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舊三十一 我們

那些被啃食殆盡的東西全部都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睜開眼睛的洛爾蓋顫抖著四處張望，一片漆黑，但洛爾蓋仍意識到所處換了地方。

到底……記憶回歸，曾經的所遇全部回到了洛爾蓋的腦海，撼動著他的神經。

無法控制地口吐著白沫，洛爾蓋如死物一般癱倒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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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留著被吃掉的記憶，洛爾蓋很難再回到正常的生活。

想起那些白骨，他們都是在那裡迎接自己的話，那麼他們的死便是自己間接造成的。這讓洛爾蓋心寒萬分。

心神因為周遭的空洞而逐漸受著傷害。

原來死是解脫嗎，洛爾蓋苦笑。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洛爾蓋逐漸從痛苦中清醒，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就像自己老死了一樣。

回頭審視自己的所處，

空氣很潮濕，氣流也完全感受不到，是一個被封閉的空間，

洞窟之類的嗎。

頭暈目眩地站起來，試著走了幾步，洛爾蓋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腳脖子全部都被套上了鐵鏈。

囚禁嗎，就像格里芬說的。

對他們而言，自己的強制復活無法制止。

但他們有能力奪取自己的權能嗎？如果可以的話，需要這樣大費周章嗎？還是說奪取的程序十分複雜，不得不這麼做？

但，現在的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呢。

洛爾蓋抬頭望向上方的漆黑，叫喊了幾聲，無人應和。

不知道該做什麼，連憤怒都沒有了。

他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么。只是為了保全自己的禮儀？還是自由？

心靈失去起伏，失去波動。

大腦卻無法停止運轉。

指揮蟲子，是妮蒂亞的能力，

莎洛姆說過，噬魂蟲是妮蒂亞的本體，還有那『役魂』的權能——

——記仇的話就記在那條大蟲子身上，誰讓我是她的十名絕對從者之一呢？

蟲子，從者，

去對應妮蒂亞的本體和她的權能，可以說通。

還有，有人在密林外圍迎接自己，是為什麼。

格里芬在計劃進行前反戈，說明這個計劃實際不存在。不存在洛爾蓋逃出去的計劃，那麼為什麼會有人來迎接自己？而且這肯定不是格里芬做的，格里芬沒有和外界聯絡的條件。也不會是夏普做的，他幫我沒有理由，因為他有自己的族群要守護，所以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對，門徒之間有爭議，對於要如何處置你這個態度上，

——很大可能是有不止一個門徒還希望擁你為王，他們在尋找你，想幫助你，這便是為何這些天莎洛姆和妮蒂亞這兩個同意殺害或囚禁你的門徒不在這裡的原因。

洛爾蓋想起格里芬的話，

但這也有很多地方說不通，甚至現在也沒有見到他們。

呼——

洛爾蓋起身，在這個洞窟里轉來轉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甚至自己處於裸體狀態。

沒有水，沒有食物，當然，想起自己在運奴艙內的遭遇，自己似乎也不需要食物。

或者說，餓死而已，畢竟很快又會活過來。

真是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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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止境的黑暗中，洛爾蓋越來越鎮定，

俗話說，一無所有的賭徒最勇敢，大概就是那種感覺。洛爾蓋在這個世界一切認識的人，重要的人，大多死於那場捕奴運動，剩下的兩位朋友，格里芬，多明尼卡，也變成屍體一樣的存在，格里芬甚至背叛了自己，在最後毀滅了自己對他的信任。

諷刺的是，先前自己的一切行為，初衷是為了保護他們，讓他們平靜地在那個美麗的小鎮生活下去，為此洛爾蓋做好了犧牲自己的覺悟。

如果有未來的話，那邊拿格里芬和多明尼卡來威脅自己，洛爾蓋大抵會無動於衷，無動於衷地看著格里芬和多明尼卡死在自己的面前。因為自己認識到了那兩人的本質，死亡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解脫。和無法死亡的自己一樣。

真是和現在自己落得裸體的境地一模一樣。所以什麼都不會去顧忌。

洛爾蓋閉上眼睛，狠狠地咬下自己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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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一切如初，

這是自己的第二十三次自殺，

每一次死亡都會讓洛爾蓋回到最完好地狀態，當然，除了精神，

洛爾蓋也是在用這種方式保持自己的情緒，

死亡對於現在的洛爾蓋來說，便是可以消耗的物件了。

一個對死亡沒有概念的人，一個希望追求徹底死亡的人，應該可以稱之為怪物了。

「我想——」

「——傷害我的所有人付出代價，」

「但這種無止無休似乎又不是我想要的。」

「鬥來鬥去，空耗精力而已，」

「所以啊……所以我原諒他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為獎勵讓全世界的人都去給他們陪葬！」

「這樣未來就沒有空耗精力的說法啦！」

「哈！哈！」

自言自語著，洛爾蓋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癲狂地顫抖著自己的身體，

一次又一次地自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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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好的手腕沒有任何瘋狂的咬傷，額頭完好沒有留下任何傷疤，舌頭正常地連接著自己的身體，洛爾蓋再次回到了這個世界。

「我應該沒有存在的意義才是……」

漲紅了臉，洛爾蓋瘋狂地抓刮著自己的臉，血肉充斥著自己的指甲，鮮血代替了洞窟內的水霧，血霧瀰漫著洛爾蓋的視線，

「為什麼！為什麼！」

「連死都不能讓我做到！為什麼！」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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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於黑暗，

時間依舊流逝，

噩夢一個接著一個，似乎停止自殺便不能拒絕這種事情發生。

在捕奴運動中被屠殺的家人們，惡毒的運奴船船員，瘋狂的塔里族人，死亡的好友，猙獰的長著格里芬臉的屍體，友善的長著多明尼卡臉的屍體，病態的妮蒂亞，冷漠的莎洛姆，還有無數的血腥白色小蟲子，

鮮紅一片的光景，不斷重複。

這一切都，逐漸損耗著洛爾蓋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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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人來，

因為這個被囚禁的人不需要食物，也不用擔心他的死亡。

洛爾蓋一度以為這就是自己的餘生，

喂，哪怕是無所謂的餘生，也不能這樣吧。

——嗯，那麼，先保護好自己的人身自由吧。

明明是一具屍體說的話。

不過——

「我有想過情況會很糟，但沒想到惡劣到這種程度。」

洞窟內的空氣逐漸耗盡，

洛爾蓋開始，一次又一次地死亡，

脫離了那無止境的噩夢，洛爾蓋開始一次又一次地窒息。

無止無休。

睜開眼睛，

死了，

睜開眼睛，

死了，

睜開眼睛，

死了，

睜開眼睛，

死了。

洛爾蓋像是齒輪中的一個零件，無窮無盡地工作著，工作的內容就是死亡，連哭泣抱怨的時間都失去了。

這便是我的餘生啊，

這個念頭剛閃過，洛爾蓋便再次陷入死亡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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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膜被震動，

空氣瘋狂地湧入，

這並非受洛爾蓋的控制，

但洛爾蓋仍是拚命地呼吸著可能幾百年都沒有呼吸過的空氣，

而做出這行為，也只是下意識而已，

沒有想呼吸的念頭，但還是渾濁地呼吸了，就是這種無奈的說法。

「真慘，走吧。」

聲音響起，比呼吸空氣還要下意識地湧入洛爾蓋的理解神經。

洛爾蓋抬起蒼白的臉。

是遞著身上外衣，面容憔悴的格里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