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宮中為太子一行人安排的住處不是太子的府邸東宮,而是安排在了一座很荒冷的大殿,宮門前,破敗而長滿蜘蛛網的冷宮牌匾,在風雪中搖搖欲墜,那名老太監在將柳明等人引到此處后便退下了,徒留柳明一行人在冷宮前吹冷風。
「這個混蛋……」一個隨行小將氣得想要追上去打人。
柳明揮手制止小將:「隨他們去吧。」他們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罷了。
「將軍,他們也太欺負人了。」小將氣得直瞪眼。
柳明面色沉冷不語,他從馬背上翻身而下,站在冷宮門前,抬頭望了眼破敗的牌匾,而後猛地一拔劍,只見一道凌厲的劍氣斬碎了宮門上的牌匾,嘩啦啦的落在地上。
「你們幾個進去打掃一下。」柳明對身邊的將士說。
「是。」將士們快速推開冷宮大門入內清掃。
柳明的部下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他們無論是洗衣打掃還是行軍作戰都是一把好手,在鳳棲行宮這些年,柳明也沒有讓自己閑著,有事沒事,他都會特訓自己的士兵。
特訓的內容就是洗衣打掃以及行軍作戰。
今日看來,他特訓的效果很不錯,雖然隨行的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但是,他們做家務的本事不比女人差,不多時就已經將冷宮打掃乾淨了。
「殿下,到了。」柳明站在馬車外恭敬的說道。
「知道了。」太子嗓音輕輕的。
不多時,太子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走下馬車,走進了冷宮中,縱然裡面已經打掃過了,可裡面依舊荒涼得很,樑柱落滿蛛絲灰塵,窗紙更是殘破不堪,形同擺設,冷風一吹就呼呼的灌進屋子裡。
外面飛雪漫天飄,冷宮裡什麼都是破的,就連外牆也是破舊殘缺,再看看瓦頂,也是補了又補,柳明嘆了口氣,心道明日天晴定要命人好好的修繕一下房子。
「殿下,今日姑且委屈一晚,待明日,屬下……」
「明日,本宮還有明日嗎?」太子語氣低落,他裹著黑色斗篷站在門前,望著院子里的幾棵枯樹在冷風裡簌簌作響,心想,這般陰寒凄清的地方,恐怕連一隻烏鴉也不會飛到這來吧。
「會有的,殿下放寬心便是,待明日聖上得空,他定然會好好的補償殿下的,今日,陛下許是太忙忘記招待殿下了……」
「柳將軍,本宮乏了,你先退下吧。」太子淡淡的打斷柳明的話,顯然是不想再聽柳明說這些自欺欺人的話了,
事已至此,莫說是個三四十歲的將軍,就是一個小小稚童也能看出來自己的處境不妙,更何況,太子殿下歷來聰慧,柳明深深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柳明離開之後,偌大的殿中再無他人。
太子這才肯摘去自己頭上的斗篷,可就在他準備摘下斗篷帽子,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好似驚弓之鳥一般又將帽子戴好。
轉身一看,身後卻是身無一人。
太子疑惑的皺皺眉,就在他偏頭將視線看向另外一邊的時候,猛地看見了坐在桌子上白白的一坨,心底的驚慌頓時就落下了,他笑著走過去:「原來是你啊,小白。」
他剛走過去,它就惡狠狠的沖著他露出一排尖銳的小尖牙,頸部的軟毛也豎了起來,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似乎是在恐嚇他。
太子見狀,忙停下腳步:「好好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了,你不要生氣。」
小狐狸在聽到他聲音怔了一下,似乎在盤算什麼一般,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緊盯著他,它皮毛非常雪白,坐在破舊脫漆的木桌上特別的顯眼,這樣的它,完全看不出來半日前,它被雷劈得黑乎乎的樣子。
「你找我嗎?」太子將斗篷的帽檐拉得更低了些,遮住自己的臉,也不知是不想讓小狐狸看到他的樣子,還是怕自己的樣子會嚇到眼前這隻半大點的小狐狸。
「嗚。」沒錯。
