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面具
姜鶴溜溜達達到了廚房。
姜家的專用廚師姜阿檬正在準備早餐食材。他的小徒弟被他使喚的團團轉。
姜鶴停在門口,「阿檬叔,我要吃雞絲麵,還要吃糖醋排骨、什錦菇。」
姜阿檬切菜的動作一停,抬頭看向門口,吃驚地出聲,「大小姐!」
姜鶴一臉祈求地看他,「阿檬叔,拜託,拜託。我連夜坐動車回來的,我好餓。」
姜阿檬立刻恢復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一臉嚴肅地說,「大小姐,早飯吃糖醋排骨不合適。我看著為大小姐準備兩個菜,可以嗎?」
「可以,謝謝阿檬叔。我到餐桌等。」姜鶴說完,去了餐桌那邊坐下,等飯之餘拿著手機做簡單的財務表格。
半小時不到,姜阿檬親自端著托盤來到餐桌邊。雞絲麵、什錦菇,兩樣小炒,一人份的餐具,一樣一樣擺到姜鶴面前。「大小姐,請用早飯。」
「謝謝阿檬叔。」姜鶴收起手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沖著姜阿檬走開的背影說,「好吃。」
姜阿檬表情特別嚴肅地走進廚房,眼底染上淺淺的笑意。
姜爺爺姜奶奶起床洗漱,運動十分鐘,再到餐廳就餐時,姜鶴躺床上睡的正香。
得知孫女不急著見他們,反倒早早吃了飯回房睡覺了,姜爺爺的臉色不怎麼好,姜奶奶笑呵呵地表示不要吵姜鶴補覺。
姜鶴睡到十點多才起床,不緊不慢地洗漱穿衣,這才下樓。
一樓大客廳。姜奶奶優雅地坐在太師椅上,對面是並排而坐的高明月和姜姝母女。姜奶奶不疾不徐地正在訓斥姜姝,姜姝老實聽著,高明月則是正襟危坐一聲不出。
姜鶴慢慢走下樓梯,走向眾人,「奶奶,早。」
姜奶奶笑呵呵的,「幾點了,還早!來,坐奶奶旁邊,讓奶奶看看是不是瘦了。」
姜鶴聽了,不客氣地坐到了旁邊的太師椅上,「瘦倒沒瘦,就是變結實了。」然後沖著高明月微笑,「半年不見,二姨更顯年輕了。」
高明月回以微笑,「小鶴就是嘴甜,最會哄人開心了。不像小姝,人笨嘴也笨。」
姜鶴當沒聽見,對著姜姝微笑,「半年不見,堂妹更顯成熟穩重了。訂婚的人就是不一樣,恭喜。」
高明月臉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她心裡恨的不行,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惡的姜鶴。
姜姝心裡恨的不行,表面卻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聽說堂姐賣菜為生,挺辛苦的吧?」
姜鶴笑著回道,「當然辛苦了。賣菜嘛,起早貪黑的,掙的就是個辛苦錢。」
姜姝一臉關心狀地說,「姐,你手上有不少錢,幹嘛要賣菜啊?」
高明月有意讓女兒閉嘴,但對面坐著姜奶奶,不敢有所動作,更不敢開口。
姜鶴詫異地看她,「我有什麼錢?我從小父母就沒了,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沒有私房錢,爸媽又沒有留給我遺產,我有什麼錢?」
姜姝一臉你怎麼可以這樣的表情看著姜鶴,「堂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大伯怎麼就沒給你留遺產!大伯留給你的可是錢生錢的股份,是你自己……」她想說是你自己沒留住。她就是故意的,想讓姜鶴難受。
高明月急的不行,暗罵女兒怎麼突然就開始犯蠢了。
姜鶴不僅不難受,還截過她的話,「堂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漸長。這麼多年,我有拿到屬於我的分紅嗎?不僅分紅沒有,最後連股份都讓給了二叔。不想讓人笑話,以後千萬千萬別再提這事兒了。」
姜姝,「失敗者總會給自己找理由,你……」
「好了。」姜奶奶終於出聲,意味不明地看了姜姝一眼,側過臉對姜鶴和顏悅色地說,「你爺爺在書房等你,去吧!」
