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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白晝長,七點鐘的天仍有些亮。
集團大樓前人來人往,分散向地鐵站和班車站流去。一輛黑色保鏢車從地庫里駛出來,後面跟著輛白色幻影,最後還有一輛保鏢車。
顧堇嫻坐在後排,側著臉,神情幾分疲憊。
手機屏幕亮了。
她低頭,指尖滑過綠鍵:「怎麼樣?」
「目前有二十多萬人加入了,累計資金快一個億,她都快高興瘋了。」電話里傳來年輕男人的聲音。
顧堇嫻嘴角微翹,淡聲說:「收網。」
「我明白。」
掛了電話,她眼底浮起深不可測的笑意。
路上有點堵,不知不覺,車子行駛到洛江南路中段,天色慢慢暗下來,街邊路燈亮起了冷白的光。
車內有些沉悶,顧堇嫻揉了揉太陽穴,拉開帘子,降下窗。
一股熱風灌了進來。
她微眯起眼,目光掃過街邊店面,忽而停住。
附近是繁華的商業區,整條街上,這家名叫「指尖」的店面最顯眼,柔情魅惑的粉紫色調燈光,亮而不艷俗,是一家酒吧。
店面門口豎著一塊燈牌桿,上面是兩個擁抱在一起的女人的圖案,粉粉的,有點曖|昧。
顧堇嫻盯了幾秒,頓時明白過來,不知怎麼想起妹妹兩口子……
她還沒進過國內的les吧。
快經過門口,她收回視線,對司機說:「找地方停車。」
「好的。」司機按了按耳機,通知前後車。
前面拐彎就是地下停車場入口。
停好車,顧堇嫻交代了一句,乘電梯上去,地面一樓是百貨商場,出大門過馬路,斜對面就是「指尖」。
「你們在門口。」她對身後兩個便衣保鏢說,推開門。
酒吧里燈光調得微暗,放著輕慢的抒情樂,空氣中瀰漫著淺淡的尼古丁味和香水味,氛圍旖|旎。雖然時間還早,但已經坐了不少人。
顧堇嫻一進去,吸引了諸多目光。
有濃妝艷抹的,有素麵朝天的,有穿一身嘻哈風混搭的,還有寸板頭乍眼難辨的,環境很乾凈,看上去跟普通酒吧沒什麼不同。
她掃視一圈,像大老闆蒞臨視察工作似的,徑直走向吧台,坐下。
調酒師是個帥T,正專註地調酒。
服務生主動遞來酒單,顧堇嫻沒看,只瞄了眼手錶,說:「白俄羅斯。」
她有四十分鐘的時間。
等待這會兒,她抬眼打量四周,忽然發覺自己穿的與這裡氛圍極其不符,顯得格格不入。周圍時不時有目光探過來,在她身上逡巡。
吧台只有她一個人,散台坐的人比較多,舞池裡三三兩兩身材曼妙的女人隨著音樂節奏輕輕搖晃。
片刻,調酒師親自把酒端到她面前,沖她笑了一下,本來是站在吧台內離她兩三步遠的地方,這會兒站在她斜跟前。
顧堇嫻淡聲道謝,沒注意,端起杯子抿一口。
奶油的香,咖啡的甜苦,伏特加不太濃,味道合格。她放下杯子,習慣性點了點頭,繼續打量。
人漸漸變多。
突然,一陣騷動,有人上舞台。
舞曲響了起來。
兩個人,一個穿深藍西裝,長發及肩,一個穿粉色小禮服裙,燙著大卷,在台上跳《troublemaker》。她們配合得默契,節奏踩點剛好,尤其穿西裝的女人。
顧堇嫻目光淡淡地望著她。
她的每一個動作既充滿力量,又不至於用力過猛,收放自如,乾淨利落,像一團熱烈的火,卻燒得剋制。只看著,就有一種征服與被征服的感覺。
西裝收腰,敞開了前襟,露出黑色的抹|胸,半截被燈光染白的腰線,筆直的西褲襯得雙腿修長。
距離有些遠,看不清她的具體長相,燈光只勾勒出略顯凌厲的臉廓。
一匹桀驁難馴的野馬。
顧堇嫻眼裡沒什麼起伏,快結束便收回了視線,抿了口酒,看一眼手錶,還有二十分鐘。
舞台那邊傳來歡呼聲,換了音樂,換了人。
酒還剩三分之一。
「千姐,給我倒杯水。」
旁邊隔著兩個位置坐下來一人,聲音帶點喘,用熟稔的語氣喊調酒師。
「好嘞。」調酒師笑笑,倒了杯水遞過去。
