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巨獸蹤現

第一章巨獸蹤現

似要將大地烤熟的烈日,從西邊緩緩落下。

大地溫度逐漸下降。

酷熱難耐的炎北,在這個時刻最為美麗,晚霞將太陽最後一絲光彩反映在天空雲中,形成五光十色的奇景,平原、山谷、森林皆沐浴在霞光之中。

炎北之北有一座雄偉之極的虎山,虎山南山脈腳下有一個峽谷,山水聚為小溪從中剖開峽谷,緩緩流向南方。

沿著小溪,勤勞的人們建築了代表文明的屋舍。一戶,兩戶,至今形成一個千戶左右的大規模村莊。

村莊雖地處炎北之北的窮山惡水,但卻因沒有惡吏與霸痞,更加沒有戰爭,經過數百年的發展下,反成欣欣向榮之氣。

神州戰火四起,諸侯之間內戰不休,外有異族入侵的動蕩局勢下,這裡卻宛如世外桃園,確屬異數!

今天,村莊也顯得格外的寧靜祥和,不時得聞雞鴨犬羊等家禽的聲音,炊煙升起,在峽谷上空結成一片裊裊濃煙。

村民們即將開始一天之內最為主要的工作——打獵,傍晚與晚上,才是打獵的最佳時機,山上野禽大多會在晚上出來覓食。

村莊名為獵家村,其村民自祖宗起,無論男女皆以打獵為生,因此而得名。

不少無名無姓或者是改名換姓的居住者,乾脆就以「獵」為姓,最後「獵」姓一族,成為獵家村最大的姓氏。

獵家村地屬荒無酷熱的炎北之北,離此往南兩百餘里,越過堪為天險的百獸山脈之後,再橫穿過有「死亡之海」之稱的塔撒沙漠,方有大商國設下的雲州縣郡,所以獵家村基本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殷小青收拾碗筷,這時屋外響起野貓地叫喚,她微微一震,偷偷瞥了一眼正在看竹書的父親,略整了整粗布衣裳,走到父親身邊,低頭輕道:「爹,我去外面走走,你看書不要熬得太晚,早點睡吧!」

殷老夫子點頭答應一聲,繼續沉浸在書中的世界。

殷小青以略帶急促的輕快步子翩翩離去,其父放下書,看著她嬌柔美麗的身影,微笑起來,臉上充滿著慈父的幸福。暗忖,可能做一個平凡的少女,才是自己女兒最大的幸福。

十三年前,他攜著剛剛出生的女嬰,歷盡九死一生,橫渡死亡之海塔撒沙漠,翻越窮山惡水的百獸山脈,逃到此處,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任誰也想不到,穿越醜陋兇險的塔撒沙漠與百獸山脈之後,會有如此美麗、詳和的村落,它是上天對人類的恩賜!

殷老夫子被這裡純樸的村民吸引;被這裡的山水吸引,他知道自己終於找到生命的歸宿,他甘願在此平凡地渡過餘生,並成為獵家村百餘年來的第二家外來戶。

殷小青來到家門園籬外的風樹下,左右張望,小嘴輕輕呼喚著:「小虎哥,小虎哥!」

「我在這裡!」一條人影應聲從風樹茂枝中鑽了出來,一個筋斗落在殷小青身邊,將殷小青嚇了一跳。

來人是一位比殷小青年紀稍大的少年,他身披花斑虎皮,獸毛繩系腰,腰帶插刃,肩掛長弓,背放箭囊,箭囊中裝著近十隻箭矢,正是獵家村獵人的打扮。

雖然年紀才剛過十四,身形卻頗高頎,手腳皆要長於同齡人,容貌俊逸微帶些稚嫩,雙眼靈動有神,充滿著朝氣蓬勃的活力與對生活好奇與嚮往,加上他似與生俱來的強大自信,形成一股野逸無羈的獨特氣質。

這娃絕非默守陳規之輩,而且勇力過人,懂得靈活變通,如生在戰亂四起的中原,不是一代霸主,也會是一位名將。

這正是殷老夫子對他的看法,所以才沒有阻止自己的寶貝女兒與其接觸。在獵家村,年紀相近的少年中,此子是唯一配得上自己女兒的人物。

少年是獵家村第一大姓氏中「獵」氏一族中人,名叫獵小虎!

