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波再起
其實她那時已經十五歲，早已過了玩布娃娃的年紀。可是看著晏叔叔那殷切的臉，她只好將那熊抱在懷裡，沖著晏叔叔勉強一笑，卻裝傻充愣道：「晏叔叔，昨晚的事情我都不怎麼記得了。不過就算哥哥做了什麼也沒關係，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不會生他氣的。」
旁邊媽媽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夏斕不動聲色的按住了。夏卿看見夏斕沖她微微一笑，好像在暗示她不要跟晏嶺正面衝突。
夏卿哪裡不懂。她是晏秋離的繼母，身份尷尬又特殊，許多事情她不能插手。晏秋離再胡鬧，可也是晏嶺的骨血。
更何況，晏秋離的母親……
夏斕從小就聰明乖巧，心思細膩，卻很有自己的主見。很多時候，比她這個做母親的還要老成。
夏卿努了努唇，看著自己女兒的眼色，終究是低嘆一聲，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斕斕你放心，我找到晏秋離之後，一定會好好教訓他一頓。」晏叔叔提到晏秋離的名字時，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堪，「這個畜生！」
昨晚夏斕到了十點多還沒有回家，他們派人翻遍了整個小區，最後卻接到了一通來自醫院的電話，問他們是不是夏斕的父母。
他們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醫院，來的時候只有夏斕一人。晏嶺派人去問過醫院護士，說送夏斕來的是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只留了個電話便走了。
除了晏秋離，還能有誰？
晏嶺額前青筋若有若現，餘光瞥見低頭不語的夏卿，隨後沖夏斕輕輕笑了，他大手覆在她圓絨絨的腦袋上，「你知道嗎，叔叔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像你一樣又可愛又懂事。」
夏斕此刻低著頭，把玩著手中的熊，好像沒聽見他說的話，沒有應聲。
還好晏叔叔的手機響了，將這尷尬的時刻圓了過去。晏叔前腳剛走，媽媽便推了推她，「你這個機靈鬼。」
晏叔的電話沒講幾句，又朝他們走了過來。燈光之下，晏叔的臉色很不好，似隱隱發白。他沖媽媽招了招手，兩個人背著她悄悄說了幾句，半刻，晏叔過來很是抱歉的對她說：「斕瀾，很抱歉，叔叔有些工作需要處理。你和媽媽呆在這裡，待會司機來接你們好嗎？」
夏斕點頭，目送晏叔急急的跟著助理走開。
晏叔走得很急，夏斕盯著那背影有些發神。手上一暖，媽媽的手覆在她手上，「別看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操心。你乖乖把傷養好就是了。」
媽媽削了個蘋果，將蘋果切成小塊，遞了一塊到她嘴裡。夏斕吃了一塊，還是忍不住去看媽媽的臉色，多問了一句：「是晏秋離的事情吧？他又怎麼了？」
「你這個孩子……」媽媽皺眉，卻知夏斕從小性子機敏又聰慧，許多事情不說她也猜得到。只好也不隱藏了，說道，「晏秋離失去聯絡了，從昨晚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你晏叔叔急壞了。」
原來是這樣。
見夏斕低著頭，情緒不高，夏媽媽只怕她胡思亂想。當下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斕斕，我知道這些事情都是晏秋離做的。其實秋離這孩子本性不壞，只是被他爸爸嬌慣了。加上他媽媽的事情……他不能接受我們，也是人之常情。很多事情，我不願意說些什麼，想著睜隻眼閉隻眼便過去了。他把我當做仇人，想要報復我羞辱我，我也認了。這些事情再沒有嫁給你晏叔叔之前我都有所準備，但是他要是敢對你做些什麼——」
夏卿眉尖輕蹙，咬了咬牙，雙眸之中升起一層迷離的水霧，語氣之中難掩恨意：「我不會就這樣罷休的。」
夏斕卻伸手握住她的手，女孩子的臉只有一個巴掌大，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泛起柔和的笑意。
「媽媽，晏秋離我還能應付。有晏叔叔在，他還不敢對我做什麼。反正以後我不招惹他，盡量躲著他就是了。倒是媽媽好不容易找到晏叔叔這樣好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能因為一個晏秋離就過得不幸福。」
