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人
汪八蛋家裡很有錢，他買通了哥哥那個朋友——一個和哥哥一樣成績優異但家庭貧困，正在為大學的生活費而發愁的人。
她被騙到了汪八蛋住的地方，汪八蛋的父母也都不在家，那一刻她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汪八蛋逼著她做他的女朋友，柏月當時恐懼極了。
當時具體的情況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後來哥哥來了，雖然她沒被怎樣，但憤怒的哥哥立時就把汪八蛋的肋骨都給打斷了兩根。
原來早上醒來后，哥哥擔心家裡就她一個女孩子不放心，所以借了賓館的座機給她打電話，可是遲遲沒有人接，因為那時她的還是諾基亞的手機正在汪八蛋手裡。
出於直覺，哥哥又趕緊給對門的鄰居打了個電話，讓鄰居敲門看看家裡有沒有人，結果當然是沒人。眼見快要考試了，父母一邊埋怨小女兒亂跑惹人擔心，一邊商量著媽媽去陪哥哥到考點，爸爸則回家去找她。
說巧不巧，在考點大門口的時候哥哥碰到了同班同學，在和女同學的攀談中他聽說早上的時候女同學在醫院附近看到過柏月，本來想跟她打招呼但隔著距離太遠，而且雖然她認得柏月但柏月可能並不認識她。
柏昭何其聰明，當他聽到醫院時就猜出來了，他知道汪八蛋就住在醫院後面的那棟家屬樓里！再加上直到現在汪八蛋都沒有來考場，幾乎是想也沒想，他就跑出了考點。
其實後來柏月想，如果那天哥哥沒有來的話也沒什麼，汪八蛋雖然把她騙到了家裡，但看他的樣子並沒有霸王硬上弓的打算，充其量不過是答應做他的女朋友，然後被吃兩塊豆腐，差不多就能脫身了。
可是哥哥還是趕來了，令她感動感激一輩子，卻賠上了他原本可能的另一種人生。
為了救她，哥哥錯過了第一場考試，因為將汪八蛋暴扁了一頓，他被校長擇留在辦公室批判半天。慶幸的是畢竟對方有錯在先，所以哥哥沒有被記處分。
那一件事的後果就是，她被父母教訓了一頓，從此終於收了點玩心，把對哥哥的愧疚轉移到學習上來，開始有了上進心。哥哥失去了高考的機會，家裡人想讓他復讀一年的，可是他堅決放棄讀書選擇去參軍。
而汪八蛋在醫院躺了兩個星期，據說後來還買了個三本的文憑。至於當年背叛友情的那個人或許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吧，一向和哥哥成績不分伯仲的他居然發揮失常，最後考了個普通一本。
當然還有一人，那就是那個當時告訴哥哥她在醫院附近的女同學，也就是她現在的嫂嫂李牽櫻。
當時哥哥跑出去后李牽櫻也跟著哥哥一起離開了，然後一前一後地來到了汪八蛋那裡，理所當然地李牽櫻也錯過了第一場考試，但是她絲毫不後悔。
後來她和李牽櫻熟了之後才知道，李牽櫻從高一的時候就暗戀哥哥，不過她相貌一般學習成績又普通，對她來說哥哥太優秀了所以一直都是默默地暗戀。那件事後一向骨子裡驕傲的哥哥才主動和李牽櫻有了交流。
當然中間的具體過程就很複雜了，總而言之李牽櫻之後複習了一年，那一年裡據說哥哥每次有機會打電話給家裡的時候都少不了給她打電話，在李牽櫻二次高考結束后兩人就確定關係了。
她大學期間，哥哥一從軍校畢業就向李牽櫻求婚，兩人也算是風風雨雨了十年有餘了，這份感情一直令柏月很羨慕，尤其是他們還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
鐵制的大門終於被打開，隔著朦朧煙雨，哥哥削瘦的身影在視野里緩緩出現。
「哥……」
眼淚噴涌而出，她和父母嫂嫂一起跑過去，一家人緊緊摟在一起。柏昭，這個年近三十的男人，在保衛部里哪怕被不眠不休地審訊都沒有落下一滴淚，此時感受著和親人和愛人重逢的喜悅，也不禁落了淚。
回去的時候依舊是堂弟開的車，她坐在後座的車門旁，和哥哥中間隔著母親，一路上一家人再沒提任何關於案子和保衛部的事。
李牽櫻看著丈夫削瘦的臉，極為心疼，直言等回去了一定要每天好吃好喝地給補回來。
前排開車的堂弟柏途口無遮攔地笑著說:「得了吧，不是我說嫂子，你一鍋菜還沒有上桌呢，說不準就被那兩個小饞鬼，哦不，是三個小饞鬼給吃完了，到時候哪還有咱哥的份。」
車裡的氣氛頓時好了不少，就連心事重重的柏月都忍俊不禁。
柏昭低低笑了兩聲:「小胖也來了？」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鬼有多黏我，幾乎是走一步跟一步，我真懷疑他是從我肚子里鑽出來的。」