她抓過杯子一飲而盡。
顧堇嫻側目,這人披散著頭髮,只穿件短背心,露出半截腰,馬甲線清晰可見,底下是深藍色長西褲,尖頭高跟鞋。
剛才舞台上跳男步那位。
一隻大蝴蝶「棲息」在她肩上,翅膀邊緣是黑色,漸漸向內過渡為幽深的寶石藍,翅尾點綴著一抹紅,像落在深色綢布上的火星子。
肌理紋路栩栩如生,好像隨時都要飛起來。
顧堇嫻嘴角勾起極淡的驚奇弧度:「藍條松蜆蝶……」
那人一愣,轉過來。
目光交匯。
離得近了才看清,深邃如混血的五官,鼻樑很高,眉目間有一點痞痞的凌厲感,但不顯鋒芒。
她閱人無數,心裡將這種長相劃分到「有辨識度的美」一類。
何瑜有些心不在焉,盯著她懵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在說自己肩上的紋.身,一時噎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自我封閉太久,連客套話都不會講了。
「很稀有的品種,」顧堇嫻輕輕搖晃杯中剩餘的酒,「是對照網上的圖片?」
何瑜順著她這話聊下去:「不,我親眼見過。」
「噢?」
「前兩年我去南美和中美地區玩,在墨西哥境內的一座森林裡看到了這種蝴蝶,覺得挺漂亮的,就拍下來當紋.身圖案了。」
「在Taxco城?」
「你也去過?」何瑜驚訝挑眉。
在酒吧跟陌生人聊天,最多客套幾句,她最近狀態都不怎麼好,也不太想搭理人,但眼前這人莫名給她一種無法忽視的感覺,聊兩句還能聊得起來。
她這才開始認真打量對方。
個頭很高挑,衣服是低調知性的淺色,米白搭配榆木,簡單的款式,燈光昏暗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她側著臉,柔長的烏髮泛光,耳上兩枚細小的鑽釘,嘴角自然上翹,唇瓣是帶著棕調的紅,眼角眉梢透著成熟女人的風情。
好像比她大很多歲,但看起來又跟她無差。
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
何瑜抿了抿唇,沒深想。
酒吧里每天人來人往,各類美女見多了,都那麼回事。
「工作原因去過,跟團隊一起。」顧堇嫻隨口道。
何瑜回過神:「噢,我一個人去的。」
「一個人?」
「嗯,怎麼了,很奇怪嗎?」何瑜勾唇笑,調酒師在幫別的客人調酒,她自己給自己倒水。
顧堇嫻搖頭:「勇士。」
「沒那麼誇張,當地人還挺好的,那邊有個村子都是印第安人,把這種蝴蝶當圖騰……」
說起自己在外遊玩的經歷,何瑜漸漸打開了話匣子,她的聲線偏低沉,語氣懶散,言辭間毫無章法,像在台上跳舞時那般讓人難以掌控。
顧堇嫻一邊聽一邊慢慢地喝完了剩下的酒。
「不聊了,」何瑜說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還有點事,你慢慢喝。」
她轉身走出兩步,又回頭望一眼,繼而消失在前廊拐角處。
顧堇嫻低頭看手錶。
還有五分鐘。
喝完了酒,時間也差不多,她付了賬,站起身,邊往外走邊給司機打電話。
一上車,又有電話進來。
顧飛遠。
「喂?」
「大姐,你方便回家一趟么?我有點事想問你。」男孩的語氣小心又客氣。
顧堇嫻輕皺眉頭:「電話里講。」
「講不清楚啊,很重要的事,還是當面說比較好,」他小聲哀求,像個撒嬌要玩具的孩子,「求你了,姐,就佔用你一點點時間,半小時?OK嗎?今晚不方便的話,明天上午下午都行,你說了算。」
顧堇嫻看了看手錶,七點五十二分,到顧家主宅要至少半小時,說話半小時,從顧家回她自己家大概半小時。
十點鐘之前回家,能趕在孩子們睡覺前見一面。
「可以。」她掛掉電話,對司機說:「去顧家。」
.
