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無邪 第四章 山上廟

思無邪 第四章 山上廟

一道驚風掠過,一位儒士忽而出現在半空,目光如炬,俯視著下方,有些奇怪,就一個普通村子,陸艮怎會來這?應有古怪,且找到陸艮,一問便知。

半空中的儒士一步落地,沒去行走,就站著,似無聊般,翻閱著書籍。

倒也是頗有幾分文教儒生的模樣。

「哈,啟兄弟,怎麼閑的不去傳道,來我這轉悠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緩緩傳來

董啟似沒聽見般,仔細閱讀手中書籍,而後翻過一頁,待到腳步聲不見時,這名儒士才和上書,看了眼至身旁的青袍男子,道:「陸兄不也是得了一副好雅興,大老遠從古菲那兒坐舟一路來到我南部,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若不儘儘地主之誼,怕回去后,就要被同門當做下酒菜。」

董啟看見陸艮手心中的精魅,雖好奇,但沒去在意,卻也留了個心思,陸艮這個人,做事看似無常,但實際上,卻是一處處無理手。

陸艮笑道:「我可沒聽說過有誰敢拿你這位「大才子」當下酒菜的,不不不,還是有一個的,叫,叫什麼來著,姚崖,對對對,就是他,我可是聽說,他墳頭草都比我還高了,真的要嚇死個人,小道我實在是后怕啊。」

董啟暗罵了聲狗日的,面不改色,轉移話題道:「這兒就我們兩個人,別打岔了,說說吧,你來到這個村子,所謂何事,跟之前那天機波動有關?」

儒士緊盯著青袍男子,若是另外四人在這,都要驚慌,恨不得把在胎兒時期的事物都說出來,可陸艮只是眼神漂浮不定,時不時的撥動野花精魅的葉子,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世家公子哥,無拘無束。

似注意到了儒士的目光,陸艮竟后怕的退了幾步,一手捂住胸口,另一隻手用力的指著董啟,臉色猙獰,最後躺倒在地,一動不動,就好像眼前儒士把他給那啥了一樣。

那株野花也掉落在地,泥土碎碎,根莖發黃,花瓣掉落,只剩下一個花心。

儒士沒去理會青袍男子的羊癲瘋,而是在考慮著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先發制人?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扼殺。

幾分鐘過去了,儒士閉目養神,氣息微弱,動也不動,一道虛影在天靈離體而出,而後漫步遊走在這村子上方。

「咯吱。」

躺倒在地的青袍男子緩緩站起身,仰了仰脖子,把那株野花重新拖在手心,這次,他沒有再給野花凝聚出新花瓣。

陸艮看了看閉目的儒士,一言不語,沒有多餘動作,直接一巴掌呼過去,似覺得不盡興,又一拳……

好一會兒,那原本有些仙風道骨的儒士,這會兒,竟變成了一個風塵僕僕、鼻青臉腫的…乞丐?

在董啟的神魂歸體時,瞬間就感到強烈的疼痛從臉上傳來,在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幾乎是第一時間,直視著一旁笑嘻嘻的男子,大怒道:「陸艮,別以為你姓陸,我就不敢殺你!」

陸艮依舊笑嘻嘻,斜了眼儒士,眼中的嘲諷不帶任何掩飾,念叨著:「好嘛好嘛,這年頭,一個書院叛徒,都要反客為主了?!」

「哼!」儒士冷哼一聲,又痛咧著嘴,著實是動了火氣,長吐出一口氣,碎念著入門時就傳下的靜心口訣,下一會兒,董啟撥平了心湖漣漪,安靜看向青袍男子,平聲道:「你我二人聊聊?」

陸艮一屁股坐下。

儒士猶豫了番,拍了拍地面的灰塵,才盤腿而坐,他道:「如果你一人能搞定,就不會在身上祭出這麼拙劣的符籙。」

陸艮托著野花,感嘆道:「是啊,可我就是想噁心噁心你。」

董啟沒去搭理,自語道:「我神魂離體,尚且沒發現山水異常,你手上的精魅應也沒察覺到異常,不然你此時就不會在這了。」

陸艮一語道破天機:「品秩最少是道兵。」

儒士猛的站起,沒去拍打染上灰塵的白衣,急促道:「陸兄此言當真?」

陸艮沒回答,只是白了他一眼,似在說:我會騙你?