獵家村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個成年獵手身上所披獸皮,絕對要自己所獵,否則就不能穿在身上,這是真正成為獵家村獵手的象徵。

半年前,年僅十三歲的他與兄姐第一次深入虎山打獵,並在兄姐的攜助下,獵得一頭未成年的老虎,雖然得到兄姐的幫助,但以他的年紀來說,確實已經是獵家村的驕傲,也可見他的本事。

其大哥正是獵家村公認的第一獵手獵小龍,年僅二十歲。獵小虎還有一個僅比他大三歲的姐姐名為獵小鳳,其父母早在小虎五歲左右時,有一次上虎山打獵,一去不回,所以,小虎由兄姐帶大。

小虎靈巧地落在殷小青身邊,聞著殷小青身上淡淡的少女幽香,卻只知道嘿嘿傻笑,搔頭不已。平時口齒伶俐的他,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即使面對兇猛老虎也能冷靜判斷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者是什麼也沒辦法想起。

只要是在殷小青身邊,小虎的強壯心臟,就會不爭氣地跳得極其劇烈,可身體卻偏偏湧出難以揭止的激動與興奮,還有一股酥軟入骨的甜甜感覺!

殷小青見得小虎的傻樣,「噗哧」一笑,溫柔地將掛在小虎身上的碎亂枝葉撫下,露出少女方有的嬌柔,笑道:「小虎哥,你答應了要帶我進虎山打獵,這一次可不許賴皮!」

小虎的心臟跳得更加急劇,他有摟抱眼前心儀女孩的強烈願望,可又不敢褻瀆了心中的仙女,聞言一震,恢復清醒,定了定神,鼓足勇氣,顫聲道:「小青,送給你!」說話間,他手中變法戲般出現一大蓬虎山深處特有的三彩花。

「啊!真漂亮!這就是三彩花吧,嗯,真香啊。小虎哥,謝謝你!」殷小青將小腦袋探入花中,大口大口地嗅著。

見女孩喜歡,小虎大鬆一口氣,也終於放下先前害怕女孩拒絕的擔心!

三彩花故名思意,其花朵上有三種顏色,其花香有泌人心脾、定心靜神的作用,還能驅趕蚊蟲,確實是獵家村女孩們的最愛,可也頗難採摘,只有兇險萬分的虎山深處才有生長。

所以獵家村的男孩們慣以此花送給自己的情人,以表心態,也向情人展示自己的英勇無懼!

這個時刻,小虎就像普通獵家小夥子一樣,拍胸豪氣地道:「這算什麼,下次我定將傳說中的七彩花采來送給你!」

殷小青抬頭喜道:「真的,虎山真的有七彩花嗎?傳說七彩花是仙物,凡人看不到它!」

小虎著著殷小青精緻小巧的俏臉,心中說不出的舒服,他覺得就算看上一輩子,也不會厭倦,嘴裡喃呢道:「我的小青就是仙女下凡,我一定會為你找到七彩花!」

殷小青少女心田喜翻了,甜孜孜地道:「小虎哥,你真好。那我們就一起去找七彩花吧!順便打一頭麒獸給父親補身體。」

麒獸也是虎山裡的一種奇異野獸,生性喜火,膽子特小,聽力極佳,幾可聞風而遁,極其稀少且難以尋覓。其血肉大補,有益壽延年之效,當年殷老夫子歷盡苦難,到達獵家村時,已經是身負重傷,僅存一息,之所以能被救,正是得此獸血肉之功。

小虎全身一震,心中為難,不僅因為麒獸是極難捕捉之物,還因為獵家村有個規定。

村裡有規定,沒有二個成年獵人以上的帶領下,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私自進入虎山!事實上數百年以來,已經有許多孤身進入虎山的傑出獵手,大半葬身於凶獸之腹,即使是結伴而入的獵手,也會碰到各式各樣的兇險,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而且現在天色已黑,只有村裡第一獵手的哥哥獵小龍,才敢於此時孤身入山。可這種情景,他絕對不能叫哥哥來護駕陪同,讓佳人看輕自己,更何況哥哥也不會同意這種冒險舉動。

他真不明白眼前的柔弱女孩,怎麼對恐怖的虎山有這麼大的興趣!像足了當年渴求兄姐帶他深入虎山打獵的自己!

小虎很是擔心,雖然自己正式獵人的資格,已經得到族人的承認,可畢竟人小力孤,一有兇險,只怕難以護得佳人周全。卻又不願意掃了殷小青的興緻,他覺得只要是眼前女孩的願望,他都敢答應,並且做到。

他正要委婉拒絕,可一觸女孩包含期待的明亮雙眸,不由猛一點頭,答應下來,他堅定地抓住小青柔軟的縴手,大步向虎山行去。

行出數步,小虎這才全身一震,發覺自己正膽大包天地握著仙子的手!陣陣**侵襲著他的心靈,讓他全身軟綿綿如飄在雲中。

女孩柔軟小手帶給小虎十四年來從未有過的衝擊與幸福,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牽手。

小虎手心雖然在滲汗,膽氣卻巨增,即使前面的虎山中有最兇猛的野獸在等著自己,他也有信心將其一箭射殺!

