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一個承諾

告別了李夢丹，林往又一次走上了孤途。

在這最後的兩個百年裡，他的樣子又年輕了幾分，已然從青年變成了少年，只是他身上的滄桑愈發的凝重，那是走過無數的歲月後，是他怎麼也揮之不去的哀傷。

這一年，林往在一條河邊遇到了他想要遇到的最後一個人，

一個白衣女子。

女子在風雪中，靜靜地看著河的對面，彷彿在等待著什麼，已經等待了千年……

「你在等什麼？」林往走到那女孩身旁，輕輕笑著，同時將身上的蓑衣脫下，披到了女孩身上，為她遮擋風雪。

「在等一個人。」女孩抬起頭，溫柔的眼眸看著林往，眨了眨眼說道。

她的雙眸很美，彷彿蘊含了世間所有的色彩，當她凝望你時，會讓你方及一切，只想和她在這裡靜靜地守候，直至永遠。

「等到了嗎？」

「好像沒有呢，他還沒來。」女孩忽然輕嘆一聲，玉手托著下巴，眼巴巴的看著風雪中河的對面，可卻始終沒有看到那個她想看到的身影出現。

「你等了多久了？」

「嗯……記得不是很清楚了，自我有記憶起，便一直都在這裡等了。」女孩柔柔地笑道。

「不要等了，他已經來了。」林輕輕地說道，眼中帶笑。

「你騙我，我怎麼沒看到？」那女孩有些氣憤，但想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沾染了一抹哀愁，

「不過你說得對，這麼久了他肯定已經來了，只是我不小心錯過了。」

「走吧，我帶你去找他如何？」林往輕聲開口時，眼中帶笑。

女孩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麼，許久許久，她才抬起頭，淺淺一笑，

「好啊。」

她的笑容很純潔，很美麗，她的聲音很輕，很悅耳。可卻似乎有那麼絲絲縷縷不可名狀的傷感和清愁湧上了心頭，化作那風雪中的清冷，寒了誰的思念，誰的等待。

直至在風雪中，他們走過了百年，白雪飄飄，直至那風雪把青絲染成了白髮，已白了頭。

「還是，沒有找到他。」風雪中，女孩停了下來，輕聲喃喃。

「或許，只是你沒有看到他，但他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伴著你。」林往輕聲開口，看著眼前的女孩，眼中多了一抹愧疚與不舍。

「我會等你的。」女孩低著頭，輕聲喃喃中，走進了風雪裡，看著林往的身影朦朧在風雪中，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風雪模糊了歲月，還是歲月模糊了你我。

黃羽落，走了。

亦或者說，林往走了。

這最後的第二個一百年裡，他看到了最後想看的人，此生，已無憾了。但他還不能蘇醒，他還有最後的一個百年。

最後的一個百年，他選擇走上了這個世界的那一方山峰，在風雪中盤膝坐下，看著眼前微茫的世界，那裡隱隱可見微弱的火光。或許在前方的世界里就是他觸手可及的繁華。

可，看著那風雪，在朦朧中似乎把一切都隔絕了，隔著一個世界，隔著一個你我，隔著前世與今生……

一個人默默地盤膝坐在山峰上，風雪連綿。

「我的道，再過去與未來中，我選擇了斬下未來，留下過去……一如我在每一個世界里的執著，只為了回家……」林往輕聲喃喃，雙目緩緩地閉上。

此刻，風雪更盛，茫茫人間。

他這一坐，便是百年，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世界已然不是風雪。

一千年，結束了。

對林往而言，那一千年很長很長，卻又很短很短，短暫得他只能與記憶中的那些面孔匆匆一見、卻無法陪伴。

「我沒有把握。若是我失敗了，便讓那個世界永遠地停留在我的記憶里，不再惹塵埃。可若是我贏了，那我一定會讓那個世界成真，哪怕我付出了所有。」林輕聲喃喃這，眼中露出一絲精芒。

這精芒即使他對接下來這一戰的堅定決心，也是他對自己的道的堅定不移。

「出來吧。」就在林往沉默中，他忽然輕聲開口，語氣中沒有任何敵意。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一個身影從蒼茫中走出來，走到了里林往面前，正是九嬰。

「我等你許久了。」林往看著九嬰，輕聲開口。

「我也等了你許久。」九嬰不動聲色。

林往笑而不語，兩人互相看著對方，沒有再說話。直至許久，九嬰才沙啞地開口，

「你沒有成為超脫，不是東海老祖的對手。」

「為何一定要超脫？」林往反問。

又是沉默。

超脫，便是超脫這命運，超脫這註定的滅亡，成為那蒼茫中永恆的存在，不死不滅。

可，超脫意味著斬斷過去的一切，以無情證無涯，方可成為超脫。

但過去對林往而言卻正是無法斬下的。他可以捨棄自己，捨棄生死，捨棄未來，可卻無法捨棄過去。

所以，他沒有在那千年裡將過去斬下，而是選擇了不成為超脫，將過去記憶中的那一張張面孔保留。

又或者說，他想用自己的道，去成為超脫，走出一條截然不同的路，無需捨棄過去。

「值得嗎？」許久，九嬰沉默著看向林往時，眼中充滿了複雜。

「值得。」林往微微一笑，聲音沒有充滿殺機，可卻堅定不移，彷彿這已然成為了他的一切，成為了他心中的烙印。

「上一次的賭約我輸了，我欠你一個承諾，現在，你想好了嗎？」沉默許久，九嬰才開口，聲音複雜。

他和林往之間並沒有什麼無法調解的恩怨，而是在在一次又一次的糾纏中，他見證了林往的成長，也見證了林往的悲哀。

與東海老祖抗衡……沒有任何勝算。

當初東海老祖能以一己之力封印整個洪荒，如今悠悠萬載歲月過去了，他的實力只強不弱，即便是超脫，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可林往卻還是執著要與之一戰。

「一份承諾……倘若我輸了，那便請你替我守護這一個世界，讓他們，在屬於他們的世界里安然無恙。」沉默許久，林往手中出現了一朵虛幻的東海花，裡面孕育著一個又一個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