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憾有佳人

李祥興和林夢夕，他們的夢想實現了，可林往的夢想，還在路上。

這一年的秋天來的很早，秋風蕭瑟，吹落了一地的枯黃，一如人的一生，從春風起走到秋風落，前者未逝，後者已來。

林往在歲月里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已然走過了第一個百年。

在這一百年裡，他的容顏並沒有變得更加蒼老，反而是變得年輕了些許。臉上的皺紋舒展了一點，也不再需要拐杖了，只是身體還是有些佝僂。

生命中的面孔已然被定格在了記憶里，他們不會與林往相遇，只能讓他在歲月中前行，與他們一一相遇。

……

和周飛的相遇，是在一條河。

「老人家，您是要過河嗎？」青年的周飛，容貌沒有任何的改變，撐著船槳，把一艘船帶到了他面前。

林往看著周飛，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走上了舟船。

「您坐好了。」周飛吆喝著，熟練地撐著船順流而下。

河流很長，流水很清，風景很美。

岸邊隨風而散的楓葉灑落在河面上，點綴著秋意盎然。

林往抬起手，一片落葉剛好落在他掌心。這樹葉帶著秋意，帶著蕭瑟，如人的一生，終將飄零。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漫天的落葉飄落，讓河面蕩漾起了漣漪，很凄美。

船，到岸了。岸的這邊，是風雪初起。

從岸的那邊來到岸的這邊，從深秋，走到了初冬。

「老人家，我也沒什麼可以送給您的，這一片葉子也算是我給您的餞別禮吧。」林往上了岸，周飛方才開口，抬起手時，他的掌中靜靜地躺著一片葉子，一片在初冬里，仍然保留著秋意的葉子。

沉默中，林往接過了那一片葉子，將其珍藏在身上。

「好了，老人家我們有緣再見吧。」周飛咧嘴一笑，撐著船，慢慢地離開了初冬的岸。

「再見，師兄……」

直至舟船的完全消失在了視野里，林往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轉身時，毅然走進冬季。

這一走，便又是百年。

從冬季走到春季，林往的模樣儼然年輕了十幾歲，頭髮花白，但身體尚有活力，整個人都很精神。

只是隨著他容貌炒粉越來越年輕，他身上的滄桑卻也越發濃郁。

他的步伐越來越穩重，卻也越來越緩慢。他的修為在這兩百年的歲月里，愈發地沉穩，隱隱間已經可以觸摸但那最後的門檻了。

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還剩下最後五百年。

五百年可以做什麼？告別所有的面孔，然後去奮力一戰？走向那最後孤獨的道路。

五百年很漫長，五百年很短暫……

短得讓他不經意之間，又走過了一百年。

這一百年裡，他見到了很多人，他們都很好，都變成了他們最想成為的樣子，在屬於他們的世界里生活著，無憂無慮。

而林往的模樣，也在歲月流逝中越來越年輕，慢慢地從中年，變成了青年。

便又過了百年。

在剩下的三百年裡，他還有最後兩個人沒有見。

在某一天的某一個地方的某個時間，林往走到了一片桃花盛開之地，漫天飛舞的花瓣隨風而起，把整個大地染成一片粉紅，很美。

在那漫天飛舞的落花中，一個女子隨風而起，一柄長劍在手，斬盡無數桃花。

林往在微笑中，走進了漫天的花林中。

「什麼人？」女子忽然察覺到，意念一動，滿地的落花隨劍而起，化作漫天的花海覆壓而下！

「在下偷花賊，膽敢來請教一二。」林往微笑中，手輕輕一抬，一柄長劍出現在手中，斬出之時，卻沒有迅猛凌厲，而是柔和如風。

那漫天飛舞的落花來到他面前時，其中原本屬於那女子的真氣被取而代之。

「散！」

林往輕輕地揮舞著長劍，如柳飄搖，將那漫天的落花升到最高處，忽然失去了所有力量，化作花雨落下。

「偷花賊，再來試試我這一劍如何！」瞧得林往化開了自己的攻勢，女子銀牙一咬，挑劍而出，隔著漫天的花瓣刺出。

「姑娘，這種舞刀弄槍的活其實不太適合你哦。」林往輕輕一笑，身子微微一側，和女子擦肩而過時，手輕輕地在其臉上撫摸了一下，很是柔軟。

「手感不錯哦。」

「你！」女子被氣得羞紅了臉，當下越發地憤怒，手中的劍舞得更緊，劍氣凌厲，無數的落花被切成兩半再次飄落。

「咦，沒想到姑娘的武功如此了得，看來是我小看你了。」林往微微一驚，身子連連往後退的同時，無數的落花再次捲起。

但這一次女子不給他任何故弄玄虛的機會，劍氣縱橫，直接將所有的花瓣斬開，不顧一切地向林往斬去！

「哇咔咔，這麼狠的嗎？」看著避無可避的劍氣逼近，林往立刻正經起來，在女子的劍力量刺中他的時候，林往的身影忽然一閃，出現在女子旁側，手指輕輕一點點在女子的手腕上。

立刻，一陣酥麻無力感傳來，女子握不住手中的劍脫手而出，連帶著身子也有些踉蹌地往前倒。

關鍵時刻，林往身形再次消失，出現在女子身前，伸手將其擁入了懷中，迎著漫天的花雨……

「對不起……」林往說道，聲音很輕很輕。

女子在他懷裡拚命地捶打著他的胸膛，但最後都化作了無力，只有一聲聲抽泣之聲傳出來，惹人憐。

「對不起……」而林往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因為他不能留在這裡陪著她，因為他不能給她一個歸宿……

此時此刻，只有這一片天地，是屬於他們的。

……

林往，告別了李夢丹。

這個或許不是他最愛的、但卻是在他心裡留下的印記最深的女子。這個倔強的女子，這個一直以來都把所有事情藏在心裡默默承受的女子，是他心頭的柔軟。

而他終究沒有給她一個答案，給她歸宿，一如葉書凝的離去，一如蘇亦初的不再，美好，最後卻只留下了遺憾。

而李夢丹亦是如此，到最後他也無法給她一個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