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知道，這樣不好……也知道你的愛只能那麼少我只有不停的要……要到你想逃！嗷！」蘿蔔妹在KTV鬼哭狼嚎。「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

「行了，行了。憋嚎了，不知道以為你哭墳兒呢！不就失個戀嘛！」阿威搶過蘿蔔妹的麥克風，給她遞了杯溫水。

蘿蔔妹喝了兩口，含情脈脈的看著阿威說「阿威，你真好！」

「嘿，嘿，嘿！別打我主意啊。」嚇得阿威後退了兩步。

蘿蔔妹，擦擦嘴說「我知道！我沒男人要！你有……嘛！」

阿威舉起手，使勁拍了蘿蔔妹腦門兒一下說「少看點段子！」

「哎，我就是心裡難受……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蘿蔔妹拿回麥克風說到。

「說你失戀，你還真來勁！你跟人齊家二公子有啥關係啊？失戀？你夠得著嗎？你頂多算個腦殘粉兒！」阿威的毒舌，真不是蓋的。

蘿蔔妹氣得捏著拳頭咯吱咯吱的響。阿威才閉上嘴。

這時包房的門打開了，今天周末笙瑟員工約了一起唱歌。阿威和蘿蔔妹下午就來了。

「喲，你倆黑燈瞎火，關著門獨處一室。難道是在……義結金蘭？」柯達這一說，把公司的人都逗笑了。

阿威扔了一個靠墊在柯達腦袋上，站起來說「來！我為大家唱一首姐妹！」大家都跟著起鬨唱了起來！

「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

這時財務姐姐拉了拉琦琦的衣服問她「哎！郁涼還沒來嗎？」

琦琦點點頭說「嗯，她和笙總都還沒來呢！」

財務姐姐笑了笑對琦琦說「那你給郁涼打個電話，讓她來的時候再對面超市買點水果飲料什麼的。這兒的貴。」

果然，平時嚴肅的財務姐姐！不會隨意的對人微笑啊。

「哦哦哦，好的。我剛下公交，現在就過去買。不過我的包不大，裝不了多少。」郁涼接了電話以後徑直朝超市走去。

水果怎麼買啊？又不好洗。郁涼猶豫的逛著超市，看見水果架旁邊的冰櫃里放著最後一盒切好的拼盤水果。就是那個了！郁涼快速走過去，沒想到這時另一個人搶先一步拿到了水果。郁涼的手停在空中，眼睛瞄到這個女孩兒的肚子微微隆起，看來是個孕婦。郁涼收回了手，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這個人有點面熟。

「小C！」郁涼有些驚訝的叫了出來。

小C有些害怕的退了兩步，然後又作勢的昂起脖子說「怎麼？來找我耍威風啊！新聞我都看到了！齊火都跟別人結婚了！你拽什麼拽！」

「你說什麼呢？」郁涼有些疑惑，小C怎麼知道齊火的事。

「呵呵。裝給誰看啊？我看看現在你現在還能仗誰的勢！」郁涼被小C弄得莫名其妙。

這時老王朝她們走了過來「好了，都有孩子的人了。怎麼還動不動就生氣啊！」

原來小C最後還是和老王在一起了啊。

老王笑著對郁涼說「對不起啊，郁涼。她懷孕了，有點敏感。」

郁涼小聲說了句「沒事。」

老王摟著小C走了，小C在一旁對老王抱怨「怎麼了？齊火都把她甩了！不能讓我看看她笑話嗎？想想當初齊火為了她，那麼整我們，我就來氣……」

「好了，好了。媳婦兒！彆氣壞了！」老王轉頭對郁涼做了一個「對不起啊！」的口型。讓郁涼又想起了那個剛進公司時，各種關照自己的老王。就像是一場已經清醒的噩夢，這一刻好像曾經那些所有的不愉快都從郁涼的心中煙消雲散了。

「祝你們幸福！」郁涼大聲對他倆說。他倆轉過頭來，老王沖郁涼笑了笑，小C沖郁涼撅了撅嘴。那以後郁涼沒再見過他們……偶爾經過公司旁邊的燒烤攤時，郁涼會想起他們以前在燒烤攤上打打鬧鬧的樣子。

郁涼背著一包的水果，慢慢往KTV的方向走。在超市外面的一個小花店門口，看見了陸笙……正對著外面的一盆茶花發著呆。

郁涼想起幾天前瑟姐在ins上更新的照片，秦瑟穿著比基尼在海灘上和一個棕色頭髮棕色瞳孔的外國小帥哥親昵的抱在一起。以前那個每天穿著職業裝上班下班的秦瑟，在郁涼的腦中煙消雲散。現在的秦瑟自由、張揚、自信、美麗……性感！

