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失去親人的悲痛,差點死掉的恐懼,這些可以理解,所以在清水明無第一次瀕死第二次瀕死第三次瀕死的時候,木葉村對他的態度是帶著一些憐惜的。

但是當重傷成為家常便飯,甚至有過在一天之內三進急救室的經歷后,清水明無在眾人眼中就不是可憐而是怪異了。

「總覺得,和他對上視線的話,自己也會變得奇奇怪怪起來。」

旗木卡卡西經常聽到有人這麼說。

當一個人瀕死一次、兩次、三次的時候,圍觀的人會覺得「因為太悲傷了所以想要逃避現實」,但是當一個人瀕死十次、一百次、兩百次甚至更多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個笑話。

拿著「今天會選擇什麼樣的方式去醫院」或是「今天會進醫院多少次」這樣的玩笑當做茶餘飯後的消遣。

清水明無雖然每天都要鬧出一點動靜,但並不討人厭,他很有分寸。儘可能地不給人添麻煩。不會讓受傷或是意外妨礙到別人。

所以村裡人也並沒有因為他的頻繁的受傷故意針對他什麼,畢竟他進醫院進得再多,也是他的事情,受傷的是清水明無的身體,快死的也是清水明無。

與他人無關。

但慢慢的,清水明無的身邊也沒了朋友。

成年人不喜歡這個天天鬧著要死要活的不成熟小鬼,小孩則是被大人告誡不要靠近他,生怕自己的孩子被帶歪了,哪天也要跟著他一起尋刺激。

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了。

僅此而已,對清水明無自殺的態度,與其說是厭惡,不如說是是抱著一種玩笑似的談資。

帶著些許看熱鬧的嘲弄,和事不關己的冷漠。

清水明無大概也知道自己挺討人嫌的,所以也不會往別人跟前湊,他的手裡有父母留下的存款和戰死撫恤金,加上村裡發放的救濟金,除去房子的貸款和亂七八糟的支出后,不需要靠別人,還也能勉強過生活。

出任務算不上積極,人緣算不上好,脾氣算得上古怪,雖然時常掛著客氣禮貌甚至稱得上有一些溫柔的笑容,但性格糟糕得一塌糊塗,是那種不到兩句話就能讓人生氣的我行我素主義貫徹者。

旗木卡卡西聽過和他有關的閑話,大致就是一些想要博取關注之類的。

但他卻覺得,那只是一種寂寞罷了。

清水明無像只幽靈似的,裹著一身的繃帶和血跡在世間晃蕩。

旗木卡卡西對他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他的父親就是自己選擇了結束的,自己也曾經升起過想要要不要嘗試一下的念頭,雖然只是一瞬間。0但他也因此才無法對清水明無的行為作出什麼樣的評價。

清水明無像個已死但又未死的幽靈,旗木卡卡西像個未死又已死的屍體。

自我了斷,是一件比慷慨赴死更需要勇氣的事情。

旗木卡卡西覺得,自己是可以克服肉.體上的恐懼而去尋死,但是好友的期許又讓他做不到理直氣壯地死。

越是相處,旗木卡卡西感受到的違和感,就越是濃重。

「為什麼,你能這麼輕而易舉地去死呢?」旗木卡卡西這樣問他。

清水明無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一雙黑色的眼睛里像是夜幕盛滿了星辰,一點也看不出是那種任性妄為的慣犯。

「想做,就去做了呀!」他說。

旗木卡卡西的視線停留在他脖子的繃帶上。脖子上的繃帶,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一天兩次?三次?或者更多次?旗木卡卡西不知道,一捆繃帶在清水明無脖子上能夠停留的時間是多久,只是每一次見到他,白色繃帶上總是透著或多或少的血跡。

脖子上的繃帶拆不下來,身體上的傷口也時常不一樣。

「清水,你不會痛嗎?」

刮傷、划傷、刺傷、切傷……各種各樣的傷口,身上的繃帶更是纏了又纏,但他的身體就像一個到處都是縫隙的竹籃,血像是水一樣嘩啦啦地從身體里到處湧出來。

旗木卡卡西不是一個暈血的人,但大概是清水明無身上的血腥味過於濃重,相處久了,旗木卡卡西會有一種頭暈目眩的錯覺。

「還可以忍受吧。」清水明無一邊說著,一邊往自己又開始出血的手臂上纏繃帶,嘴裡咬著袖子,另一隻手拉著繃帶,唇角上甚至還能帶著笑容。

旗木卡卡西握緊的拳頭。

「我、我也想過要去試試看,但是……」

「我知道哦。」清水明無利落地處理好流血的手臂,笑眯眯地接了旗木卡卡西的話,「我看到了,你也買了那本書對吧?《忍者要如何死去》。」

旗木卡卡西驚訝地睜大了雙眼,片刻又低下了頭,有些失落地喃喃著:「但是我沒有辦法。」

心裡想過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但是身體卻沒有辦法。

真是懦弱啊。旗木卡卡西唾棄著自己的軟弱,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到另一個世界去面對自己的好友和被好友託付的琳。

