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反擊
林昀昌轉過身,看到林清月抱著林行知走了進來。
她已經重新梳洗打扮過,換了一件乾淨的月白小襖,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發簪上點綴著一根紅寶石絞金髮簪,流光溢彩,奪目生輝。
她邁著從容的步伐,在廳前站定,對上謝琛的眼神平靜無波,彷彿方才在這裡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謝琛看到她的模樣有些吃驚,他沒想到方才還尋死覓活的林清月居然這麼快就恢復了,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胡紳明明說過這林家大小姐是個只知情愛,內心極其脆弱的女子,只要稍加刺激,她便會全面崩潰,再掀不起什麼風浪。
可她現在,怎麼像沒事人一樣?
「娘,他就是京城來的謝老爺嗎?」小孩子童稚的聲音拉回了謝琛的思緒。
他抬眸看過去,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
四五歲的模樣,穿了一件簇新的桃紅小襖,衣領上滾了一圈兔毛邊,襯得她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大約是繼承了林清月的絕色,小小年紀便隱隱能看出美人的影子,只唯獨一雙眼睛漆黑幽暗,深不見底,令人十分不喜。
謝琛蹙了蹙眉,心想這大約便是謝軒那女兒了。
這幅長相,在這商戶家長大,將來還不知便宜了誰,若是隨他進了京,或許能幫他鞏固朝中地位。
想到這裡,謝琛便忽略了林行知那雙令人不喜的眼睛,看向她的時候充滿了慈愛。
林行知覺得十分噁心。
重活一世,再看到謝琛這一雙充滿了貪婪和慾念的眼睛,她還是會從心裡犯嘔。
不同的是,這一世,她不會再讓他如願以償。
想到這兒,林行知嘴角噙出一抹冷笑,然後突然伸手一指謝琛,擺出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樣來,「他真的是爹爹的父親嗎?可是以前爹爹說過,他的父親早就死了呀!那他怎麼又活了?難道,他是鬼嗎?」
小孩子童言無忌的,林清月並沒有當回事兒,聞言只是笑了笑。
謝琛和謝軒的臉色卻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謝琛從未死過,謝軒會在孩子面前說他已經死了,不過是出於對父親的怨恨罷了。
謝軒又怎麼會不怨恨曾經拋棄了他的父親呢?這個事實,謝琛知道,謝軒也知道,只是之前他們一直維持著表面的和諧,可此刻,這個事實卻被一個孩子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你說,尷尬不尷尬?
謝琛再怎麼厚臉皮,也不好意思說他是為了爬上高位故意拋棄謝軒的吧?
林行知看著謝琛突變的臉色,心情十分愉悅。
謝琛這人除了好面子,還十分忌諱「死」字,大約是好不容易從底層爬上了高位,他還沒享受夠榮華富貴,自然不願意輕易死了。
可他為了爬上高位,卻置旁人的性命於不顧。
林行知盯著他的眼神,便更加冰冷。
謝琛又對上了林行知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實在太討厭這孩子的一雙眼睛了,這讓他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個才五歲的孩子。
謝琛趕緊將這些雜念從腦海里趕走,又想到林行知進了謝家后,還不是任他捏扁搓圓,心情便緩和了幾分。
「這便是阿嬌吧?」謝琛努力扯出一抹慈愛的笑容,「你不要聽你爹爹胡說,祖父沒有死,祖父這不是來接你們回京城了嗎?京城十分繁華,有許多好玩的好吃的,阿嬌可高興?」
「哦。」林行知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問他,「既然你沒有死,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出現?為什麼現在才來接我們回京城?為什麼是我們跟你回京城,而不是你留在汝陽城呢?阿嬌最喜歡汝陽城了,不喜歡京城!」
林行知一連串的為什麼,一下子把謝琛給問倒了。
林昀昌「噗嗤」一笑,「謝大人,你聽到沒有,我們阿嬌說她不喜歡京城呢,難道你想不顧孩子的意願,強行將她帶回去?若我們阿嬌路途中思念成疾給病倒了,你擔待的起嗎?還是說你不管是死是活,只要是你們謝家的血脈,哪怕是具屍體,也要拉回謝家祖墳埋了?」
謝琛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當然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倒不是擔心聲譽受損,而是林家這兩個孩子死了,他還拿什麼要挾林家給錢?
他本以為這兩個孩子一個七歲,一個五歲,正是貪玩淘氣的年紀,肯定嚮往京城繁華,只需稍稍引導,他們就會興高采烈地答應進京。
沒想到,林清月一個只會哭哭啼啼的蠢貨,居然生了這麼個不好糊弄的女兒!
然而,還沒完。
就在謝琛覺得自己不能被一個五歲小兒唬住,想進行威逼利誘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晚了把我一個老頭子叫過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是曾祖父!
林行知驚喜地轉頭看過去。
果然便看見了一個頭髮花白,臉色發青,卻氣勢十足的老人,在隨從的攙扶下,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隔了半輩子,林行知都快要忘記曾祖父的模樣了,如今再見,眼眶不禁微微泛紅。
曾祖父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可林家有難,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就像上一世,他拼著自己最後的性命為林家守住了家業,可到頭來,他們這些子孫輩卻還能沒能保住。
只怕曾祖父泉下有知,也不能瞑目。
是他們對不起曾祖父。
這一世,她一定要替曾祖父守住這份家業。
「父親?」
「祖父?」
林昀昌和林清月都很詫異,這麼晚了,他們沒有誰敢去叨擾林老太爺,可他怎麼來了?
林鎮南一臉吹鬍子瞪眼地走了進來,他進屋后沒有看其他人,而是徑直朝謝琛走了過去,「就是你欺負我孫女,還想把我的兩個重孫兒帶走?」
謝琛皺著眉看向眼前的老人,知道他大約是林氏票號的創始人,林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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