董啟神色陰晴不定,心中在計算著陸艮之前話語的真假,同時也在思索著陸艮為何要告訴他,為何不一個人獨享機緣?

儒士再一次平下心湖漣漪,盤腿而坐,有些親切的看著男子,抱拳道:「陸兄,不管你之前言語是否真假,為何不獨自一人去奪取機緣,你這個兄弟,我認了。」

男子一臉嫌棄的看了儒士一眼,而後又挪了挪屁股。

儒士神色自若,親切道:「在下修為常常,未能發現端倪,實在慚愧,陸兄出身大族,修為高深,不知有何消息?」

陸艮恰意的撥了撥野花的根莖,不言不語,好一會兒,似注意到身邊還有這麼一個「兄弟」時,竟有些驚訝,眼色無辜的道:「啟老弟,你還在這作甚?」

儒士面無表情,暗罵了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衣上的灰塵,道:「是在下愚鈍,沒瞭然陸兄的良苦用心,陸兄且在這停留片刻,等小弟探尋一番,若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

青袍男子似沒有聽見般,緩緩站起身,大大咧咧往來臨時的方向走去,留給儒士一個頗為瀟洒的背影。

董啟此時手中拿著一本書,翻開了些頁,在陸艮背影消失時,才不緊不慢的和上。

儒士摸了摸臉上的淤青,嘶,看著都疼。

董啟慢步走著,雖說文教儒生不濫殺無辜,但他可是叛了文教支脈,隨心所欲。

————

婦女、青年和少年在歡聲笑語中緩步走到廟宇,在少年詢問為什麼來這兒時,林燁告知葉無邪,說是天破了,這不就來山上求神,求個心安。

婦女雲姨早之前來到這,就把廟宇給簡略清理了一遍,又點上幾根香火跟紅蠟燭,在這天黑時,照的廟宇是那叫一個火紅。

少年在走到廟門口時,把枝條跟白子放入後背簸箕中,雙手合併,一臉嚴肅的輯了個禮。

男子笑道:「無邪,你剛剛的是文士拜禮儒教廟宇時,才會這麼輯禮,但這座廟宇供奉的,是道教神仙。」

男子面躬身,雙手於腹前合抱,自下而上,向廟宇中的神像行禮,而後道:「這是道教作輯禮。」

少年有些羞赧,但又一臉正色的說道:「沒多大事,一回生二回熟,我重新來一次,廟宇里的神仙就不會怪罪啦。」

葉無邪腦海回想著男子剛剛的輯禮動作,認真觀想了幾遍,而後雙手自上而下,於腹前合抱,再次向廟宇輯禮。

倒也有青年男子之前輯禮的五六分相似。

男子林燁微不可覺的點了點頭,在他六歲的時候,就被送往一座老道觀中修行,這一修,就是十二年,對於道教禮儀,不說懂個全部,但七八還是有的,故在少年行禮的時候,提醒了一下,又輯禮。

在天變之時,道觀里的老師傅明確告知他,道觀承受不住這場劫難,要他去尋找那些上了年頭的廟宇躲避,越年老越好,說不定還有殘留的山水氣運不散,能渡過此劫。

雲姨十二年來,一直都在道觀外,在道士告別了師門后,開車載著林燁,在鄉下四處打聽哪有老廟宇,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在一位歲數很大的老者打聽到,一個叫大田村裡的一座山上,有一座好久都沒有人去過的廟宇。

於是,他們來到了這裡,轉悠了一會兒,路上看到一個拿著手電筒,急匆匆走著的老漢,問了路,順利的也找到了廟宇,又在半小時后,聽到了山下有聲音傳來,發現就只是個十幾歲出頭的孩子。

婦女起先是想讓少年原路返回的,為此,還似跟男子爭吵了一番,但拗不過,故此冷眼旁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少年抬起頭,小聲道:「林燁哥,廟宇的神仙應該不會怪罪了吧?」

林燁笑著點了點頭,道:「放心好了,你不都說是神仙了么,神仙個個胸襟寬廣,不會怪罪的。」

少年有些后怕的點了點頭,隨即,三人一起走進廟宇。

整個廟宇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個三八米,而最裡邊有個高台,一尊十五寸大小的神像就立在台座之上,手拿拂塵,法相莊嚴,細看之下,那半身子處,還有一道長縫直繞身後,就像是斷了兩截,但又有人幫它重圓了一樣。

離神像一米外,還有一張方型長桌,擺放著一些用來祭祀的物品,還有一個香爐,插著三根火燭以及四根長香。

葉無邪見廟宇右邊有了一些物品,就來到左邊,放下了簸箕,又到來到長桌那邊,正視著神像,恭恭敬敬的輯禮不起。

婦女看著那叫個一頭霧水,哪有進廟連續拜的?只能猜測少年這麼做,是為了稍稍安心一點,比較天都破了個窟窿裂縫,誰不害怕,誰不提心弔膽?

