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2）

很快，沈琬的身影出現在屋門口，丫鬟們立刻假裝做事，一鬨而散，楚鸝也低下頭去繼續刺繡，眼角餘光看見沈琬向那將軍行了個禮，叫了聲「大哥」。

原來是太子側妃的兄長。楚鸝瞭然，不禁腹誹是不是正因為這層裙帶關係，這個文弱的公子才登上了將軍之位。

那兄妹倆隨後進了裡屋，原本安靜下來的丫鬟們又開始竊竊私語。

楚鸝反正只是這府里的過客，也懶得去打聽，只專心地將手中挑好的絲線按顏色深淺，依次在膝上擺開，再取了最淺的一根穿過針，細細綉那折枝海棠的底色。

她不知道，此刻的屋內，有人正在討論她。

「琬兒，那個做針線的丫頭以前怎麼沒見過？」

「新來的。」沈琬淡淡地答了句。

「什麼來歷？」

「就是個普通的鄉下丫頭。」沈琬依舊避重就輕，可是問話的一方卻並不相信，眼神深沉：「這院子里的人，幾乎都是從沈家帶來的，為何會突然多出個外人？」

原本在喝茶的沈琬，忽然將茶盞重重地往桌上一頓：「大哥這是在盤問我嗎？」

他微怔，隨即笑了笑，垂下眼瞼慢慢喝茶，再未言語。

屋內只剩下一片化不開的寂靜。

片刻，沈琬如賭氣般走到他面前，揚高了下巴：「她是我找來代孕的。」

他頓時一愣，抬起眼來愕然地看著她。

而她眼中的倔強，也在此刻漸漸化作凄然：「現如今陳良娣已經生了個兒子，謝孺人也已經懷有身孕，唯獨我，進府兩年了無所出，前些時私下找了大夫看過，說我天生有體虛之症，只怕……只怕終身難孕。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人涼薄的性子，將來若是沒個孩子，我又靠得了誰？」說著便快落下淚來。

他眼中流露出不忍，輕聲安慰：「你還有我……和沈家。」

沈琬酸楚一笑：「若是……沈家保得住我，我又何必進這府里來？」

他也似再說不出安慰的話來，良久，只是一嘆，站起身來：「那你便自己行事小心些吧。」

「你這就走？」沈琬拉住他。

他無奈地笑著點頭：「是，北方近來鬧匪患，皇上讓我隨太子殿下同去視察，我這是順路過來給你辭行的。」

「視察？」沈琬冷笑：「這是讓你們帶兵剿匪吧？皇上還真是會安排差事，世人皆知北方暴匪兇悍異常，卻讓太子親自出馬，也不怕有個閃失。」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你現在……倒是開始為他著想了。」

沈琬一愣，隨即轉開臉去，聲音平直：「無論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夫君，無論我願不願意，此生都只能隨他的榮辱而榮辱。」

氣氛再度凝結，空曠的大廳中，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頎長，彷彿在沉默地對峙。

最終，他微微往後撤了半步，輕輕說了聲「自己保重」便轉身離去，沈琬彷彿想開口叫住他，卻又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裡，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