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灰鱗

姜鶴他們一人兩妖沿著河岸向下遊走去，尋找適合的渡河地點。

左手邊是滔滔河水，右手邊是危機重重的密林，腳下是崎嶇難行的河岸。

河水中時不時有外形各異的大魚躍出水面表現存在感。剛開始，姜鶴他們會驚嘆一番這種現世難得一見的景觀。過二三十分鐘后都習慣了，不再大驚小怪。

在這裡，河裡游的大佬們的食譜不限於水中生物，天上飛的、岸邊喝水的陸地動物都包括在內。

那些陸地動物，有中小型異獸，也有看著很普通的動物。它們時不時從密林中鑽出來，或獨行，或三兩結伴，或成群結隊。它們大多是特意出來喝水的，少數是被身後的捕獵者驚出來的。還有潛伏在密林中蓄勢待發的捕獵者。

每碰到一次異獸，不管體型大小，姜鶴他們都是嚴陣以待。

好在，不是所有的異獸都有攻擊性。有的反倒被他們嚇到，竄進密林失去蹤跡。有的警惕地盯著他們，他們保持安全距離不做多餘的事，它們也就按兵不動。

日頭升到正中，已經中午了。姜鶴他們沒找到安全的休息地點，只能繼續走。

前方三百米左右的河岸邊形成了一個不大的水溝。水溝呈月牙形，河水清澈、流動相對緩慢，水底的石子、小魚清晰可見。

一群小型異獸在相對安全的這個水溝喝水、洗澡。

十幾隻頭頂紅冠、白羽、喙有鉤子、身形大小像鴨子、尾羽赤紅、腿有二十公分長的鳥在水溝中覓食。它們不時從水溝中叼出一尾小魚吞掉。

這些不知名的鳥和這群小型異獸相處融洽，各忙各的，相安無事。

突然，兩隻色彩斑斕形似山貓的異獸從旁邊的大樹上撲下來，撲向正在低頭從水溝中覓食的兩隻鳥。

體型稍大的那隻撲得快狠准，利爪深深地嵌進鳥的脖子肉，同時尖利的牙齒咬住了鳥的脖子。鮮血噴濺，染紅了白羽。它的捕獵一擊成功。

體型稍小的那一隻，撲的也算快狠准，不過一擊失敗，被它的獵物在千鈞一髮之際張開雙翅扇飛出去。

那一翅膀扇的真狠，像捲起了極小的龍捲風一樣，把那隻似山貓的異獸裹夾著扇飛出去，狠狠地撞到河岸邊的某棵粗壯的大樹樹榦上。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鳥群和異獸群受了驚。鳥群展翅高飛，飛向密林上空。異獸群四散逃向密林中。

潛伏在附近的異獸看準機會發動突襲，一場捕獵與反擊、奔逃的廝殺展開。

姜鶴他們停了下來，不敢靠近，也不敢後退。靠近了，擔心捲入這場捕獵戰場。後退，在某些異獸眼中是示弱的表現，會成會被捕獵的對象。

撞樹上的那隻疑似山貓的異獸受傷不輕，這會兒已經成了其它捕獵者的食物。

捕獵成功的那隻疑似山貓的異獸情況也不妙，它被其它更厲害的異獸盯上了。它炸毛呲牙一點一點地後退，捨棄了到嘴的食物，看準機會轉身就飛竄上岸邊的大樹。

血腥味引來了更多的陸地捕獵者。逃進密林中的異獸不少又被逼回這個水溝。

在淺水區來去自如的一些巴掌大的灰色的魚被血腥味吸引，迅速匯聚過來。它們躍出水面，居然敢跟比自己大十倍、數十倍的陸地異獸搶奪食物。

它們躍出水面跳到陸地異獸口中的食物上，一口咬下一塊兒肉，啪一聲落進水裡進食。一條又一條，密密麻麻的巴掌大的魚越來越多，個個躍出水面爭食。不僅如此，它們居然敢躍到捕食異獸身上張嘴咬。雖然一咬一嘴毛，但那架勢太嚇人了。

那些陸地的捕食者們明顯畏懼這些巴掌大的魚，叼著食物紛紛往密林方向跑。

姜鶴，「……」。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好可怕，幸虧咱們沒下水。」要是下了水，指不定這會兒成白骨了。河裡的危險不僅來自可怕的大魚和湍急的河水，就連這種不大的魚都這麼兇殘。

