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帝王本無情
敬王府
「王爺,宮裡來人了!皇上病重,請王爺和王妃進宮侍疾。」
屋內的安靜被這一帶著緊張的聲音打破。
顧唯和齊皊對望一眼,沒有任何詫異,彷彿預先就知道了此事一般。
「知道了,先去套車吧。」顧唯的聲音自屋內傳來。隨後,放下手中的書卷開始換衣裳。
「不知父皇如何……」齊皊說了一句,眸中有些悔意。
今日的計劃他早就知道。但想著父皇或許會震怒,卻沒想到竟會是這樣。
宮內傳來侍疾的消息,其實就是老皇帝身體很不好了,讓皇子們陪在身邊,萬一有傳位的旨意,也不至於有人假傳。更是以防萬一,好見最後一面。
「他們如此暗通款曲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遲早會被發現。」顧唯穿好自己衣服后,替他拿了外披遞到他手上淡淡說道。
她明白齊皊的孝順,才如此開解。
其實,若不是因著那小小的一串手串,加上辛王妃在王妃的待遇,以及慶雲殿一事,她也很難往這方面去聯想。
畢竟,麗貴妃雖然美艷,年紀卻是比齊皊大了許多,任誰也想不到這一層。
當然,更重要的是丐幫給自己的幾個關鍵證據。除去在麗貴妃妹妹家打探到的一些消息。更是因著過年那一日對方送給自己的那個人。
那人,曾是麗貴妃母家在城郊宅子上的一個郎中。
此人在麗貴妃家中時曾替一女子生產。過後,他便被人誣陷偷盜趕了出來。那之後,便是一路被人追殺,以致於化妝成乞丐,混入了丐幫中,這才被吳大發現。
而據他的描述,生產的那個女子並非是麗貴妃的妹妹。而他家的其它女眷,近幾年並沒有新生兒誕生。
因此,顧唯拖了程景竹暗中查訪,便在往年皇帝出巡的記錄里找到了答案。
正是麗貴妃妹妹孩子出生的那一年,皇帝攜後宮嬪妃至邑州避暑。年年隨行的麗貴妃卻恰好身體不適,並沒有跟去。
那之後,皇帝在路上遇刺。因著水土不服,兜兜轉轉拖了五個多月才回到宮中。加上起先出行所需的一月時間,恰好六個月。而六個月前,即便身懷有孕,卻也不大看得出來。
這樣一算,麗貴妃和齊皎已然是相好了許多年。
再加上後來顧唯命人畫了麗貴妃的畫像給此人辨認。果然,當日他接生的女子便是麗貴妃。
這也就能解釋麗貴妃為何當初如何緊張那個孩子。再加上對方手腕上戴著與辛王妃款式如此相同的手串,還那樣珍視。孩子的父親,自然也就猜出了幾分。
只是,令顧唯不解的是。她若直接將孩子放在宮中,謊稱是皇帝的孩子,豈不是就能天天見面?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總歸,齊皎這裡算是徹底沒機會翻身了。至於麗貴妃,她刁難自己多次,這也算是以牙還牙了。
而那個孩子,顧唯沒有打算再去追究。總歸老皇帝不知道,她也沒有卑鄙到去害一個孩子。
馬車一路顛簸。或許是因為事件緊急,這一次沒有停在宮門外。而是一路疾馳到了內宮離老皇帝寢宮較近的空曠處,這才停下。
二人進入寢殿時,裡面已經站滿了人。大多都是皇子、公主們。
顧采棠陪在齊皓的身邊,神色有些難看。
顧唯看向齊皓,恰好對上了對方看過來的目光。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沒有說話。
「快過來看看你父皇。」皇后見齊皊來了,連忙叫道。
於是,站在最前面的皇子們不得不讓開一條路來給站在最後面的齊皊通過。至於顧唯,作為婦人,又是外人,自然是沒有資格在這一刻過去的。
床上,老皇帝靜靜地躺在那裡,眉頭仍舊維持著暈倒前的狀態,皺的緊緊的。臉色有些蠟黃,嘴唇蒼白。
看著這些的父皇,齊皊心中更是愧疚難當。他寧願不揭穿此事,也不想看到父皇如此。
可是,作為一個男人,他明白這樣被人蒙蔽著當傻瓜一般侮辱誰都不能容忍。他不願他最敬愛的父親被如此愚弄。
倒是離他不遠處的齊皓,作為這次計劃的總執行加策劃者,儼然沒有一絲愧疚的情緒。將擔心與孝順演繹的很好,看不出絲毫破綻。
顧唯眸光微動。這樣冷心冷情的人,或許才是作為一個帝王的最佳人選吧。狠不下心,便成不了事。
便是她報仇,也坑了不少人。
又在老皇帝床前陪了半晌,卻仍不見人醒轉,皇后越發著急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皇上還不醒轉?」
太醫擦擦腦門上的汗。「這……皇上怒火攻心,以至氣血上涌。這湯藥見效尚緩。若是能有前周龐太醫的秘技銀針施下便好了。」說罷,他遺憾的嘆了口氣。
顧唯卻是眼睛一亮,走出了殿外。
正想著找誰去尋王大夫,卻見齊皓也跟了出來。
顧唯嘴角一揚,「怎麼,不去床前裝你的大孝子,跟出來幹什麼?」
對於齊皓,她其實也是有些不滿的。今夜的事本可以用一個更溫和的方法讓老皇帝知道,可他偏偏用來最直接,也最容易刺激到對方的方法來做這件事。
意圖嘛,顧唯自然明白。如今齊皊還受冷落,而齊皎剛剛犯事的節骨眼上。若是老皇帝忽然駕崩,立誰為儲的機會更大?
他這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父親。
齊皓淡淡一笑,坦然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妨,我本也不是至孝之人。」
他想小孝順,該孝順的人,早在他幼年時便與世長辭了。至於裡面躺著的人。
當年便是他親手將年幼的自己送去了南周。這些年來,自己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從前用來算計南周,後來用來平衡皇子間的勢力。
他何曾真的疼愛過自己?又何曾給過自己一點孺慕之情?
既如此,他又何必至孝?
失了顧唯,他於這世上再無半點軟肋和情分。如今的他,冷心冷情,滿心裡,只有不擇手段坐上那個位置而已。
「那我如今要請人去請郎中來替陛下治病,你是否要阻我?」顧唯笑著看向他。
齊皓搖搖頭,「你告訴孟為,讓他去便是了。父皇不醒,無人寫下詔書。皇后的心思我明白,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他直白的說。
顧唯攤手,無奈一笑。齊皓的所作所為雖有些陰險,人卻也坦蕩。
索性,不過就是個功勞,讓給他又何妨?她也不忍心看著齊皊一直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