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二)
景仁門緊閉,一層層的太監婢女在門外候著,合宮上下一片警惕之氣息,景仁宮是穎貴妃巴林氏的寢宮,自令懿皇貴妃薨逝后,她就代理攝六宮事,作為後宮表率,景仁宮古樸典雅,不見奢靡之風。
過了景仁宮門,就是大白玉所砌成的軒榭之台,下有水泉,金魚在其中暢遊。
「和中堂,進來吧,本宮聽說你在早朝聯合眾大人蔘了儀郡王一本,皇上龍顏大怒,把他禁足在王府,反思己過,嘿嘿!看來我兒,成為皇儲指日可待。」巴林氏喜上眉梢,抽起水煙來,煙霧裊裊,對和珅讚不絕口「快坐下,你做的不錯,你如此極力的幫本宮剷除心腹大患,有什麼想法啊?」又命奴才們上了瓜果菜蔬,西湖龍井。
「這都是卑職本分的,儀郡王早就看卑職不順眼,除了儀郡王,卑職才能心安。」和珅拱了拱手說道「不過還多虧了,貴妃您讓蒙古出面偽造假證才將其制服,皇上向來重視你們蒙古一族,十七貝勒爺由蒙古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怎麼能這麼說吶,不敢居功,若無和大人的運籌帷幄,怎能決勝千里。如今只剩了嘉親王,和中堂可又有什麼好主意。」巴林氏試探的問道,她能看出皇帝一直想立嘉親王為皇儲,這才是難啃的骨頭,只是永琰和永璘均為令懿皇貴妃所生,情同手足,永璘不肯下手才是。
「皇上千秋高,我自有妙計,就從鈕祜祿氏下手吧。」和珅冷笑道,一陣寒氣逼人。
嘉親王嫡福晉喜塔臘氏是包衣出身,家族衰微,而側福晉是鈕祜祿氏,家世顯赫,卻一直世襲,嘉親王其母為令懿皇貴妃魏氏,漢族出身,既無母家,又無後族,所以他能依仗的只有鈕祜祿氏,得以爭一下皇儲之位。而這幾日朝中的黨派之分更加嚴重了,分為三流,劉墉,阿桂為首的嘉親王集團,以和珅,巴林氏為首的永璘集團,以永瑢,玉氏為首的儀郡王集團。
落霞孤鶩,雞嗷唱晚,天地間的蒼茫雄渾早已不見了蹤影,早開之菊脫穎而出,淡雅寧靜,暗谷生幽,像極了象牙簇成的花團,秋風瑟瑟間,傲視萬物,兀自孤高,千代不禁被美著了,纖長如蔥白水澤般的手指起落之間,懷中已然花團錦簇,望花興嘆道:「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倒是真真然了,如此美景,怎能忘卻?」
「少壯幾時兮奈老何!怎及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般的力道。」
千代便想著,話出何人,如此無趣,本意欲看個菊花,竟還如此凌厲,暮然回首,原是硯冰,不過如此頗帶肅殺的語氣也只能是她了,果真是母族盛旺,言語鏗鏘呀!千代站在那裡細細打量著這麼個人,極致優雅,舉手投足間不失風範,硯冰忙作了見面禮節,如此,千代這側福晉存在感還是很強的,她不得不提防硯冰,當了這麼多年的格格,完顏氏【永琰的第一任側福晉】已薨多年,竟還沒成為側福晉,心中的怨言,大概除了有她自己知曉,滿屋的下人都知道了吧。
千代應答道,「姐姐倒真是志存高遠,黃巢有詩不第后賦菊是科舉落榜,心有不甘之作,只可惜是一首反詩罷了,即使言辭華麗,意味雋永,也不能隨意吟唱,敢情姐姐也有什麼不稱心的事?故作此詩。」如此說法,她必得聽得明白了,話中有話。那時請安之事倒仍是給了我極大的懷疑,並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也不能妄自猜忌,傷了和氣。
「每日閑庭信步,偶爾擷芳於百花之中,倒談不上什麼不稱心的了,只是每每看到王爺在我屋中過夜時,哀聲嘆氣,憂心國政,看著實在心痛,又不能幫上什麼忙,心有苦悶罷了!」硯冰憂思具焚的說道,二人邊走邊嘮,一直走到了雨亭中。
「咱們也不必慌張,只要安分守己地伺候王爺便是了,王爺自然會高興的,若是在朝中母族之人心向皇上,為我大清出力,王爺也會高興的,皇上更會高興。」千代笑道,如此謹慎,方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