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lity072
【第二次戀愛二:深夜貼體】
S市第一醫院,呼吸科單人病房。
角落兩張陪護床本各一人。
沒一會,一張陪護床空了。
白被掀開,空置了半床月光。
檀卿累了,被只巨型雞消耗體力,再加上連日未得好眠,沒幾分鐘便進入了淺眠,他緩緩失去意識時還有一道疑惑,不知道她睡沒睡。
突然被體重壓上時,他直接從夢中嚇醒,本能地要挺身。
還是方才那道熟悉的鼻息。
溫熱,濕潤,打在耳後。
他鬆了口氣,整顆心臟還在突然的驚嚇中失序亂跳。
真是......
陪護床估計就0.8米左右的寬度,檀卿作為一個成年男性,平躺上去佔了幾乎全部空間。
周沫就不要臉地躺在了他身上,不對,是趴。
這姿勢甚是曖昧,不禁讓她想起來那次車上,咳。
她趕緊清除不良思緒,小聲地說:「老公我睡不著。」
「那就閉眼培養睡意。」不要打擾別人。
他壓低聲音,聲帶振動摩挲她的耳,她耳朵癢,咯咯地小聲笑起來。
「好。」說著她閉上雙眼,調整呼吸,假裝要睡了。
檀卿等了幾秒,見她沒動,不禁晃晃身子,提醒她回自己的床。
周沫雙臂圈的更緊,「我在睡。」
「別鬧,」他嘆了口氣,「這裡是醫院。」
「我們新婚,不可以分床睡的。」她耍賴。
一張零點幾米的床也是床,生要同寢。
檀卿右腿抬起,想換個姿勢。
可周沫重心卻倏然一偏,人有往下滑去的趨勢,他下意識手臂一抬,按住她。
周沫順著力道又找回了重心,將手緊了緊,頭拱了拱,「你看,你不想我走的。」
身體多誠實啊。
「周沫,有意思嗎?」檀卿放空地盯著天花板,鼻尖的水果味填滿了嗅覺,柔軟的身體覆滿了觸覺。
溫香軟玉,正常男人,只能散開心神。
「有意思。」她眨眨眼,想了下,主動打破掩飾,「離婚才沒意思呢。」
「總要離的。」低沉氣音,充滿無奈。
「我不會離的。」她指腹嵌進他的緊實皮肉,帶點憤怒,「我信守承諾,說好一生一世就是一生一世。」
可他們都知道,哪有一生一世。
童話世界的謊言,延續至婚姻,成了可笑又不得不提的誓詞。
「那你怎麼不陪餘味一生一世呢?」檀卿心口苦澀。
「因為分開了。」她的眼裡蓄了點遺憾的淚水,有些人即便離開很久,開始了新生活,還是你眼淚的開關。
可她已經可以掙扎著不溢出,只盈在目中晃兩圈,再斂回去。
沒等檀卿開口,她搶下他要說的那些話,耍狠道:「所以,我這個人特別狠,只要分了就不會回頭的!」
騙鬼。
只是,時間一去不回頭,物是人非,只能往前走。
她沒有想過一次如果沒有檀卿她會不會回頭。
為什麼?
不知道,都有了西瓜了,以前的以後的就不想了。
深夜,人太容易心軟。
有些人,太會鑽人軟肋。
有些人,天生會成為別人的軟肋。
兩人貼的這樣近,拒不得,只得暫時輕輕將原則和倔強的甲丟下。
檀卿覆在她背上的溫掌卸下撐住的力,化為一直柔軟的熨斗,來回熨燙。
他順著她說:「那行,狠點好,離了我估計都不用善後。」
她張口用力地咬住他的肩,「離我就把你下面削了!」
檀卿被逗得帶著她一震一震地顛了起來,真是什麼都敢說,「怎麼削?」
「刀啊!」她鬆了口,眉頭一皺,這什麼問題。
他餘震著問,「是什麼狀態下削呢?」
「......」周沫陷入了思考,「普通狀態,綳直皮膚,快刀一剁!」最後一字,說的激情盎然。
檀卿本來只覺得有趣,最後一個「剁」字一出,不禁激靈。
她還真的思考了!
