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仍舊是她走向他
郁南行承認,她說的這句話誘惑到了他。
從父母拋下他和郁芳芳到如今,什麼樣的苦都嘗過,也得到了這世上所有人認為的成功,可是,不管是怎樣的一條路,都並不是他所真正想要的。
就像徐煙很久之前所說的那樣,他內心裡真正想要的,其實只是一個家,一個溫暖的、溫馨的,與心愛之人共同所擁有的的一個家。
那曾經被他弄丟了,被他毀壞了的,家。
「郁南行。」
她輕輕的喊了他一聲,沒有仇恨,沒有冷漠和疏離,就好像他們回到了很多年前,還處在熱戀時那樣,他的名字好像在她的舌尖上纏繞,他好像還是她心底里那個最依戀最愛的人。
這對他來說有著巨大的誘惑力。
郁南行緩緩的提了口氣,而後慢慢的吐出了出來:「為了留下來,連對我撒謊都可以嗎?」
徐煙以為自己已經是放下了所有的芥蒂,很認真且很誠懇的跟他談一個未來。
是,也許這並不是一個好的機會,但是,在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所謂的好的時候。
他總是處在忐忑不安之中,對於她的停留與放下,他是持一個懷疑態度的,這和他的成長經歷有關,而在徐煙,她則是處在猶豫的狀態。
她很清楚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放得下這個男人。
怎麼可能放得下呢?她前半生幾乎所有的感情都是因為這個男人,不管是愛也好,恨也罷,都和他分不開。
她曾經熱切的愛過他,也耗費心神的恨過他,她身體的每一處都是他的印記,更何況,他們兩個還有一個共同的孩子。
「我有什麼必要跟你撒謊?」
他越是這樣,徐煙反倒越是放鬆起來,腿上的疼也變得有些麻木了,她低著頭,看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眼睛低垂著,並沒有看他:「你很清楚,我對你,沒有必須隱瞞的理由。」
說時,徐煙抬起頭來,看到郁南行因為她的這句話,臉上出現了灰敗,他在她面前,就像是從前的徐煙,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變得驚慌。
他很害怕她,害怕她受傷,害怕她走掉,害怕她只是在演戲。
又怕她真實的表露出,對他的敷衍跟不在乎。
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是沒有安全感的。
這種情況,會持續很久。她經歷過,她很清楚。
「唯一需要對你撒謊的理由,是我想要你長久的活下去,我不想你再因為過去的事情,對我贖罪,對死去的孩子,我的母親贖罪。」
「郁南行,」徐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忘掉過去吧,如果你是真的愛我和孩子的話,你不該只是想著怎麼樣把我們丟下,而該想著,怎樣才能長久的陪伴著我們。」
「做完你以為的補償之後,籌劃好你以為能讓我和孩子高枕無憂的生活之後,你自己丟下一切去往另外一個國度,這並不是贖罪,而是另外一種懲罰。」
徐煙看著他漸漸冷靜下來的瞳眸,伸出手去,捧住了郁南行的臉頰,她兩隻眼睛的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除了溫和跟平靜,再也沒有別的過激的情緒。
而這樣的注視,也讓郁南行漸漸的平靜下來,那總是被包裹著,無法被釋放的,叫冰刃扎得早已千倉百孔的心臟,也在一點一點的得到解脫跟溫暖。
「徐煙。」他嗓音有些沙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他無法相信這些話是她對他說出來的,哪怕她這兩天的陪伴沒有一點兒的怨恨與反抗,可是,他還是不敢相信的,不是不敢相信她內心的柔軟,而是,他過去實在糊塗,怎麼配得到原諒?