熱血少年在心儀異姓面前,任你智比天高,也會迷失理智,行非常之事。

小青也羞澀不已,心如鹿撞,卻沒有任何惱怒,含羞低頭任由眼前的勇敢男孩帶著自己步入獵家村的禁區——虎山!

行至村口,小虎忽然從甜密中醒來,他異於常人、並被其哥哥誇讚過的獵手敏銳感覺,生出警兆,猛然回頭一看,一座小山般的黑影凌空飛來,腥風撲鼻。

小虎不愧為獵家村第一獵手之弟,身手反應遠勝同年夥伴,他想也沒想,抱起殷小青向左側翻,避開黑影的撲噬,還未落地,長弓已經在手,一雙銳目身出精芒,毫無懼色地打量起從身體上空飛躍而過的巨大凶獸。

入目之後,心神震蕩,以他的冷靜也被此凶獸駭出一身冷汗,手一顫,差一點連幾乎與身體溶成一體的長弓也握不緊!

它是什麼?這怎麼可能!

與此同時,村裡響起急促的銅鑼聲。

巨大凶獸躍過小虎二人,依然飛出十餘丈的距離,方才輕靈地落地,落地只聞得一聲輕響,完全出乎小虎的預料,身軀如此龐大的怪獸,竟然會有如此輕巧的動作,這完全顛覆了他從兄姐長輩學來的野獸常識。

小虎懷裡的殷小青卻依然沒有搞清楚狀況,心如鹿撞,少女心中又驚又喜又羞,正要發言,卻被小虎捂住小嘴。

怪獸回頭,一雙通紅得妖異的巨目凝望著小虎二人,似在考慮要不要將小虎二人當作點心吞掉,可又似在顧慮獵家村舉村亮起來的火光與叫喊及銅鑼聲,它仰天發出一聲雄厚的嚎吼,吼聲震蕩夜空,更將近處的小虎與殷小青的耳朵震得隱隱生痛。

巨獸扭頭幾個敏銳的長距離超高度縱躍,以小虎難以想像的速度與動作,瞬間消失在虎山深處。

至此,小虎方大鬆一口氣,並發現自己衣物已經被汗水滲透,同時也湧出強烈的自責,面對獵物,他竟然忘記了自己獵人的職責,上弦的箭也沒能射出。

其實這完全不能怪他,他畢竟也才十四歲,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危險以及從未見過也沒有聽過的巨大怪獸,能夠做到保護女人不逃跑,已經算他了不起。

殷小青聞得近在身前驚天動地的恐怖嚎吼,身體一顫,這才知道,心上人剛剛救了自己一命,纖弱的身軀蜷縮起來,纏抱著小虎。

小虎望著怪獸消失的方向還在發獃、后怕,如此巨獸,已經震憾了他年幼的心膽,這時身後傳來矯健的熟悉腳步聲。

小虎一震,心中大喜,抱著殷小青站了起來,迎著來人喜道:「哥,你,你來得正好,剛,剛剛,一隻,一隻怪獸,一隻巨大的……」

他依然沒有恢復正常,說話有些不流暢,可見那怪獸給他心中造成的震駭,而且他也不敢肯定自己所看到的怪獸模樣。

獵家村第一獵手獵小龍英挺偉岸的身軀迅速奔至小虎身邊,此君的容貌與小虎有七分相似,只是顯得更為成熟,全身充滿著小虎所沒有的男子漢魅力,他沒有看弟弟,反看著虎山深處露出深思與凝重,眉目間帶著一絲悲痛。

他一探手將小虎背上箭囊中的十支箭抄在手中,沉聲喝道:「護著小青退回宗祠大堂,我沒回來前,絕對不要出來,也讓他們不要追出來!」

說話間,獵小龍已經孤身追入虎山!

小虎急忙向著哥哥奔離的身影答應一聲,哥哥的話他從不敢違背。可是從小到大,面對任何兇險也是從容不迫的哥哥,這一次的表情竟然極其嚴峻,對自己的語氣更是從未有過的嚴厲,有著讓小虎不容抗拒的味道。

難道,難道哥哥會有危險?

