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六章 兄妹反目
「隨璟!你簡直是瘋了!」
芝嵐試圖掙扎,然而眼前人的力氣實在狠戾,芝嵐根本沒法改變什麼,甚而還幾度踉蹌,險些墜至地面。
幸而隨璟及時拽住了她,才避免了一樁慘案。
「夠了!芝嵐!我是在意你,但我可不在意你肚中的孩子!我對你的耐性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逼我做出些當真可以稱之為喪心病狂的事情!你肚中的孩兒可不是我的,如若不是擔心你的身子會因此受損,我早將這孩子殺了!」
隨璟猛地放開芝嵐,芝嵐當即跌坐在地,面色由此煞白開來。
點滴的血色從其衣裳內滲出,芝嵐痛苦地低吟著。
「嵐兒……嵐兒,你沒事吧?」
隨璟忽而緊張起來,瞠大的瞳孔里漫溢著的乃是對眼前人的愧怍與對適才行徑的恨意。他並非有意為之,也並不打算於今時便殘害死芝嵐肚中的孩兒。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芝嵐無望地癱坐在地上,痛苦不斷襲擊她的殘弱身軀,卻也還是沒法完全遮掩她對腹中孩兒的憂懼。
「孩子……我的孩子……幫我去請郎中……快幫我去請郎中……快……求你了……隨璟……」
芝嵐的哀求令男子沒法拒絕,他當即頷了頷首,額上的冷汗涔涔往外冒出。
「好,嵐兒,我這便幫你去尋郎中!你在此待著我!我這便去幫你尋!」
隨璟趕忙奔了出去,可以瞧得出,他對芝嵐的身體狀況還是很在意的,他不願瞧見芝嵐受苦,因此便也不願眼睜睜地瞧見她腹中的胎兒就此流掉。
然而當隨璟方離開此間屋舍,便見適才那還萬般羸弱的女子忽從地上起了身,臉色儘管仍舊煞白著,可其無望的瞳孔里卻登時湧現出堅決與嚴冷。
「抱歉了,隨璟,我沒法不騙你,我必須離開。」
芝嵐拖著被自己以刃相傷的身軀,連忙往外奔去,只有眼下才是她逃出此處的關鍵良機,芝嵐必須得把握。
女子不顧身軀的血色,徑自往牆垣處翻去,興許這番行徑會傷害到肚中的孩兒,可芝嵐已然沒法在乎這麼多了。她動作麻利,卻又暗含小心,好不容易翻到牆垣之上,預備往下躍的時分,其身後卻忽而響起一聲幽幽的嗓音。
「芝嵐,你可真是會玩把戲啊。」
女子並沒料隨璟對自身關心的程度已然逾越至她翻牆的速度,隨璟急急將府邸的郎中請來,結果眼下卻是如此叫人寒心的景狀。
就此,芝嵐在他這裡的信任全無,隨璟再也不會相信她了。
此言一出,女子登時心下一緊,她確乎對不住隨璟,卻又同時覺得自己乃為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因此下一刻,芝嵐咬緊牙關,不發一言,竟當即從牆垣上躍了下去。
見狀,隨璟瞠目,不敢相信芝嵐竟為了逃出此地甘願拿自己腹中的孩兒去冒險。
「芝嵐!」
隨璟大呼一聲,繼而不計前嫌地飛身躍至牆垣外,飛速將墜至地面的芝嵐打橫抱起。
在芝嵐行將落地的剎那,她將雙眸閉合了起來,然下一刻接觸身軀的卻並非冰涼的石塊,而乃男子的溫懷。
「你瘋了嗎!當真不要命了嗎!」
隨璟嚴厲的疾呼傳入芝嵐的耳畔,芝嵐登時啟開了眸。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身子,那你也要在乎你肚中孩兒的安危啊!你與他是一體的!你一旦受了傷,他將會付出性命!就此你自己的身子也會落下病根!芝嵐,你簡直喪失了理性!」
在女子墜地的那一刻,她確乎產生過一瞬的後悔,幸而今時隨璟及時攔阻了她,才叫芝嵐沒有於今日親自釀造出悲劇來。
這一刻,在男子的詈罵下,芝嵐像是失了神,雙眸怔怔地望著他,腦海中卻在思襯自己滿身是血的光景。她不敢想象如若隨璟適才不曾及時救下自己,今時該是如何的慘惻。
當芝嵐重新被隨璟帶至將軍府的屋舍內,她始終無言,並未嗔怪眼前人,也並未感激眼前人。
待郎中為她包紮好傷口后,隨璟的容顏再度歸於寡冷。
「芝嵐,你還真是狠得下手啊,從前你不是最懼疼的嗎?如今居然對自己捅刀子,魄力倒還真是十足。」
芝嵐久久不曾答話,思緒似乎仍沉浸在方才那一系列的瘋狂舉措中。
良久,女子才道:「謝謝你……」
她低著首,不曾將目光直視眼前人。興許是愧怍,興許是愛恨交加,芝嵐的眸光永遠不曾與眼前人相望。
隨璟先是怔了一下,繼而漫不經心地答道:「哼,謝謝?你不必感謝我,是我將你強制帶來的,我可不是你的恩人,從來也沒打算成為你的恩人。當然,你若是想要尋個男人,那我倒是願意。」
言落,芝嵐難免發出一聲笑音。
相較於從前那位溫潤公子,今時的隨璟實在有些『厚顏無恥』。見芝嵐終於肯在自己的面前綻露笑顏,隨璟略顯警驚詫,然唇角卻不自覺地往上勾了勾。
「好了,你便暫且休息在此處,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如何,只要你安心地呆在此處養胎,我便保證,我絕不傷你,也絕不叫隨妤傷你。如今我有事得先去皇宮一趟,你在此老實些。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同下人說便是,他們會幫你置辦妥當的。」
隨璟將話撂下后,便徑自離開了此處,臨行之前,亦不忘囑託此處的人將門窗守好,為的就是防止芝嵐歹心作祟,再度妄圖從此處逃脫出去。
「你去皇宮作甚?領罰嗎?萬一荀皇將你這位臨戰脫逃的將軍殺了,那我便只能逃出去了。」
芝嵐看似是在諷刺眼前人,實則是在為隨璟的安危擔心。說到底,他為了一女人而放棄殷君提出的豐厚利益,甚而還不參與此回的戰役,這事傳出去何人又不覺得荒謬呢?
