一陣紅光閃爍。接著成弱就消失了。他覺得很奇怪。這個小姑娘明明就是個普通人啊，怎麼會無緣無故消失了。難道是被江山圖吸進去了？陸蘅輕觸屏風上九尾圖案的印章，一陣光芒閃爍，他也消失在店裡。進入了江山圖，陸蘅仔細地找起來，找了很多天也找不到成弱。他覺得十分奇怪，可又沒有辦法。畢竟他正在化凡期間，不能施展道術，不然反噬嚴重，很可能無法入道。這個風險他可冒不起。還是慢慢找吧，陸蘅嘆了口氣。希望她沒事。

成弱醒來的時候應該是下午，陽光很強烈。天很藍，從未見過的藍。空氣中好像還帶著草木的芬芳，從未有過的好聞。就好像一覺醒來換了個世界一樣。

成弱忽地坐了起來。自己不是在時空裂縫嗎？怎麼到了這裡，這又是什麼地方呢？她四處走走看看，確認沒來過這個地方。難道是那個屏風？那個屏風其實就是時空裂縫？陸蘅沒有說謊，自己真的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陸蘅，陸蘅你在哪？快出來！你把我弄到了什麼地方呀？」成弱邊走邊喊。喊了很久，一絲回應都沒有。她決定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成弱剛剛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一條河流旁邊。周圍都是茂密的森林，裡面生長著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木。高聳入雲可真不是個誇張詞，是真的都長到雲彩上了。成弱站在樹旁，還不及樹根高，周邊的野花野草都有她半人長。她跑了那麼久，現在正在一條小道上。道路很乾凈，沒有雜草，應該是有人修整過的。有人就好，成弱鬆了口氣，一定要找到人家，這種原始森林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兇猛動物呢，估計待一夜就能成了野獸口中的點心。想到此處，成弱加快了腳步。然而這裡應該是秋天，天黑得有些快。一直到天徹底黑下來，成弱也沒有走出這片好似無邊無際的森林。林子里已經開始響起野獸的嘶吼聲，很多吼聲成弱聞所未聞，可能是這個世界獨有的野獸吧。成弱感覺很無助，再這樣下去，她很可能沒有命走出去了。

就在她哭喪著臉的時候，遠處亮起了微弱的火光。火光越來越大，成弱抬眼一見，歡喜得不知道怎麼才好。撒腿就往火光的方向跑去。果然啊，天無絕人之路。

跑了快二十分鐘，成弱終於靠近了火光。她藏在雜草中間觀察著生起火堆的那群人。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們共有五個人，一個抽著煙袋子的老人，兩個中年精壯漢子，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一個十五六的小少年。他們的衣著類似於中國古代的短打，褲腿用繩帶紮緊了，腳上穿著皂靴。火堆上架著一大塊肉，烤得肉香四溢，滋滋地冒著油。看得成弱口水直流。在他們身後是一些打到的野獸，大的小的都有，看起來收穫頗豐。這樣看來，這應該是一群獵戶，晚上來森林裡打獵的。成弱感覺放心多了，村裡的獵戶，應該算淳樸的吧。好吧，其實她也沒有選擇，待在這原始森林裡，她遲早沒命。想到此，她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大大咧咧地朝著火堆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