「你快走吧,這裡不安全。」太子蹙眉,顯然也不懂它嗷嗚嗷嗚想要表達些什麼,為此,他只能說自己想說的,那就是讓它趕緊離開這裡。
「嗷嗚。」它齜牙,
見他一臉迷惑,又用自己的後腿蹬了蹬脖子上項圈,這下太子殿下看懂了,他笑了,小心謹慎的慢慢朝它走過去,輕聲說:「這個是我母妃送我的東西,我送給你了,你放心,它是不會傷害你的,它是保護你平安的,你那麼小一隻,有了這個東西,你以後就可以不用再怕被雷劈到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小狐狸再聽到他這番話,頓時不滿的朝他吼了一聲,「嗷嗚!」
「總之,我送給你就是你的了,除非,你長大了,可以自己摘掉這個項圈了,否則,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是沒有人能幫你取下來的,你就死了這條心,乖乖戴著吧,它會保護你的。」太子看著它毛茸茸的小腦袋,指尖微動最終還是忍不住在它頭上摸了一把,下一秒,他白皙的手背上頓時就多出幾道血淋淋的爪子印。
「你這小傢伙……」太子看著自己手背上滲著血珠的爪子印,笑了笑,笑聲噥噥的,臉上沒有半分的惱怒之色,他伸手點了小狐狸的小腦袋,笑著又說,「你這傢伙還真是恩將仇報呀,我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還屢次傷我,你知不知道就你這樣刁蠻的小性子,若是讓柳將軍看到了,定饒不了你。」
「嗷嗚。」小狐狸偏頭,好似對此不屑。
「好了。」太子看著它傲嬌的小動作倒也沒生氣,只是笑著又揉了揉它的小腦袋,但又趕在它動爪子之前收回手,看著它又說,「快走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嗷嗚。」小狐狸用後腳踢了踢脖子上紅項圈,意思很明顯,要他把這個項圈摘掉,它才會離開。
「不能摘,這是可以保護你的東西,你必須得帶著它。」太子嘆息一聲,伸手揪住了它后脖頸的皮,將它整個狐狸給直接提溜了起來,一路走到院子外面。
揪住了命運的后脖頸,小狐狸就算心裡再不甘心也無法動彈了,只能乖乖的任由太子將它提到院中,他將它放下的那一瞬間,它狠狠地用爪子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太子對此卻是視而不見,他直視它那雙蔚藍的眼睛說:「小白,你走吧,不要再來了,無論你來幾次,我都不會解開的,這個鈴鐺能保護你,所以不要任性了,好生戴著,好了,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趕緊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小狐狸齜牙咧嘴發出了「赫赫」的滲人聲音,顯然是動怒了,不過,它那細弱的小奶音實在是沒什麼威脅力,太子才不管它生氣或是怎樣呢,轉身就要離開,小狐狸齜著牙就要衝上去咬他,結果被一道無名的空間結界給攔了下來,可把小狐狸給氣得夠嗆,最恨的是,這個結界居然帶著它升到了空中。
小狐狸用前腳扒拉著結界,企圖打破這個結界,結果卻是白費力氣,結界帶著它隨風越飛越高,而它也只能氣餒低頭看著地面上那個身穿黑色斗篷的小混蛋,氣得直跺腳。
「再見啦,小狐狸。」太子背對著小狐狸,仰頭望著天空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別看他今年只有十一歲,可他對於生死離別這回事早已淡然,別說是對一隻萍水相逢的小狐狸,眼裡沒有半點波瀾,就算是得知父皇駕崩之時,他也沒有留下半滴眼淚。
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逃不開的,所以他不打算逃,因為這個世間沒有他喜歡的,也沒有真正的在意他喜歡他的,所以,死了也沒有關係,只是對於剛剛那隻小狐狸……
在它身上,他看到了自由,只是它小小一隻,又離開了族群,獨自一隻狐狸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他才會對它那麼好,把母妃留給他的唯一寶物送給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