小虎迅速搖了搖腦袋,將這可怕想法驅出腦內,在他心中,一向無所不能的哥哥是不可能會有危險的,哥哥一定能將那頭巨獸獵殺!

可是哥哥來得匆忙倉促,手中無刃,僅攜一把長弓,一支箭。雖然從他箭囊中借得十支箭,可因他年小力弱,技巧不足,箭矢質量只是一般。

獵家村獵人的箭矢皆是自己打造,雖然小虎對自己的箭矢頗為滿意,但與哥哥親手製作的箭矢相比,肯定要弱上幾個層次,而箭矢的好壞會直接影響射程與射速以及最重要的穿透殺傷性能。

還有,村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怪獸似乎是從村子裡面逃出來的,難道怪獸能在有獵犬數千條的獵家村裡行兇嗎?這是絕對不可有的!這怪獸一定是剛潛入獵家村,就被獵犬嚇得逃了出來,對,一定是這樣。

小虎心神初定。

沒有看到怪獸真身的殷小青卻喜道:「小龍哥哥追野獸去了吧?小虎哥,我們也跟著去看一看吧,我好想看一看第一獵手的本事哦,村裡的姐姐們每天都要談論小龍哥哥的神奇箭法。」

小虎搖了搖頭,首次拒絕了來自殷小青的提議,望著漆黑的虎山沉聲道:「我們先回去,哥一定會給我們帶來好消息!」

說話間,村裡百餘身手矯健的獵手,舉著火把帶著刀刃與弓箭追至村口,小虎連忙伸手攔著眾人,道:「各位叔伯兄長,我哥已經追上去了,他讓我們在村裡等他的消息,夜裡深山兇險,大家還是在村裡等我哥吧!」

「哼!」兩道冷哼在獵手中響起,小虎聞聲望去,正是獵家村中身手直追哥哥的兩名獵手,其中一人是小虎的堂兄獵戰,另一人卻是身形粗壯可比黑熊的元飛,元姓也是獵家村裡的一大姓氏,此二人加上獵小龍是村裡最出色的獵手。

據說老族長有意在他們三人之中挑選繼承人,因此近年來,三人之間頗有竟爭的味道,時不時其中就有人在虎山深處獵殺到兇猛的巨獸。

元飛冷喝道:「阿龍總是這麼自大,讓我前去幫他!」說話間,他不顧旁人,徑自追跡而去。

獵戰不甘落後,向獵小虎沉聲道:「小虎,你隨大家退回去,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小虎不及答應,元飛與獵戰已經先後進入虎山,他們並沒有攜帶火把,全村也只有他三人有在夜晚視物的能力。

其他獵手,一向信服此三人的本事,見他們三人一同出馬,那還有什麼擔心,相攜而返。

獵小虎緊緊抓著殷小青的手,不敢鬆手,全身各處不斷流出汗水,顯然目睹那巨獸對他的心神造成強大的衝擊。

一行人步入村裡,獵家村宗祠傳來「咚咚咚」的驚天巨響聲。

獵人們皆是一愣。

一位老獵人聞聲臉色大變,駭然道:「這,這是神鼓在響!」

神鼓自獵家村建村起就存在,傳說是龍皮龍骨所制,有丈余長,半丈高,一旦敲響,驚天動地。是獵家村至高權力的象徵,因此被獵家村視為神鼓,此神鼓已經有近五十年沒有響起,沒有涉及到全族生死存亡的大事發生,它是絕不輕響!

整個獵家村,只有族長一人,才有權力敲響它。

上次響時是五十年前,獵家村遭受從塔撒沙漠遷移而來,數量達上萬頭的沙狼攻擊,獵家村因此死傷無數,直到今天才恢復元氣。

活了十四年的獵小虎,是首次得聞此鼓之聲!

眾人齊愣,是什麼讓族長擊響了這面神鼓,有人大叫:「出大事了,我們快去祠堂!」

紛紛迅速趕往宗祠大堂。

獵小虎緊緊抓著殷小青的小手,隨著眾族人趕往位於村中心處的宗祠,忽然全身一震,停下腳步,他發出一件怪事,驚奇地四顧而望!

除了族人之外,其他什麼也看不到;除了一下接一下充滿特殊節奏的震天鼓聲,其它什麼也沒有聽到。這太不合道理了,至少這對於獵家村來說極其不正常!

小虎倒抽一口冷氣,如此怪異之事,詭異之極,聞所未聞,他心中終於生出對哥哥的擔心,先前所見的怪獸,絕非普通的巨型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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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神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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