好歹曾經交情一場,就像適才隨璟不願芝嵐負傷,芝嵐亦同樣不希望隨璟因為某些事情命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哼,你放心好了,芝嵐,我絕不會死在你前頭,你是我的女人,我怎的可能捨得讓你一人孤零零地活在這世上呢?」
男子繼續調笑,眼底散逸出的光華不乏柔情的成分,卻是以奚落的方式表達出來。
聞言,芝嵐當即白了眼前人一眼。
「滾!現在立即給我滾!我根本不想瞧見你!」
「我滾倒是可以,不過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內,你最好不要想出什麼陰謀詭計來,芝嵐,我再最後警告你一句,你既到了我的地盤上,你便逃不掉的。你是我的女人,我心疼你,但我的屬下可不會心疼你,倘使你非得妄圖逃出,那你肚中的孩兒被他們所傷也說不準。畢竟他們不是我,他們下手可沒有個輕重,我傳達的任務從來都是禁錮你的步足,無論用什麼方式,哪怕傷你孩兒的性命也無妨,你最好清楚這點。」
隨璟可不是在開玩笑,他雖不忍心親手殺害芝嵐的親骨血,卻也並不代表他不忍心令旁人下手,只要芝嵐膽敢妄為,接下來的事誰也不能保證。
「滾!我不想見到你!」
芝嵐再度重複道,眸光之中散逸出凜冽的寒光。
望其如此,隨璟只是予以輕笑,之後便三步化作兩步走,輕輕合上門之後便飛也般離開了將軍府。
在此之前,他曾逢面在府上轉個不休的隨妤,分明雙頰負了傷,卻仍要鬼祟地溜達在各處,隨璟實在懷疑她的居心。
「妤兒,為兄可警告你一句,你最好不要挑戰為兄的耐性,倘使你膽敢對芝嵐不詭,那你便收拾收拾,準備就此離開將軍府吧。」
隨璟的嗓音悠悠,目光卻冗雜著頗具深意的恫嚇,其實他早想將隨妤送出將軍府,非但是因為她對自己交友的限制,更是她對芝嵐的恣肆辱罵,倘使沒有今日這遭,興許隨璟還是能再容忍她一陣。
然而芝嵐一旦入住於此,他當然要盡最大可能替她準備好一處安寧之地,而這搗毀安寧的始作俑者便是厭棄天下所有女子的隨妤。
「哥哥,你當真不在乎妤兒了嗎?你為何要……」
「夠了,我不想聽你言說,你只需知道,我在乎你,但這必須建立在你老實聽話的基礎上,沒有人喜歡一個不聽話的任性孩子,你應當知曉這點。」
「那芝嵐也不聽話,你為何就這般寵溺她!憑什麼!我才是你的妹妹啊!她與你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為何這麼多年你還惦記著她!你簡直是瘋了!」
此言落下后,隨璟的眸光頓時幻化為凜冽的寒意,隨妤不由心下一緊。
「妤兒……妤兒說得分明是實話……你……你本來就無條件地寵溺芝嵐!她根本對你沒有多少的情意,聽聞她還成了殷后,這種女人你還要什麼要!你可是將軍,為何要霸佔旁人的女人不放?」
隨妤的鏗鏘激昂最終換來的只是自家兄長的一記耳光,這是隨妤今日所遭受到的第三記耳光了,她不敢相信隨璟竟會如此殘暴地對待自己。
但見今時的隨璟面目漲紅,瞳孔陰毒,其中遍布的竟是殺意。
哪怕眼前人是自己的親妹妹,隨璟的目光里亦不乏能夠致命的怒氣。
「隨妤,你最好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已不是少女了,我實在沒必要整日寵著你。我本想著將你送入學府中好好讀個幾年書,如今看來沒必要了,你也老大不小的,我便徑自給你求一門親事去,日後你便去旁人的府上好好接受教養吧。」
「不可能!我絕不嫁人!這絕無可能!」
「婚姻之事,媒妁之言,這可容不得你來說可不可能,你放心,我一定尋個門當戶對的,看在我的面子上,沒人會輕易苛待你。但如若你做出些喪心病狂的事情,我可保不準了。」
丟下此言后,隨璟當即邁著忿忿的步伐而離,而身後的女子卻一直以冷目直望著他的背影。
可惜,那襲背影再也不會為她而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