「笙總！」郁涼叫了陸笙，陸笙才回過神來對郁涼笑笑。樣子勉強又可憐。

「你怎麼還在這兒啊？」陸笙有氣無力的說。

「我買個水果的。」郁涼遲疑了一下接著說「你剛剛有看到老王他們嗎？」

陸笙搖搖頭。兩個人慢慢朝KTV的方向走去。

「笙總…能問你個事兒嗎？」

「嗯？」

「為什麼你們會和不喜歡的女生結婚？」

「們？」陸笙反問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們」大概是指的齊火「我也想問，你們怎麼那麼在意結不結婚的事情！」

「當然在意啊！」郁涼激動的說「《傾城之戀》看過嗎？」

陸笙搖搖頭。

郁涼想了想說「如果你不和她結婚，她可能是你的玩伴、情人、愛人、知己……但不管你在心裡為她建築過多少角色，都不過是海市蜃樓。哪有一聲『陸太太』來得實在！」

陸笙倒吸一口氣「你沒事少看些酸書！說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不是我看書時明白的道理，是我在參加了你和小C的婚禮以後……才明白了書里的意思！」郁涼振振有詞，陸笙停下腳步看著她「我現在還記得小C在被大家叫『陸太太』時，眼裡透著的那股驕傲勁兒……和瑟姐臉上怎麼都掩藏不住的失落。」

「行了！還停不下這酸勁兒了！你們這些文藝大齡女青年啊，一會兒不要天長地久，只求做誰胸口的硃砂！一會兒要死要活，非君不嫁！合著都是張愛玲阿姨忽悠你們買書呢！她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現在一定也不希望因為她的那些瞎話，讓你們身陷囹圄，無法自拔……畢竟現在她也拿不到版權費了！」

「嘿……你！」郁涼正想還嘴，陸笙就拉開包房門走了進去「你……活該！」郁涼罵了一句后也跟著進去了。

在KTV的聚會結束以後，郁涼回家躺在床上。看著乾乾淨淨的天花板，想著陸笙剛剛在路上懟她的那些話。

她會是他心口的硃砂嗎？能像陸笙那樣站在街口，發個小呆思念她一下，就不錯了……他會嗎？多娜已經送走了，他看到什麼時會想起自己呢？郁涼怎麼也想不出來，但又跟自己較上了勁。非得想出個什麼才肯罷休！

郁涼一宿沒合眼，早早的起來，出了門。

清晨的街道，風可真冷啊。郁涼裹了裹衣服，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著。也許在街上走走能找到點什麼關於她和齊火的回憶呢。

走著走著，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這個熟悉的小吃攤。這個小吃攤！師傅說齊火只帶她一個人來過！

對!就是這個小吃攤！

「小姑娘！你來啦！」師傅不僅還記得她，看到她還格外高興。就像是在等著她來一樣。

「來！吃豆花！」師傅嫻熟的為郁涼打了一碗豆花。郁涼雖然沒說要吃豆花，也還是乖乖的坐下了。

豆花的熱氣，裊裊的飄向空中，最後消失在清晨街道的凌冽里。時間太早了小吃攤上沒有別人，街上的行人也很少。郁涼看了一眼對面的修理店，鐵門緊緊關著。

今天周末，還是早點走吧，一會兒萬一遇上齊火，就尷尬了。

「師傅我吃好了，多少錢？」郁涼快速的吃完豆花，從板凳上站起來準備離開。

師傅看著郁涼，剛剛眼裡高興的樣子不見了。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然後把手伸出來往下扇了扇。示意郁涼坐下。

郁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好先乖乖坐下。

師傅也在郁涼的對面坐下了，取下了腰間的一個長煙桿，從懷裡掏出一個藏青色的舊荷包，打開荷包捏了一撮煙葉放在煙斗里，用拇指壓實。然後把煙桿伸進了旁邊火爐里，師傅拿出煙桿以後，深吸了一口煙嘴。煙斗里瞬間翻騰出無數個赤紅色的火星子，隨著吐出的煙氣，火星子在煙葉中褪下光芒。

郁涼小時候在外婆家的鄉下看過這種吸煙的方式，在城還是第一次看到。一時看出了神，都忘了問師傅找她幹什麼。

「小齊沒來？」師傅先開口了。

郁涼愣了愣，沒說話。

「上次跟你一起來以後，小齊就沒再來過了……以後估計也不會來啰！」師傅有些失落的說「哎……那小子，早就不該來這兒了。」

為什麼早就不該來？為什麼以後不來了？郁涼愁了這一夜，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小吃攤，可能讓他想起自己……全泡湯了？