山精一臉怕怕地吞口水。

唯有阿白在狀況外。她的關注點和姜鶴山精不一樣，眼睛閃閃發亮地說，「灰鱗，生活在水質清透、靈氣充足的大江大河之中，什麼都吃、什麼都敢吃，號稱水中饕餮。」

姜鶴愕然，「灰鱗，水中饕餮？」

阿白忍著沒吸溜口水，「它肉質鮮美，是難得的世間美味。烤，肉呈紅色。燉湯，肉呈透明的白。腌漬，肉呈灰。烹飪方式不同，肉質顏色不同。無論如何烹制，食之可延年益壽，祛除百病。」

山精聽了眼睛賊亮，「世間美味？」他的關注點是好吃。

「延年益壽，祛除百病！」姜鶴的關注點是後者。

阿白眼睛閃閃發亮地說，「嗯。咱們要不要抓幾條嘗嘗？」

姜鶴和山精異口同聲說，「抓」。

隨著話音落下，一人兩妖沖向水溝。

「快，快，它們開始散開了。」山精火急火燎地喊，手裡的劍往水中戳啊戳。就是灰鱗太狡猾，他一條沒戳到。

「堵住，堵住出口，快。」阿白邊喊，邊衝過去搬起比自己個頭大兩倍的石頭，連跑帶跳地衝過來，嘭一聲，石頭砸進水溝的出口位置，砸死了好幾條正往外游的灰鱗。

姜鶴則是沖向密林邊緣，看準正在搏鬥的一頭異獸野豬和一頭牛大的異獸山羊，冰封劍斬下，收穫兩坨異獸冰雕。一隻百斤左右的異獸兔子從後邊偷襲，她下蹲躲過，沖著從頭頂跳過去的兔子背影來了一下，又收穫一個冰坨。

她不敢滯留，收了三坨異獸冰雕跑到水溝邊。

山精劍尖上終於戳到一條灰鱗，正哇哇叫著左躲右閃。因為水中未散的零星幾條灰鱗正躍出水面要咬他。

阿白堆了好些石頭，剛把水溝出口堵上。

姜鶴這時候趕過來了，看著水溝中稀稀拉拉的十來條灰鱗，「都跑了？」

阿白一臉氣餒，「出口堵住了出不去，它們就從入口跑了。」

「沒事，看我的。」姜鶴笑著丟出一坨異獸冰雕。冰封換赤霄，隨手一斬，冰雕開化，異獸兔居然還沒死透。

阿白和山精立馬懂了，圍過來解決了異獸兔，並從它身上割肉，再丟進水溝中和水溝入口的附近。

血腥味在水中散開，藏在河底石縫中的灰鱗循著血腥味兒再次匯聚來襲。阿白和山精拿著劍，一邊躲閃，一邊喜笑顏開地到處戳戳戳。

姜鶴搖頭，從旁邊的大樹上割下來一抱枝條，抱到石頭上。她取出兩個竹簍、一捆魚線。照著竹簍口子的大小，用帶葉的枝條快速編竹簍蓋子。蓋子編好，用魚線裝到竹簍上。調整幾次，確定沒問題，固定蓋子和竹簍的魚線綁到一截木棍上，完工。

她收起多餘的東西，拎上兩個竹簍走到出口位置。她在阿白用石頭截斷的內側把兩個竹簍並排放倒，按進水裡。

放鬆魚線，讓蓋子打開平鋪在水底，上邊壓了拳頭大的兩塊兒石頭固定。她抓著系魚線的那兩截木棍後退，退到安全的距離。確定魚線夠長，試著使勁拽木棍。竹簍的蓋子合上了，成功。