葉無邪合閉雙眸,虔誠在心裡念叨:「神仙老爺,您就大人大量,先把我之前輯錯禮的事情放一邊,我這不是不知道嗎,不是故意的。說好了,先放一邊啊,到時候您咋懲罰我都行。我在這跟您求一件事,您看啊,你不是大田村裡的山上廟嗎,現在天破了一個好大的窟窿,老嚇人哩,您要不顯靈庇護一下子?

還有啊,您想,吳爺爺是大田村的村長,您又是大田村山上廟宇的老神仙,您顯顯靈,庇護一下他老人家好嗎?

還有還有,算了算了,您老人家雖然神通廣大,應該也管不到天那邊吧?

就這些了,不多不多,一點兒都不多不是?老神仙,你如果顯靈了,一定記得是我幫你把神像放好的,那會兒還劃破了我手,可疼哩。拜託拜託,求神仙老爺一定要記得啊。」

葉無邪緩緩抬頭,有了點精神,好像心裡,是有了那麼一點兒安心?

「給。」男子走來遞過一條長麵包,道:「走了這麼長的山路,肯定餓了,拿著先填填肚子。」

少年連忙擺手拒絕:「我不要,林燁哥,你拿回去留著,這天這麼黑,上下山一趟很不方便。」指了指一邊的的簸箕,咧嘴笑道:「我也帶了食物,可好吃了。」

林燁目光越過少年,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簸箕,而後拿著麵包走了回去,在一個箱子里拿出一本深藍色封面的書,再次走來,一手遞過書籍,一手拿著麵包,笑道:「這本書是道觀老師傅給我的,沒來得及看,你幫我把字讀出來,我與這條麵包跟你換。」

男子見少年眉頭一鎖,道:「你應該也看見了,山下有輛車,裡面有很多物資,這裡的食物吃完后,我再下山取。」

葉無邪這次沒有拒絕,心想著下次幫男子下山拿物資時,也跟著下山,多拿一些物資。

少年小心的拿過書籍,仔細看了眼書名,只能看到下邊的一個字「經」,另外上邊那個字,模糊不清。

男子盤腿而坐,少年站立著,他翻開第一頁,默念了一段,瞬間就被吸引,似乎忘了與林燁的約定,遲遲不語,時而眉頭緊鎖,又忽而神色酣暢淋漓,各異不一,倒也多姿多彩。

雲姨走過來,有些奇怪道:「公子,這是?」

男子隨意的擺了擺手,笑道:「無大礙,只是這本拓本還留有几絲韻味。」

婦女又看了兩眼少年,而後退到一邊,盤腿而坐,捏著蘭花指,緊閉雙眸,倒也神乎。

《?經》第一句:道生一,一生二,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在少年緩過神來時,第一時間是和上《?經》,看著一臉笑意的男子,有些歉意道:「林燁哥,我天資好像少了那麼幾分,沒把書看懂,倒是把我給弄進去了,邪門了,真的邪門。」

也不管林燁怎麼說,少年愣硬是把《?經》塞回男子手中,而後坐在靠牆的那一邊,在簸箕里拿出水瓶,抿了一小口后又放回去,然後拿出老漢留下的那本書,藉助著燈光,一行一字的默念了起來。

男子放下麵包,拿著《?經》來到放著物品的牆邊,疊起一張簡便的收縮椅子,坐在上方,甚是端雅,再一翻書,乍一看,哎呦,這哪是什麼道觀里的道士,這分明是一位飽覽群書的小夫子。

他念出《?經》里的文字:「道生一,一生二,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葉無邪早早就和上了手中書籍,一字一句的聆聽,男子話語似行雲流水,直沁人心脾,令一旁的少年受益很大,不覺的對比了剛剛默念《?經》的自己,臉頰有些通紅,似有些羞赧,不知是不是被燭光給照的。