周沫趴在他肩頭,雙手交疊抵住下巴,張嘴,含著他的下巴頜。
檀卿任她小舌頭調皮,打著旋,心猿意馬地上行。
人的皮膚有弧度,情人的嘴唇有引力。
我們會因愛相吸引,因性相吸引。
也會因愛而相斥。
成人世界,情感規則怎麼這樣複雜。
應蘭蘭這麼會總結金句的一個人,還不是一次次跌在感情的重巒中,遑論周沫這樣的橫衝直撞型選手。
於是,她放棄理論和自尊。
談過一場那樣勞心勞力又無疾而終的戀愛,她在《愚夢巷101號》后總結了一個道理。
不要相信男人的嘴,他們說不要,和女人某一時刻也一樣。
口是心非。
口嫌體直。
男人多大了都是小孩,周群到了這個年紀,還會說,不要她這個女兒了。
所以啊,她不信。
她才不離婚呢。
希望《愚夢巷101號》里的周沫,可以和現在的她一樣。
同步,勇敢,幸福。
病房嚴肅,他們的吻沒持續多久,疲憊帶著兩人嘴巴貼著嘴巴,津含著津睡去。
月光錯過了牆角下的溫情,繼續打著光,找尋痴情男女。
清晨五點,檀墨睜眼就看見陪護床上高高的隆起,另一張則空空的。
新婚夫妻哪對不是黏在一起的,可這麼小張床也要睡一塊,這黏糊勁真是看得讓人好笑。
他示意護工小聲點,嘴角持續上揚著,沉沉地費勁地喘著氣。
日光大亮,病房吵鬧開來。
周沫睡了個難得的好覺,從檀卿身上爬起。
她以為都好了,檀卿肯定還是她的完美老公。
誰知,她低估了男人天生下床翻臉不認人的能力。
她送上早安吻時,對上了他冷冷的眼。
「......」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同步的,檀卿刷牙時扶著洗臉池,亦是嘆了口氣。
是他和周沫的兜轉,也是他的冷硬和柔軟的撕扯。
*
手術室今日有一份大熱鬧,是護士張軟和某科研究生戀愛了,愛情的泡泡冒在了空氣里。
王老師說,手術室最近粉紅氣氛很濃郁。
周沫見張顯華穿著手術綠衣,明顯心不在焉,經過她,也沒聲招呼,跟尊木頭似的前行。
成年感情世界,真是複雜。
她想起了應蘭蘭,發了條消息,【你和胡東陽還在上演愛情戰爭嗎?】
應蘭蘭秒回:【沒那麼簡單了,升級了,要變倫理戰爭了。】
【啊?】周沫心道,欺負我文化不高?
【他要結婚了。】
【那?】
【我也不懂。】
周沫噼里啪啦打了很多字,那眼睛聚起光來,跟要把胡東陽詛咒死似的。
可打完了,通讀了兩遍,又搖搖手機,全部刪了去。
哎。
她自己也亂七八糟的,怎麼也跟應蘭蘭似的,做導師了呢。
她收起手機,見沒有急診手術,兩隻腳蹄子竄到了老遠的婦產科手術室,檀卿正好洗了手進術間,她趕忙跟在後頭,對塗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取了件術衣,打開,半套上雙臂,手臂半張開。
周沫見術衣邊緣耷在肱三頭肌處,就知他之前都是故意要她貼近才只穿到手肘。
她攔腰環住他,點了點他的腹肌,感受到他突然僵硬,輕笑一聲,再假裝正色地將術衣拉好。
一個外科結。
就像他們腿間無形的月老結。
檀卿戴手套時瞧了眼周沫的得意。
王子曄在一旁笑死了,一嘴狗糧歡樂啃,周沫看他笑的歡,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工作場合,她清清嗓,「我也幫你穿。」
王子曄很想問哪種穿法,可是瞧了眼檀卿的眼刀,繞了個遠路走到塗茫那塊才套在了身上,「我還想繼續跟著大佬混。」