顧家主宅燈火通明,看上去熱鬧,內里卻一片死寂。
王麗雅出逃后,家裡空蕩蕩,只有顧飛遠時不時回來一趟,傭人們都輕鬆下來,每天閑散著,到處顯得荒涼。
顧堇嫻帶著六個保鏢上了南苑二樓。
這陣仗把顧飛遠嚇了一跳,他抱著靠枕從沙發上彈起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一見顧堇嫻,鬆了口氣:「大姐,你至於嗎?嚇死人。」
弄得好像他會埋伏她似的。
「長話短說。」顧堇嫻在屋內掃視一圈,坐下來。
「好,」顧飛遠熱絡地湊到她身邊,「上次你去參加婚禮的那個朋友是誰?」
顧堇嫻聞聲皺眉,低頭看手錶,「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我了。」
說罷,她挪了挪,坐到旁邊單人沙發上。
「可是你沒說啊。」
「怎麼,你很感興趣?」
「是顧遲溪對吧?」他也懶得兜圈子。
顧堇嫻怔了怔,不疾不徐道:「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關注她,如果只是為了發泄不滿……」
「她老婆,是我女朋友的,哦不,前女友的表姐。」顧飛遠打斷道。
「怎麼回事?」
他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顧堇嫻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沉默了許久,說:「妊娠五周以上可以做親子鑒定,帶你前女友去,如果孩子是你的,把打胎費和休養費出了,解決得乾淨一點,否則鬧出去,我不想丟這個臉。」
「哎,麻煩死了,我現在根本不想見她,跟爸那小三一個套路……」他煩躁道。
「再說了,姐,要不是你藏著掖著,早點告訴我那個是顧遲溪,我就發現了,根本不會出這事。」
顧堇嫻瞥他一眼,嘴角噙著諷刺的笑:「你討厭她們,又在製造『她們』,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這方面,你倒是遺傳得不錯,甚至變異進化,青出於藍勝於藍。」
「啊?」顧飛遠茫然抬頭,「我跟爸不一樣啊,我單身,我……」他頓住,突然回味過來,「大姐,你罵我?」
古老的吊鐘「咔噠」一聲,接連響了九下,九點整。
顧堇嫻低頭看錶,站起來:「私事自己解決,嫌麻煩就花點錢,鬧出醜聞有你好看的。」
她轉身離開,保鏢們依次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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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檸陪著表妹預約了人.流手術。
做完之後第三天,徐安若收到了一筆十萬元轉賬和一條簡訊,只有五個字:清了,滾遠點。
她心如死灰。
在俱樂部認識的「朋友們」,平常看著關係挺熟絡,她消失這段時間,一句問候都沒有,朋友圈裡日日夜夜吃喝玩樂,沒人記得她。
她挨個拉黑,包括「阿遠」。
住了兩個月,溫檸每天都陪著她,期間姑姑打了電話來問,幫著隱瞞,給她買各種好吃好玩的,逗她開心,生怕她鑽牛角尖抑鬱了。一年當中最熱最忙碌的兩個月,溫檸愣是一班沒飛。
顧遲溪那邊讓客艙部暫停排班,工資按每月飛七十小時結算,走私賬打給她。
「表姐,還是你和嫂子好……」小姑娘抱著溫檸哭,「我真的對不起你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溫檸哄孩子似的安慰她:「不哭不哭,哪裡麻煩了,我把你當親妹妹,你也不要太有負罪感,事情過去就過去了,走出來,你的人生才過了五分之一。」