「好了好了!」
她看他的模樣,心道,自己說再多,在他這裡,恐怕都是得不到保證的空頭支票,還多費什麼口舌呢?倒好像是她做錯了,急需要他的原諒一樣。
徐煙擺擺手:「我知道你總是運籌帷幄,沒什麼瞞得了你的,外邊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就知道了,但有一點,別讓蘇離知道,他對你,是真的,貼心。」
想了想,徐煙沒能找到恰當的詞語,勉強用了一下。
郁南行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我不和你說了,反正你別想著要安排我的去留,我想做什麼,也輪不到你來給我指揮,當然了,我也沒法來扭轉你腦袋裡想的那些東西,想死想活,隨你。我只告訴你一句話。」
徐煙提了口氣,臉上也冷了下來。
「要是你真的死了,郁南行,我絕對不會讓我女兒沒有爸爸,我會帶著她改嫁,嫁給一個你不認識的男人,讓她認那個男人當爸爸!」
他裝得再好,徐煙又不是第一次認識他,他心裡的佔有慾有多強,再怎麼克制,他也沒法壓得下去。
果然,親耳聽到她說要找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讓他的女兒叫別人爸爸,郁南行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兩個字來形容了,簡直不敢直視。
徐煙說完,也不和他多話,轉過身去醫院打電話問蘭亭的情況。
而就在他們兩人說話的這段功夫,外邊已經是幾番較量。
準備著攻進來的黑衣人,被路從天降的一幫精銳圍堵,那黑衣人手上帶著武器,立即就要反擊,卻沒想到那些精銳個個都是能以一敵百的高手,還未來得及開槍,就被繳了械。
所有的對決都在悄無聲息中進行,唯一的動靜,大約就是蘭亭的那場車禍了。
等到蘇離從醫院裡回來,所有事已在暗中被解決。
徐煙看到蘇離一個人回來,雖電話里說蘭亭沒有大礙,還是想要前去看望,蘇離不敢做主,看到郁南行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他垂著頭過去,喊了一聲「哥」。
他回來的路上就知道郁南行早就曉得他和蘭亭悄悄跟過來的事情,而所有的一切,也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料到倪光與徐讓會有所動作,更料到了徐讓會找上蘭亭。
是的,不是蘭亭堵住了徐讓,而是徐讓故意讓蘭亭追蹤而去,徐讓想要布一個局,在這個局裡,他要將所有擋著他路的人都一網打盡,只是,他從郁南行放他離開的那一刻,就已經在郁南行布下的天羅地網裡。
他以為自己是一條漏網之魚,卻不知道,他是郁南行拿來引出大鱷的魚餌。
「孟一人呢?」
蘇離道:「在外邊等著。」
郁南行便要起身出去。
蘇離連忙道:「外邊天冷,哥,不如......」
說時,看向了一旁的徐煙。
郁南行拉下臉來:「我連冷風都吹不得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
「讓我去吧,」徐煙站起來,握住了郁南行的胳膊,「你以前說過,不管是什麼事,都不會在瞞著我,現在還算數嗎?」
郁南行眉頭緊皺起來,眼眸極深的望著她。
「要是不算,那我現在就走,」徐煙哼著冷笑了一聲,「說什麼要給我一個婚禮,原來也只是做戲,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想要跟我復婚。」
復婚兩個字一出,郁南行幾乎是有些手忙腳亂的拉住佯裝要離開的徐煙,瞳孔放大,他牢牢的盯著她:「你,你說真的?」
「我不是你,那麼愛說假話。」
郁南行被她這麼懟,卻並沒有一點兒不高興,反而傻乎乎的咧開嘴,露出笑來:「你真的。」
他重複了一句。
蘇離認識他這麼久,沒看到他這麼傻的模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有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這是他那個冷酷的大哥?是他那個不苟言笑的大哥?還是,他眼睛出問題了?
徐煙瞥了一眼傻笑著的男人,想要抬手拍掉他的手,但是想到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又忍了下來。
她抬了抬下巴:「我是你嫂子吧?」
蘇離見徐煙問他,忙回神點頭。
徐煙就道:「那好,從現在開始,你都聽我的。」
她說時,轉過臉去,看著郁南行,小臉嚴肅,「還有你,也都要聽我的。」
郁南行眉頭微微皺著,也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顯然,他並不是就聽她的話這件事在猶豫,他猶豫的是,她想要代替他,去跟孟一見面這件事。
外面車上,並不只是孟一一個人。
而與孟一見面,也不單單隻是碰個面這樣簡單。
「你不用擔心我會受不了,或者是,我會被利用,」徐煙像是已經看出來他在想什麼,她臉上有說不出來的堅韌神色,「發生這麼多事,我不再是過去那個感情用事的徐煙。」
她笑了一下:「或者說,即便我還是容易被感情牽著鼻子走,但也絕對不是那兩個人。」
郁南行有些驚訝,她竟然已經猜到了。
「我只是不想你為難。」
郁南行溫聲道:「我希望你能輕鬆一點兒。」
蘇離摸了摸鼻子,眼睛往別處看,假裝自己是個瞎子,是個聾子。
徐煙點了點頭,她彎著眼睛淺淺的笑,看著郁南行,她說:「我知道。」
她說:「不至於為難,他們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也不是我的父親。」
郁南行聽了這話,有些心酸,卻見她看似坦然道:「其實這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傷害利用我的人,不是我的親人,我有理由也能夠肆意的去恨他們。」
她說:「我已不會感到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