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十一

馬傑悄悄地告訴孟維周,外面有人講鬼話,說張書記同廠長經理們太熱乎了,中間肯定有說不清的事。特別是講同舒先生和唐半仙的關係,太那個了。那意思,不是講張書記受他們的賄?孟維周嚴肅地說,馬師傅,這種無根生葉的話,我們千萬不要去傳。就是聽見有人議論,也要敢於制止。我們是張書記身邊的人,最了解張書記,更有責任站出來維護張書記形象。不過,不是那個場合,也沒有必要自己提出來去作解釋,那樣別人以為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成了反宣傳。馬傑說,是的是的,我也只是同你講一下。你看是否應報告一下張書記?孟維周說,沒有必要報告。當領導的,一人難滿百人意,有點議論,正常的,何必報告,讓張書記不暢快?張書記太忙了,沒有時間關心這種事!

其實這種議論孟維周早就聽說了。還有人告黑狀告到了省里。不光這些,還說他同幾個女人關係曖昧,已經死去的柳韻是他最喜歡的。張書記自己當然也知道了,並不放在心上。省紀委嚴書記來地區檢查工作時,張書記以閑談的方式,再次講了他那句名言,說有人告狀的領導不一定是好領導,沒有人告狀的領導絕對不是好領導。嚴書記點頭稱許,說言之有理。張書記此後又在好幾個場合講了這話,孟維周便感覺出這話的分量來。細細體會,那句名言妙不可言。既然有人告狀的領導不一定是好領導,中間自然有壞領導。同是有人告狀,誰好誰壞,怎麼知道?這就說不清了。妙就妙在這個說不清。

省日報社駐本地區記者站白站長奉命來到張兆林辦公室。李秘書長和孟維周在座。張書記就各級領導應如何為企業家撐腰,理直氣壯地支持改革這個問題發表了重要意見。指出,這個問題,我們地委一直是重視的,地委也是帶了頭的,全區總的來說是做得不錯的。但是,有些同志做得不夠,個別同志對這個舉措還有誤解。所以,我建議組織一次宣傳活動。群眾要靠正確的輿論引導。最後責成李秘書長負責牽頭,由地委辦、行署辦、宣傳部、記者站等單位抽調骨幹,具體研究落實。

李秘書長叫白站長和孟維周到他辦公室去,三人先湊湊,搞個大致方案,到時再請有關單位的同志談。

湊一湊,湊一湊吧。李秘書長說。

白站長說,聽李秘的,聽李秘的。

孟維周也說,聽李秘的。

李秘書長說,那好吧。我的意見,這次宣傳,內容上要有針對性,聲勢上要有震動性,組織上要有計劃性。現在的問題是,對於改革大家是有共識的,但落實到支持具體的改革者,情況就不容樂觀了。所以說,首先要以張書記的名義,寫一篇強調理直氣壯地支持改革者的理論文章,這個原則上由宣傳部和地委辦負責,另外,組織一篇長篇報道,宣傳地委一班人同企業家交朋友,為企業家排憂解難的事迹,這個原則上由行署辦和記者站負責。省報就上這兩篇,不在於多。同報社的具體聯繫工作,白站長負責。地區日報,除了上這兩篇文章外,還可以另外組織一些。我就這個意見,看兩位如何?

白站長表示擁護。

孟維周也說,這樣安排好。在孟維周看來,李秘書長雖然語言表達有些彆扭,生硬地湊出個「三性」,但看問題還是看到點子上了,部署也很有條理。領導同志講話的語法或邏輯毛病,孟維周也早習以為常了。

李秘書長說,那好。小孟請通知一下幾個單位,明天上午八點半到地委會議室來開個會。

孟白二人便告辭。出來后,白站長將孟維周拉到一邊,說,我不便同張書記和李秘講,你看怎麼參謀一下。文章當然要上的,但省里報社那邊要意思一下,我們站里沒有這個開支。孟維周說,這個好辦,按老規矩,我提醒李秘就是了,不必驚動張書記。

半個月之後,文章先後在省報發表了。先發張書記的理論文章:《要理直氣壯地支持改革者》。這是一篇既有理論,又有實踐的好文章。過了幾天,又推出長篇報道:《人民公僕的情懷——××地委一班人做企業家朋友,為改革者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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