師傅又嘆了一口大氣，看著對面的修理店。失落的說「老齊這輩子，命苦啊！爹走的早，她娘一個人帶他過了小半輩子，好不容易取了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兒，生了個大胖小子。好日子沒過幾年，媳婦兒就抱著兒子跟人跑了，那男人還跟自己一個姓！原來連兒子也不是自己的……」

「呵呵！」師傅冷笑了一下「街坊們以前老偷偷說，老齊前半輩子是一個孤苦伶仃的人，後半輩子是一隻孤苦伶仃的綠毛龜！被那些調皮的孩子聽了，都老烏龜，老烏龜的叫他！能當個老烏龜也好啊，命長！偏偏又死了……」

「死了?誰死了？齊火的爸……」郁涼嚇得不輕，震驚的看了一眼對面緊緊關著的鐵門。

師傅沒有管郁涼，自顧自的接著說「那年孩子才3歲吧，吵著要吃豆花。修理店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生意了。老齊掏了5毛錢只給孩子買了一碗豆花。孩子小不懂事兒，吃著急燙著了嘴，就撒潑把豆花給扔在了地上。我從沒見過老齊對孩子下那麼重的手！勸了半天才勸住，孩子掛著眼淚鼻涕像只小狗一樣蹲在地上哭。勸住老齊以後，我又給孩子打了一碗豆花，蹲在地上吃得狼吞虎咽。最後嗆到了還仰著頭咳嗽，一口都不敢吐出來。老齊看了，也心疼。把臉別過去抹眼淚兒，以後再沒打過孩子。」

師傅又吸了一口煙，火星子躥了出來，慢慢吐出煙氣。

「5歲的時候，老婆孩子走了，跑去了咱們市最大的一戶人家。老齊抬不起頭，不怎麼跟街坊說話了。大家也以為這事兒雖然是難堪了一點，但也算是過去了。等幾年再娶個媳婦兒，也能將就過……可老齊一直沒再婚。不知道是不想找還是找不著，街坊們都說老齊窮，又攤上過這種事兒，自然是找不著。我覺得吧，他既找不著也不想找……」

師傅又吸了一口，蒙蒙煙霧，天快全亮了。

「結果沒想到老齊家還有稀罕事兒，過了5、6年吧。那孩子居然回來了，穿得整整齊齊。也不哭鼻子了，也不怎麼笑。孩子不去修理鋪找老齊，就坐在我的小吃攤吃早餐。老齊也是，從來也不出來問問孩子怎麼了？是不是過得不習慣？有沒有人欺負他啊？咳……也沒錢、沒名分、沒血緣的。問這些做什麼呢？孩子這麼多年吃的早餐，裡面的豆花錢都是老齊悄悄付的，他也只付豆花錢……」

師傅起身從早餐攤里抽出一個信封，放到郁涼麵前。

「168！剩的錢，收著吧。」師傅對郁涼說。

郁涼呆住了，還沒緩過神兒。

「老齊在店裡突然倒下，我們才知道他幾年前就得了肺癌……」

說到這兒，師傅又深深的吸了口煙，奮力的把煙氣吐向空中。

「老齊沒治……也沒錢治。他死了以後，孩子也沒再來過了，不等啰！我也要回鄉下帶孫子啰！收著吧姑娘……裡面也有你的錢。」

郁涼聽到這一句，才抬起頭來。對面這個市井面孔的普通中年男人，用粗糙的手對她拍了拍桌上的信封。

「上次你們一起過來吃完早餐，走了以後，老齊又塞了我100塊。我知道……那是給你的。這麼多年，就那天我看他笑過一次。」

師傅站起來，開始收自己的早餐攤，全部收到小三輪兒上后，推著小三輪兒慢慢往公路上走。師傅停在路邊沖對面的修理店苦笑了一下，憤慨的吼到「笑個屁啊！真以為你娶兒媳婦呢？老烏龜！」

「姑娘，今天的豆花兒是我請的。」師傅迎著風踩著三輪，大聲丟下了這句話。然後小聲的念叨了一句「對不住了，姑娘。」

郁涼愣在原地，眼前浮現了那個被父親打成小狗的熊孩子。怎麼也不能把他和那個高高在上，光芒萬丈的齊火劃上一丁點兒關係。

郁涼慢慢的走過馬路，用手推了一下修理鋪的鐵門，沒有推開。額頭靠在鐵門上，在紅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噼噼啪啪的掉到了地上。

她手裡緊緊攥著那個信封，小聲的對鐵門裡面說

「叔叔你好，我是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