姜鶴站起來,「小姝,別忘了晚上的約。酒店我已經定好了,你和堂妹夫一定要來。你們的訂婚酒我沒喝上,今晚我會補上紅包,順便給你們賠禮道歉。」她笑盈盈地說完,轉身往書房走去。
姜姝的臉色青一下紫一下的,氣夠嗆。
高明月迎上面色不善的姜奶奶,尷尬地站起來,「媽,我帶小姝回房間說幾句體己話。」
「去吧,讓她長長腦子,治治她的蠢病。」姜奶奶神色與口氣特別溫和地說。
高明月表情不自然地拽上姜姝上樓,把不情願的女兒一把推進門,自己跟進去立刻關住門。她抬起巴掌,卻沒捨得真打下去。她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小聲罵,「蠢死你算了。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凈說些不該說的話。你奶奶最近對你意見很大,你還往槍口上撞,傻不傻?」
姜姝眼淚吧嗒吧嗒掉,「又怪我,又怪我。是她,是姜鶴先欺負我的。要不是她往我傷口上灑鹽,我才懶得理手下敗將。」
高明月要抓狂,「她怎麼你了?」
「明知道我和鄭熙完了,她還總堂妹夫、堂妹夫地說,還說晚上請我和鄭熙吃飯。氣死人了。」
高明月撫額,焦躁地踱步,「這個臭丫頭,跟她媽一樣蔫壞、蔫壞的。」
被罵蔫壞的姜鶴這會兒坐在姜爺爺對面。爺孫兩人中間隔著寬大的辦公桌。
「爺爺看著氣色很好」姜鶴打量著對面的老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喪良心的混蛋耍我,告訴我說爺爺病危。不對,是病重。說爺爺病重,言外之意是我不回來見一面,再也見不到了似的。可惡。」她一副很生氣的模樣。
姜爺爺一點都不覺得尷尬,「誰給你傳的假消息,告訴爺爺,爺爺處理他。」
姜鶴皺眉搖頭,「對方稱自己是符師姜家的子孫,沒留下名字,我也不知道是誰。我擔心爺爺,也沒確認,著急趕回來了。」
「你見過宗家的人了?」
「什麼是宗家?爺爺跟符師姜家是什麼關係?」
「這事說來話長。簡單來說,爺爺曾經是符師姜家的子孫,因為沒有成為修士的天賦,在家裡格格不入,過的很不開心。像爺爺這樣的子孫不少,因為沒辦法成為修士,和成為修士的家人、同族人,相處起來很困難,互相都有隔閡。」
姜鶴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後來家中長輩提議,姜家一分為二。有修鍊天賦和能力的姜姓人一起生活,像爺爺這樣的姜家人一起生活。分開后,咱們這邊習慣性地被稱為分家,那邊的被稱為宗家。」
姜鶴沒有打岔,心裡卻知道對面的老人講的避重就輕,當年的血案提都不提。
「分家的時候,爺爺還很年輕,帶出來的錢財也不多。後來宗家那邊暗中幫忙,爺爺自己再努力一些,大家齊心協力,慢慢的日子就好起來了。幾經沉浮,姜氏才發展壯大到今天的規模。」
姜鶴笑笑,「爺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心裡的擔子也放下了。我包了個山,在賣大棚菜,離不了人。我打算今天陪爺爺奶奶,晚上請小姝和她未婚夫吃飯聯絡一下感情,明天上午過去看看我姥姥,下午走。」
「這麼急?」
「不急不行。我那點錢全投到山裡了,現在就靠著賣大棚菜維持日常開銷。爺爺也創業過,肯定理解我的難處。等我手裡有活錢了,我再回來看爺爺。」
「行吧,年輕人創業最重要。晚上爺爺安排,讓你和宗家人見見。咱們也不圖宗家什麼,算是認個親,走個過場。至於你要不要和宗家打交道,那是你自己的事,爺爺不插手。」
姜鶴看著對面的老人一副我很開明的模樣,戴好臉上的面具,「可是,我剛說了,晚上我有安排。」
姜爺爺擺手,「別提小姝,提她爺爺就生氣。那丫頭,可沒你的乖巧伶俐。她跟鄭熙分了,這兩天正在鬧情緒。」
姜鶴一臉吃驚地看著姜爺爺,「分了?什麼時候的事?」她又一臉懊惱地說,「我不知道。怪不得我說請他們吃飯,小姝的反應怪怪的。」
「前幾天才分的。晚上聽爺爺的,和宗家見個面,走個過場。」
姜鶴一臉為難,「不見不行嗎?我討厭符師姜家的人。」
「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見個面,吃個飯的事。聽爺爺的。」