「因為求生是本能啊!能跑去求生本能去死的……」大概不是瘋子,就是已然對世界絕望心已經死去的行屍走肉。

清水明無盯著旗木卡卡西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伸手托起了旗木卡卡西的下巴,雖然隔著一層面罩,但清水明無手心和手指上的繃帶帶著粗糙的觸感,讓旗木卡卡西不能輕易忽視。

「你幹嘛?」

「大概某一天,某一個任務,你也會死。所以,不用著急的。」清水明無笑著說,「活著很累對吧,但沒關係的。很快就能死掉了,所以,再稍微忍耐一下吧!」

忍耐……

活著,是需要忍耐的什麼事情嗎?

旗木卡卡西想要反唇相譏,但那麼一瞬間,他找不出可以反駁的理由。等想要開口嘲諷時,清水明無已經放手退開,他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清水明無湊了過來,然後在他的面罩上落下很輕的一個吻。

「你對自己的身體還真是不上心呢!」清水明無放開他,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那樣,自顧自地說,「卡卡西,下次教我怎麼使用鐵尺吧。」

旗木卡卡西有些愣怔,過了好一會兒后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好了,我們繼續吧,剛才那個申和酉的結印手勢,能再教我一下嗎?我好像沒辦法很好地過渡。」清水明無面色如常地說道,好像剛才只是說了一句「今天想要早點睡」那麼輕而易舉,漫不經心。

旗木卡卡西是無可辯駁的天才,但涉及到感情的事情,哪怕是天賦點點偏了的天才也有會有遲鈍和茫然的時候。

就像他不能理解父親的自裁那樣,就像他不能理解木葉的規則一樣,就像他不能接受帶土和琳的死亡一樣。

他看不透,走不出來。但只能繼續走下去。

懂,或是不懂,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只要選擇一個方向,然後走下去就行了。對和錯,其實挺無所謂的。畢竟,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對和錯可言。

「土遁,土流壁。」

「轟——」

大地搖晃著,四面高牆拔地而起,隆隆的聲音配合著地面細微的震動,清水明無將眉眼笑出一個很開心的弧度。

「只用了兩天,就能這麼熟練了!果然我就是個天才呀!」

抱胸靠著樹一臉悠閑事不關己的旗木卡卡西懶得說他在六歲的時候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做到了這種程度。

「哇~~~」清水明無才高興完,肚子就耐不住寂寞地發出了長長的巨響,清水明無痛苦地彎腰捂住了自己的胃,「好餓……要餓死了……」

「你是連吃飯本能都能拋在腦後的金魚嗎?」

清水明無仰著腦袋,使勁將後腦勺碰自己的後背,這個扭曲又有點可憐巴巴的姿勢讓旗木卡卡西一陣嫌惡:「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好心的卡卡西大人吶!可以讓我飽餐一頓嗎?我會用身體好好償還的!」

「別用那麼噁心的說話方式!」

清水明無沒吃飯,他也還沒來得及吃。做完任務就急沖沖地趕過來了,有那個時間才怪。

「只分你兩個。」旗木卡卡西的飯量並不大,一頓兩個飯糰足夠吃飽,但早上出門前,他卻鬼使神差地多拿了兩個。

「哇~~~~~」清水明無一臉感激地看著他,那個眼神,就好像看到了拯救世人的上帝!

旗木卡卡西一臉嫌棄,不過還是好心地分給他兩個飯糰。

「哇嗚!」清水明無抓過來就往嘴裡塞。

旗木卡卡西蹲下身,看著清水明無一臉狼吞虎咽的樣子,有些無語地問:「你是多久沒吃飯了啊?」

「忘記了。五頓六頓的死不了人的啦!」

「……五頓六頓?你都不用執行任務的嗎?!」忍者出任務時,有一頓沒一頓是常態,但怎麼說都要吃飯補充體力的,一個吃好睡好的忍者,和一個餓了五六頓的忍者,都不用打,人自己先趴下了。

「唔……怎麼說呢?我有特別的任務技巧哦!」清水明無基本上是一口一個飯糰,旗木卡卡西開沒開始吃,他已經吃完了。手上還殘留著幾粒大米,清水明無舔舔手上的飯粒,得意洋洋地說,「一次性接兩三個任務,這樣休息時間就能申請延長一點啦!」

「說起來,我上次接任務是在什麼時候來著?」清水明無抓抓頭髮,「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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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卡卡西太過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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