手術開始,周沫就賴在了這手術間,發了個消息給王老師,有手術叫她。
檀卿一台結束時,摘了手套不停地伸展肩,表情痛苦,她走過去,擔憂道:「落枕了?」
塗茫和王子曄兩個人本在收拾東西,聽到這話,臉側過去,腦袋一頓一頓地聳動,都想到了不好的睡姿。
檀卿動了動肩頸,發現活動困難,沒回答她。
周沫一把把他按坐下來,給他輕輕揉揉,「我爸經常落枕的,我給你展示一下。」
她緩緩地放鬆他的皮膚緊繃感,等他好似不那麼拒絕的時候,用力的把他往一側一掰,痛的檀卿面目猙獰,立刻逃出了她的掌範圍,「你是要我死嗎?」
他痛的半邊身子都僵了,不停地舒氣。
周沫緊張起來,看他此刻極其痛苦的樣子,嘀咕道:「我爸都很享受啊。」
待那陣劇痛慢慢退去,他扭扭頭,好像是好些了,可周沫已經去要膏藥了,等她回來帶了張味道極重的中藥膏。
她一把把他拉到污物走廊,要給他貼,「這個貼了不痛的。」
檀卿想說自己已經好多了,可她手鑽衣服開始尋貼的肩胛位置。
酥癢,享受。
拳頭一捏,算了。
下一台手術,周沫見檀卿的扭肩的小動作沒第一台那麼多了,這麼有效?
她想著等會可得問王老師什麼牌子,給老周買點。
檀卿第二台手術做到一半是飯點,塗茫要去吃飯,周沫坐在巡迴護士的位置上,招呼她去吃。
塗茫問她什麼時候去吃,她非常狗腿,大聲說:「我等我老公一起。」
一室憋笑。
塗茫是有菌自由身,更是笑的沒有顧忌,前仰後合。
周沫愛慘了檀卿的傳聞明日一定會是手術室頭條。
可她不在乎了,反正都結婚了,誰愛誰比較多有什麼重要的。
檀卿手中的彎鉗一頓,萬蟻撓心樣掙扎,直到王子曄彎著眼輕咳了兩聲,他才趕緊繼續。
明日又是一條新聞:驚!嚴肅檀醫生竟為老婆手術分神!
無影燈熄滅時,周沫已經跟著檀卿溜溜地跑到四樓,王子曄盡忠職守地完成縫合。
檀卿站在冰箱前拿了瓶酸奶,過了飯點,他不是很有食慾,周沫給他要了一碗面,站在窗口等,待他一瓶酸奶喝完,她端著兩碗面遞了一雙筷子給他,「吃點面吧,對胃好。」
檀卿抬眼。
周沫回視。
無奈和真誠。
「周沫......」
「哎呀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不知道,但先說知道,她把筷子又往前送了送,「快點吃吧,我們一起長命百歲。」
知道什麼呀知道。
檀卿嘆了口氣,接過筷子。
周沫把自己的青菜面拉過來,檀卿將牛肉夾到她碗里,她又夾了回去。
「......」
「我是閑人,你比較忙,等會還有手術,多吃點。」狗腿。
檀卿鼻息出了口無奈氣,下一秒,筷子一動,一口面吸溜入口。
周沫瞧他開始吃了,彎起眼睛,也開始吃起來。
「老公,我有個朋友要結婚了,下個禮拜你陪我一起去參加婚禮唄。」
檀卿對於她的裝傻很無奈,可又想到自己說的配合,便嘆氣,「幾號。」
「下周六。」
「沒空,我要去臨市,有個會,晚上很晚才會回來。」
「哦......」她將面搗了搗,反正也沒抱多大期望。
*
日落。
周沫跟回家似的回到了八樓,檀卿還在手術。
她本想等他,可他說回去陪陪檀墨吧,他比較喜歡她在。
周沫點頭,乖乖先走了。
病房裡,周群胡瑾在。
她一進去,就挨了周群一個大白眼,「津津呢!怎麼送走了!」
哎,這幾年,確實是他照顧津津比較多,沒能讓津津同他道別,是她不對。
可是!
為什麼要揪她耳朵?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