「這……好吧!」
姜鶴回到客廳的時候,姜奶奶不在,姜姝也不見蹤影,只有高明月。她走過去,坐在高明月對面,「二姨,姥姥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嗎?沒事吧?」
高明月的坐姿特別優雅,正擺著蘭花指塗指甲油。聽到姜鶴的問題,她眼皮都沒抬一下,「嗯。」
姜鶴看著她的做派,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往前湊近,壓低聲音問,「二姨,嫁進姜家這麼多年,有沒有後悔過?」
高明月塗指甲油的動作頓住,抬起眼皮看過來,眼神冷冷的。
「幸福嗎?」
高明月不說話,看人的眼神有點嚇人。
姜鶴搖頭,笑的有點怪,「不對,我問的方式不對。我應該問,幸福過嗎?」
高明月可不是姜姝,她吹了吹蔻丹,不輕不重地說,「你媽不是我的對手,你是小姝的手下敗將。女人最大的悲哀,不是平凡普通,是沒有自知之明。」
姜鶴似笑非笑地看她,「我媽去世很早,可我確定我媽幸福過,我爸心裡只有我媽。至於小姝,她被你養廢了。搶男人,也不看好了再搶,連你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你至少享受了你想要的榮華富貴。她……」
高明月蠢蠢欲動,又很冷靜地壓制住了甩人耳光的衝動。
「她想證明自己比我有魅力,搶走鄭熙。結果,只證明了我的好運氣。要不是她,今天哭的人該是我了。她想要榮華富貴,估計得走你的老路,否則很難。畢竟,姜家的財產,只傳男不傳女。」
高明月面無表情地盯住姜鶴十幾秒,突然笑了,「只傳男不傳女,那是針對你,別搞錯了。」
「如果兒子是你生的,弟弟照顧姐姐,讓姐姐得到一部分財產,可能性很大。關鍵是,兒子不是你生的。」姜鶴笑容燦爛地站起來,恢復了正常聲音,「二姨,我先上去了,一會兒見。」
高明月氣的腦仁兒疼,可面上並不顯。她嫁進姜家這麼多年,早就修鍊出了姜家女人的生存之道:氣的要爆炸也不會在人前顯出來,只會人後捅刀。她緩了一會兒,沒事人一樣站起來,和站在相隔不遠位置的姜奶奶對上視線。
姜奶奶的臉色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高明月卻嚇了一跳,「媽。」
姜奶奶轉身,慢慢走開了。
姜鶴在別墅圍牆內溜達,很容易就摸透了這裡布置的陣法。陣法布置之初,估計威力不錯。現在么,沒人維護,好幾個地方出了問題,破綻百出,隨便一個修士都能闖進來。
中午的餐桌上,大家安靜地進食。安靜地連餐具相碰的響聲都輕的不能再輕。
姜爺爺姜奶奶放下筷子時,從特意趕回來吃飯的姜正豪開始,一個一個跟著放下筷子。姜爺爺姜奶奶起身離開,大家跟著離開餐桌。
姜鶴食不知味地吃完這頓飯,表示很累。她以前就不喜歡姜家的用餐氛圍,規矩多的令人抓狂,壓抑、拘束,滿漢全席也挽救不了。她大學住校、畢業立馬租房搬出去住,不為別的,就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味蕾。
如今突然回來重溫餐桌氛圍,她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在姜爺爺姜奶奶眼皮子底下的這一天很難熬。好在她不是以前的她了,不需要表現自己的孝心。她盡量躲在房間里,要不查資料,要不看電視節目,很快就到了晚上的飯局。
姜爺爺姜奶奶親自出面,姜鶴被他們帶在身邊。姜正豪一家四口參加,再加上姜氏的主要成員拖家帶口的陸續到達,所謂的走個過場、見個面,居然辦成了中型酒會。
反觀符師姜家,只來了兩個人,年輕一輩中的大哥和大姐,姜宗盛和姜宗蘭。
分家的老人們,以姜爺爺姜奶奶為首,圍著年輕的姜宗盛和姜宗蘭打轉。
分家的小輩們不懂為什麼,都在暗自打量。
姜鶴明白為什麼,根本不往前湊。
「怎麼躲在這裡?」姜宗蘭笑盈盈地找到呆在角落的姜鶴,遞給姜鶴一杯酒。
姜鶴接過酒杯,意味不明地說,「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