天已變,且不去說世界各地亂景,就這山上廟宇,燭火闌珊,香火裊裊,有一婦女打坐,靜心凝神,有一藍衫道士,手拿經書,似夫子般正坐教學,有一枯瘦少年,雙眸炯炯有神,手拿儒書,盤腿正坐,似學生般認真聽講道家文。

倒也美哉。

————

儒士行走在村中,按耐住盪起浪花的心湖,眉頭緊鎖,腦海中一條條信息羅列,多是一些村子的狀況,已經數條陸艮長滯地方,他都去探查過,只是一些平常地。

董啟早先是想以雷霆手段,直接抽離這個村子所有人的魂魄,一問便知,可又尋思著陸艮,為何沒這麼做,卻怎麼也連不起線來。

儒士緩住念頭,坐在一地,開始吞吐,心頭暗罵了聲那個發羊癲瘋的男子,真當陸艮那只是普通拳腳?走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若在走下去,哪怕多一步,修為最少都要跌境,或是大道止步。

不然那會兒會看著陸艮那麼瀟洒的離去?

此時在村裡轉悠的青袍男子,笑嘻嘻的來到一位老漢家中,把野花精魅隨意丟在餵養著雞鴨的草坪上,又一副老熟人的樣子,把那五小時前買來的肥胖老母雞拿出籠,就是殺雞拔毛,那熟練樣子,讓老漢都感到了有些羞愧,沒有多說多問,跟老婆子說了點大概后,去廚房燒了幾道飯菜。

在上桌的時候,男子嗅覺就像是狗鼻子一樣,在草坪地下挖出一瓶酒,餐桌上,若不是漢子跟老婆子一副拘謹樣子,在旁人看來,男子彷彿就是他們二老失散多年的孩子,這會兒享天倫之樂呢。

東部,一座古城升起一層青色的光幕,此時青盛無比,下一刻卻淡若無光,導致這一切的原因,皆是城外一個穿著殘破鎧甲的大漢,一刀劈下的結果。

這時,裡面傳來一道老者的聲音:「外來修士,你若想尋得機緣,不若去其他地域,此陣,乃是老夫宗門歷時千年祭煉出來的魂陣,城中居民只要尚存一魂,魂陣便不會破裂,閣下修為高深,又何必止步不前於一座小小古城。」

大漢不屑看了眼城頭的一處地方,譏笑道:「嘖嘖,好厲害的一個陣法,實在是讓我后怕,尚存一魂,魂陣不破,若此城中人皆魂飛魄散呢?!」

城頭那邊傳來一些嘈雜聲,大多是要大漢不要口氣大,本事小之類的。

大漢低頭看了眼手中大刀,自言自語道:「想不到這城背後的陣法有些門道,此星雖貧瘠,但也不能輕視,就是不知能不能在一口氣內打破陣法?」

大漢思索了片刻,把刀扔在了一邊,慢步走向那層青色光幕,平常拿著把大刀,就真把他金震當做是煉刀的?

西部,這條街上一片寂靜,在路燈的照視下,一道紅袍男子持著木劍獨行,在他後方,一具具屍體遍布街頭,年輕的,年輕力勝,殺了,老的,一把歲數的,半隻腳都踏入棺材了,活著也沒意思,幫他們一把,小的,都死了,還活著幹嘛?

北部,是一點兒異常都沒有,亮起燈火,一切日常,順順利利,至於那些吸入散落下的紅霧罪犯?都一個不少的安安靜靜在局子里待著,甚至是來了些平常不出世的「得道高人」都來了些鎮守,布置陣法,祛除邪祟的,什麼都有。

可就是沒有人看到,他們的耳朵,鼻子,眼睛,嘴巴,都有大量的蟲子進進出出,瘮人至極!

蟲子吃什麼?虛無縹緲的精氣神,吃完后,再由內而外的啃食,到那一天,這片北部區域,除了王樂樂一人外,就再無一人生還,皆成養分,再讓蠱蟲集體互相吞噬,剩下一個,那就是蠱王,一現世,王樂樂即刻破境,且用數億人為養分練出的蠱王,簡直就是大道可期!