夏卿微微一愣，「斕斕……你真的喜歡晏叔叔嗎？」
「喜歡啊。怎麼不喜歡。」夏斕誇張的笑，「晏叔叔人又溫柔，又有學識，還會英語和法語。感覺他就像是一個無所不能的超人一樣。更重要的是，晏叔叔喜歡媽媽，對媽媽好。」
「可是……可是……」夏卿欲言又止。
「沒有什麼可是啦。媽媽嫁給了晏叔叔，找到了自己愛的人，也不用再擔心我的生活，不是兩全其美嗎？」
夏卿眼眶更紅了，抱住夏斕道：「斕斕，是媽媽沒用，媽媽讓你受委屈了。」
夏斕輕輕拍著夏卿的背，少女睫毛輕顫，沾染上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媽媽怎麼沒用？從小到大都是媽媽一個人照顧我，經常需要同時打好幾份工才能維持我的學費，要是沒有我就好了。」
夏卿輕斥一聲，佯作怒道：「不許胡說。你是媽媽唯一在乎的親人，就算再重新選擇一次，我也要你。」
夏斕笑嘻嘻道：「那晏叔叔呢？」
「古靈精怪，看我不收拾你！」
那一晚，晏秋離一夜未歸。
夏斕的傷不重，拍了CT之後，確定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之後，很快辦理了出院手續，司機送他們回家之後，媽媽一直面有憂色來回踱步。明明白日還熱熱鬧鬧的小樓，到了夜晚卻是空蕩蕩的，愈發冷清。
陳姨李姨有自己的房間，他們很早便睡了。偌大的小樓里，只有二樓夏斕的房間里燈亮著。形單影隻。
她終於在鏡子里看見了自己的模樣，右側的額間有很大一塊紗布，卻看不到傷口。她不由得伸手去摸了一下，卻疼得悶哼了一聲。
昨夜晏秋離的模樣，清晰得彷彿就在眼前。
那少年目光陰冷，看不到一絲溫度和生氣，看她的時候只有深不見底的恨意。好像恨不得要將她抽筋剝皮。
她從不曾相信媒體上的那些捕風捉影，她一直確信媽媽和晏叔叔之間清清白白。可是如果，如果晏秋離媽媽的死真的和媽媽有關，她該怎麼面對晏秋離？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能夠理解晏秋離。不，如果她是晏秋離，會做得更毒更狠。
她以這樣的立場，如何對晏秋離恨得起來？
夏斕心中充滿了滿滿的無力之感。
渾渾噩噩的，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她一覺睡到了天亮，第二天早上卻發現整個房子里只有陳姨忙碌的身影，她去媽媽房間里敲了門，卻沒有人回應。
她下樓問了陳姨，「陳姨，媽媽和晏叔叔都不在嗎？」
陳姨正在忙著做早飯，她手腳麻利，把熱好的牛奶和烤面包裝盤，整齊擺放在餐桌上。玉白的瓷器泛著冷光，上面印著金絲芙蓉，晏叔叔是個很有情調之人，家中擺設物件，無一不透露著精緻典雅。
「小姐，您先吃早餐吧。晏先生交代過了，這兩天他們可能會比較忙，要我好好照顧您。」
大概是去找晏秋離了吧？
昨夜晏秋離也沒有回家。算起來，他已經兩天都沒有回來了。
夏斕坐了下來，聽話的開始吃早餐，一邊說道：「陳姨，你以後叫我斕瀾吧。」
陳姨笑了笑，態度堅決，「不妥，先生聽到了會不高興的。」
夏斕見她堅持，便也不再強求，低著頭吃飯，卻聽見陳姨繼續說道：「夫人昨晚出去找少爺去了，今天可能都不在家。如果晏先生不能在今晚趕回來，他會安排人送你去學校辦理手續。」
夏斕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了。算起來，明天也該轉入新學校了。據說是和晏秋離一個學校，雖說一個初中部，一個高中部。可是當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太陽穴噗噗直跳。
「陳姨，晏秋離還沒有找到嗎？」
陳姨面有憂色，「是呢。說是去找了，可是這江陽這麼大，如果秋離成心躲起來，誰能找得到呢？」
夏斕聽見那身「秋離」，心頭微微跳了一下。一頓早餐頓時索然無味，她低著頭勉強吃完了，將碗筷放下正要收拾，卻被陳姨輕輕按住，「小姐，讓我來吧。」
陳姨的禮數周全無微不至，看似笑意盈盈，卻暗藏疏離和冷漠。好像只是將她和媽媽當做這裡的租客一般。
夏斕的手在暗處縮緊，仰頭卻輕笑一聲，「那，麻煩陳姨了。」
夏斕一個人在小樓里呆了一天，臨近傍晚，還是沒有晏秋離的任何消息。她下樓喝水的時候，倒是無意間聽見陳姨在打電話。電話那頭應該是媽媽，好像是說晏叔叔氣得暈倒了，現在正在醫院裡躺著。
陳姨掛斷電話才看見夏斕站在背後，手裡還端著水杯，正定定的望著她。
陳姨一驚：「小姐怎麼了？」
「陳姨，是不是我媽媽打來的電話？晏叔叔是不是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