「我再也不要談戀愛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她哽咽道。
溫檸抽了張紙,給她擦眼淚,說:「好男人有,只是以你現在的眼力發現不了,所以先修鍊自己,當然,也不全是為了找好男人。」
「……嗯。」徐安若閉上了眼。
暑熱漸漸退去,秋天第一場雨落了下來。
新房的裝修設計方案正式敲定,開始準備材料裝修,溫檸和顧遲溪抽空去了一趟。
房子位於洛江北岸,五十九層高,四梯兩戶,五百二十平複式平層,站在陽台能一覽洛江兩岸風光,視野極其開闊。
室內還是毛坯形態。
溫檸手捧著ipad看設計圖,從進門玄關走到南北通透的客餐廳,邊走邊說:「圖上沙發後面空了一塊,我覺得可以做成開放式書房,再加一個嵌入式書櫃……」
顧遲溪笑著點頭:「好。」
她牽住她的手,兩人繼續往裡走。
樓下有三百平米,三間套房、客餐廳、廚房、健身房、藏酒閣,其中廚房又分為中廚和西廚,大陽台有十六米面寬。
「三間都做客房會不會有點浪費?」溫檸站在走廊左右張望。
顧遲溪掃視一圈,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嗯,還少了一個很重要的功能型房間。」
「什麼?」
「情.趣房。」
「……」
顧遲溪吻了吻她的耳朵,「把其中一間當做情.趣房,不擺床,擺各種大小玩具,比如小皮.鞭啊,手.銬啊……」
「然後玩累了再上樓睡覺是吧?」溫檸眼角抽搐。
「嗯。」
「直接在樓上主卧做一個不是更好?省得爬上爬下。」
「檸寶真貼心。」
溫檸的笑容逐漸危險。
「檸寶?」
「老色.批!」
顧遲溪腦門挨了一下。
溫檸紅著臉逃開,顧遲溪追她,兩人捉迷藏似的在一樓繞來繞去。
起初顧遲溪還能追著溫檸繞圈,漸漸體力跟不上,又是穿的高跟鞋,便有些喘,溫檸雖然在前面跑,但時不時回頭看,一見她不對,立刻停了下來。
「不鬧了。」
溫檸折回去抱住老婆,牽起她的手,「上樓。」
「幼稚。」
「略——」
樓上兩百二十平,自帶小升降梯,樓梯口玄關背後是個小客廳,往深處走是雙主卧,中線對稱,相連一體。
一模一樣的落地玻璃牆,兩米大床,梳妝台,共用大浴室和大衣帽間,中間兩扇門連通,最深處還有個全景陽光浴房。
「設計師太厲害了,這樣萬一要是我們倆吵架了,關上門各睡各的,然後和好了,打開門滾到一起,哈哈哈……」溫檸低頭看看設計圖,又抬頭看看房間結構,樂得合不攏嘴。
顧遲溪伸手捏了下她的耳朵,嗔笑道:「滿腦子就想著和我吵架?」
「萬一,萬一。」
「沒有萬一。」
「天下妻妻哪有不吵架的?」溫檸歪頭想了想,「我爸媽感情一直挺好,但也吵過架,吵架有時候是一種溝通方式。」
「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遲溪嘆氣,捉起她一隻手攏在掌心裡,目光深深:「檸寶,能平和溝通,我就絕不跟你吵架,就算吵起來,我也會率先向你道歉,不給你關門的機會。」
溫檸與她對視,情不自禁咬住了嘴唇,眼底浮起羞意。
「那這個設計用不上了。」
「不,設計師的意思其實是,熱戀期如膠似漆,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時間長了,分開睡反而利於感情穩定。」顧遲溪一邊比劃一邊解釋。
溫檸似懂非懂地點頭。
轉完樓上,她們手牽手下去,最後來到了客廳的陽台。
近六十層高樓,俯瞰洛江兩岸美景,北岸是繁華的市區商業街,連接著老城區,南岸則是CBD,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隻穿梭往來,空中視野清透,有種包容天下的廣闊感。