中部,響起一片片哭咽哀嚎聲,只有一位紅袍少女笑看著一位顫抖雙手拿著刀,對著懷裡一位滿是淚水的女子,他們原本是一對情侶,此刻卻不得不接受一場遊戲。

少女起先似厭倦了,而後說了個遊戲,一個規則,只要男的親自剝女子臉皮,就可不必斷手斷腳。

那男子噙著淚水,忍痛下心,將刀子一次次在女子臉上劃過,任由女子怎樣的痛苦哀求,他都鐵石心腸,無動於衷,待到男子顫抖的把一張血淋淋麵皮拿在手心時,奄奄一息的女子用盡最後力氣,小聲對男子說了聲「混蛋。」,而後昏死過去。

男子緊閉雙眼,拽緊了手中那滴著血珠的刀,沒敢去看懷裡的女子,往日情分、歡樂在一瞬間一一掠過腦海,任由心中如刀割,意如死灰,可他有錯嗎?他想活下去,可她又有錯嗎?

男子流淚不止,無聲息的哭咽。

紅袍少女忽而摸了摸臉頰,一行淚水竟不知覺的流下來,她有些愣,卻又傻笑,最後仰天大笑,一步步踉蹡著往前走,沒去看路上行人的驚魂面容,任由淚水順流而下,竟有些失魂落魄。

在紅袍少女走後,路燈直直照耀,有好多位男子發了瘋一樣跑著,或是抱著臉頰見肉的女子大哭嚎哭。

南部,或是最正常的一個地域了,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沒有一個人死亡,只是大城裡,包括老少兒童在內,幾乎每一個人,他們都有一本相同的書,皆是藍色書皮,朗朗說念出書上文字,抑揚頓挫,笑意盈盈,無知,無覺,無感,若是還有旁人來到此地,莫不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古代私塾。

只是,在這些「古代私塾」的城上方,都有一條條絲線直接連接到一處地方。

儒士董啟,叛離文教,欺師滅祖,很大原因就是師門不接受這樣的學問,傳播學問,這個可以,但要人一生只活在學問中,這就犯了天大忌諱,遠的不說,同在一條村子里的陸艮,就一直看不慣他。

————

廟宇中的青年男子和上手中《?經》,有些疲憊看著愣愣回神來的少年,笑道:「無邪,這本《?經》,我只講了其中的一章篇幅,其他的,我暫時還沒有讀透,對不住啊。」

少年慌亂站起身,連忙擺手,有些笨手的向男子輯禮,道:「沒有的事,林燁哥講的很好。」

男子笑了笑,道:「不必如此,這禮,是輯禮給傳道授業解惑的老師的,我可沒教你什麼,就是把書里內容,給念出來的時候,說了些我的註解,舉口之勞。」

或是舉手之勞,對少年來說,意義非凡,這是他人生第一次聽人講書,不,可以說是講經,道教的經書,深奧莫測,在他第一次看的時候,陷入其中,完全是我認得字,字不認得我。

林燁放好手中書,拿出一條黑色長布鋪在地上,倒也寬,能容下兩個大人,男子躺下去一小會兒,又半起著聲,喚了聲少年,指了指黑布,說道:「無邪,這兒還有一些地方,你若困了,可以過來一起睡。」

少年應允了聲,算是答應了,翻著所帶來的書,津津有味的默讀著。

男子沒有立刻睡去,拿出一個睡袋,放在黑布旁邊,躺下時,一個翻身,用手肘杵著腦袋,嘴角弧度且微微上揚,似想到了會心事,在笑著。

廟宇內,除了一些翻書聲,再有就是微弱的鼾息聲,稱的上是安靜。

葉無邪看著書上一個個龍飛鳳舞的字語,不覺間,心中感到有些空洞,和一些茫然。

天怎麼就破了呢?

少年心思,飛出天外,把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想了個遍,書上說的鬼怪是不是存在?有沒有可以御劍飛行的仙人?有沒有人可以一拳打破一塊大石頭……

少年和上手中書,放回簸箕,拿出那條枝條,走到廟門口坐了下來,獃獃的看著天幕,雖一片漆黑,但又能看到有點點亮光。

葉無邪身子靠著廟門牆,手中枝條時不時的晃動,在感到眼睛刺痛時,才低著頭,又靠著牆,疲憊感已經湧上心頭,那根一直在緊繃的鉉也放鬆下來,閉上雙眸,把這當做是一晚床榻,休養生息。

哈哈,倒也應了那句古話:天為被地為床。

真當少年是年輕力壯的健將,走這麼多路都不帶喘氣的?

如果天沒破,世界沒陷入一片黑暗,那麼此刻,天邊處應有潮紅的暮色,動人心魄,應有一群人下班回到家中后,喝上一口熱氣騰騰的濃湯,或是兩個相互吸引的人,抱在一起,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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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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