她又調整了幾次，拽的更輕鬆了。她拍了拍手，「好了，捕魚時間到。」

阿白和山精忙著專心戳魚嬉戲，沒怎麼注意她的動向。

姜鶴過去，在異獸兔身上割了好些碎肉，從入口外開始，一點一點把碎肉灑進水裡，直灑到竹簍跟前。為了以防萬一，她往兩個竹簍里丟進去大塊兒肉。

阿白和山精終於注意到了她的操作，停下戳魚，過來圍觀。因為已經有灰鱗上鉤，順著灑的碎肉一邊進食一邊游過來了。

這些灰鱗特別能吃，吞吃完外邊的，爭先恐後地游進了兩個竹簍的空間。

姜鶴笑著說，「試試手。」跑過去，揀起在岸上用石頭壓住的兩截木棍，使勁一拽，兩邊的蓋子合上了。她快速收線，跑到跟前，把竹簍一一從水中撈出來。

打開蓋子，竹簍一倒。岸邊的砂石上多了二十來條活蹦亂跳的灰鱗。有兩條灰鱗死到臨頭了居然還咬著異獸兔肉不放。

「哇，這個好厲害。」山精高興的拍巴掌，他戳好一會兒也只戳到三條灰鱗。

阿白跑上前去，「給我一個，給我一個。」

姜鶴笑著把兩個竹簍分了，山精和阿白一妖一個。

他們倆興高采烈地過去重新安置竹簍了。

姜鶴看了一眼密林方向，那裡藏著不少蠢蠢欲動的異獸。

二十來條灰鱗還在砂石上掙扎。姜鶴彎下腰，捏住一條灰鱗的尾巴提起來。被提起來的剎那，灰鱗的身體彈折過來，張嘴對著姜鶴的手就是一口。姜鶴下意識地一甩，整條魚被拋飛，砸到密林邊緣的一株枝葉細密的植物，穿過它細密的枝葉不見了蹤影。

姜鶴的表情僵了一下，咳嗽一聲掩飾尷尬，取出水桶、鏟子和鐵鉤子。鏟子放到砂石上掙扎的灰鱗旁邊，鐵鉤子把灰鱗鉤到鏟子上，再把鏟子上的灰鱗丟進水桶里。沒用一分鐘，除了拋飛的那條之外的所有灰鱗裝進水桶。

她用水桶不用竹簍，是因為灰鱗連竹簍都啃。她剛才倒出來的時候注意到了，一個竹簍的內側多了一個啃咬的新痕。水桶是鐵皮的，灰鱗總不會連鐵皮都啃吧！

這時，安置好竹簍的阿白和山精正興高采烈地割取異獸兔肉，再灑進水溝吸引更多的灰鱗過來。

一頭體型龐大的異獸熊大搖大擺地從密林中出來，不緊不慢地走向一人兩妖。

姜鶴嚇夠嗆，眼睛盯著異獸熊，一手鏟子、一手鐵鉤子地嚴陣以待。

異獸熊無視姜鶴，走到水桶邊，往裡瞅了兩眼。左前爪子一抬一鉤，水桶倒地，灰鱗灑了出來。它發出低沉的一聲嗚，鋒利帶鉤的爪子尖一下戳透一條灰鱗舉起來，丟進它的大嘴裡。

姜鶴，「……」。

注意到這一切的山精和阿白立馬炸毛，衝上來想要決鬥。好在姜鶴及時攔住了。

一條又一條，巴掌大的灰鱗被異獸熊吃了個精光。

姜鶴，「……」。還不夠塞牙縫的魚，這頭異獸熊吃的倒是歡快。不對，熊這種生物，它的食譜中有魚嗎？這個她真不知道。

吃了個零嘴的異獸熊完全無視姜鶴和兩隻妖，對岸邊的異獸兔的屍體更是不屑一顧。它徑直走到水溝邊，盯著水溝中聚集的灰鱗流口水。

和這麼個大傢伙戰鬥，沒有贏的把握。姜鶴心生退意，「咱們撤吧！捕魚就算了。」

阿白和山精很不甘心，可面對這個已經七級的異獸不退讓不行，硬拼肯定費力不討好。正準備同意，就見異獸熊看過來，沖著他們低吼一聲，一隻爪子拍了拍水面。

姜鶴，「……它什麼意思？」

山精，「不知道。」

阿白遲疑地說，「是不是要我們抓魚給它吃？」

姜鶴，「……試試就知道了。」她繃緊神經走過去，在異獸熊熊眼的監督下，揀起木棍使勁一拽，安置在水溝中的兩個竹簍蓋子一下就合上了，困住了五六條灰鱗。

剛才裡頭有很多灰鱗，它們吃完餌立刻遊走了，這幾條動作慢才被留下。她小心翼翼地收線，把竹簍從水裡提出來，揭開蓋子把那點收穫倒到砂石上。

異獸熊見了，大搖大擺地移步過來，爪尖戳了一條就丟進嘴裡吃。

姜鶴，「……」。

難得碰到傳說中的魚，真不甘心就這麼走掉。於是，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姜鶴、山精、阿白齊動員，有負責竹簍的，有負責切碎肉的，有負責灑餌引魚的。

每一次的收穫，一個竹簍內的魚倒給異獸熊這個吃白飯的傢伙，另一個竹簍內的魚姜鶴自己收起來。

異獸能終於吃飽了，懶洋洋地走到密林邊，往那兒一趴，也不知道是在養神，還是在睡覺。

雖說這個傢伙仗著自身實力，白吃白喝好多灰鱗，但也有一樣好處。因為它的存在，蠢蠢欲動的異獸偃旗息鼓，沒有一個跳出來找不自在。

「咱們動作快點。」姜鶴催促著，抓緊時間捕魚。如果這裡不是淺水區分離出來的水溝，餌料的血腥味早把河中的大魚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