溫檸扒在欄杆上,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嘆道:「兩個人住這裡會不會太空?要是多幾個人,有小孩子就更好了……」
顧遲溪在後面抱著她,聞言,笑容凝了凝。
「你想要孩子嗎?」
「挺想的,」溫檸睜開眼,咧著嘴笑,「想要一個小蘿莉,然後我們三個在家裡捉迷藏,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她側過臉蹭了蹭。
「老婆,你想嗎?」
顧遲溪垂下眼,沒有回答。
童年經歷給她帶來的陰影,或許要用一生來消除,她始終認為創造生命、養育生命是一件神聖而艱難的事情,她這種陰影難消的人,肯定是做不好的。
如果沒有充分的準備,就將一個生命帶到這世界上,她會覺得自己在作孽。
「我想再考慮一下……」她低聲說。
溫檸似有所覺,轉過來,雙手捧住她的臉,柔軟的嘴唇貼上去親了親,「我明白。」
……
轉完房子,兩人回了天和灣。
車拐進小區,溫檸遠遠就看見有個人在家門口徘徊,身形中等,裹著件灰色外套,頭髮凌亂,看起來有點眼熟。
待駛近了,終於看清楚——
坐在副駕駛的顧遲溪皺起了眉:「我媽?」
溫檸停了車,兩人一同下去,楊儀一見她們就撲了過來,「溪溪啊……救我……快救救媽……」
顧遲溪被撲得一個趔趄。
溫檸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推了下楊儀,警惕瞪眼。
「溪溪……」
「要錢沒有。」
楊儀抓住她的手,拚命搖頭:「我不是要錢,溪溪,只有你能救媽媽了,你……」
顧遲溪不耐煩道:「怎麼了?」
大半年沒見,楊儀瘦了許多,原本豐潤的臉頰微微凹陷進去,顴骨也有點凸,臉上浮起少見的皺紋,整個人變得憔悴。
年初她想跟小狼狗結婚,對方說有位認識的大老闆推薦了個金融項目,準備先創業,等穩定一點了就去領證。小狼狗甜言蜜語哄得她開心,她便也加入其中,小狼狗讓做什麼便做什麼,想著就要發財變富婆泡小鮮肉,更是昏了頭。
前腳斂了幾千萬,後腳別人就報了警,她才知道這是非.法集資.
小狼狗失蹤了。
警.察正在通.緝她。
說完,楊儀喘著粗氣,眼淚淌下來。
「溪溪啊……媽不想坐.牢,你再救我一次好不好?求你了……」
「我也沒辦法。」顧遲溪冷冷地看著她。
爛攤子收拾過一次,不會再收拾第二次,況且這回的情況跟上回完全不一樣,毫無可比性。
楊儀失聲痛哭,揪著顧遲溪的衣服哀求:「你就說你乾的……嗯,你指使的,我,你……替我頂這個罪,不會判很久,我保證,等你出來……」
她喉嚨破了音,近乎瘋癲。
顧遲溪被揪得身子搖晃不止,像被狂風浪雨捲起的枯葉,臉上死灰發白。
那一刻,心徹底墜入冰湖……
腦海中浮起諸多畫面,從很小很小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像電影一樣,一幀一幀閃過去,由快變慢,慢到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清晰到每個人說過的每句話。
如同瀕死前的彌留。
「你瘋了吧?有你這麼當媽的?鬆開!」溫檸一把將楊儀扯跌到地上。
「檸寶。」
「?」
「幫我按住她。」
溫檸抓起楊儀兩隻手反剪在身後,咬著牙道:「好了。」
顧遲溪面無表情地轉身,拉開車門,從包里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喂?110嗎?我要舉報通.緝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