「行了，別貧了，就算不是從你肚子里鑽出來的也是你的親骨血，黏你不是很正常，誰讓你從小就這麼慣著他。」
李牽櫻也跟著笑言:「小胖跟阿途這麼親也是好事，唉，哪像我家箴言，看到他爸跟老鼠見到貓似的。」
家長里短從來都是聊之不盡的話題，以前柏月總覺得很無聊無趣，可是今天她卻聽得比什麼時候都認真，時至今日她才發現，原來能和家人在一起聊天，哪怕只是傾聽，也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直到下車，兄妹兩人都沒有單獨聊過一句，可通過哥哥的眼神來看，柏月知道他一定有話對她說，或者說哥哥已經猜出來什麼了。
果不其然，在回家吃完一頓團團圓圓的飯後，爸媽和嫂嫂帶著三個小不點去小區的娛樂場所玩了，柏途中午喝了不少酒，吃完飯就跑到客房休息了。
原本是柏月想和爸媽一起去照看三個孩子，嫂嫂去收拾廚房的，但只需柏昭一個眼神，李牽櫻就知道他的意思，於是她以柏月中午也喝了兩杯先去休息為名將她留在了家裡。
果然，柏昭直接把她約去了樓上的閨房。
「月月，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去找他了？」
柏月知道無法隱瞞，輕輕點了點頭。
「他說了什麼？」
「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反正現在你已經平安無事了，你就不要再擔心了好不好？」
「我怎麼不擔心！」柏昭激動地青筋都快暴起，「他是什麼樣的人，凡是知道他的人都了解，心狠手辣，做事決絕，有仇必報！當年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知道他喜歡你，所以祝福總是多於擔心。」
「可是現在，月月，你騙得了父母能騙得了我嗎？當年你那樣對他，除非一輩子不出現在他面前，否則縱然他再愛你都不會善待你。何況你現在，明顯很痛苦。」
說到最後，柏昭竟然忍不住抱起頭痛哭:「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何需去求他，對不起月月，我寧願被槍斃也不想拖累你。」
「哥，」柏月蹲下身子摟住自己的哥哥，就像小時候受了委屈那樣，邊流淚邊說「別這樣說，你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從小到大都是你保護我，做妹妹的還從來沒保護過你一次。如果你出事了，我今後的人生才真的算是毀了，你放心，過不了幾年他或許就能放過我了。而且，而且你也是知道的啊，如果不是前幾年我在帝京鋒芒畢露，又怎麼會引起那家人的注意，你又怎會在前途大好的時候遭此陷害。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你啊。」
「傻丫頭，我們是親兄妹，兄妹之間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放心，如果有一天宋唯真的欺你太甚，你一定要告訴我，哥哥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保護你。」
柏月深深點了點頭，這世間有太多的感情牽扯，大多數都經受不住時間的摧殘和利益的誘惑，她也因此失去過和放棄過很多感情。
可唯有親情，是她此生都堅定不渝要守護的。
她知道哥哥的脾氣，雖然平日里很好很溫和，但為了在乎的人是真的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所以以後回到宋唯身邊，不管會經歷什麼，哪怕再苦她都不會退縮。
之後的兩天里，她又陪著一家人去了趟蘇州，說來好玩，堂弟柏途要回去的時候，小胖死活不肯回，非要留下來和箴凝箴言一起玩。小胖才四歲，是唯一的兒子，人如其名胖滾滾地極為可愛，和堂姐箴凝以及堂弟箴言玩得極開，雖然平時免不了你打我我打你，但一看要分開了一個比一個能打潑哭鬧。
柏月一家子也很想留下小胖，但畢竟小胖已經從幼兒園請假好幾天了，柏途自己就常常叫囂著都怪當年他爸媽不管他逃課的事才害的他沒考上大學，所以自然不肯讓兒子繼續請假了，硬是把他塞到車上。
不過上車的時候小胖出奇地不鬧了，柏途原本還想著這小鬼怎麼突然就好了，直到車都開回家了才知道原來背地裡是柏月給小胖塞了個紅包，才惹得他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這只是中間的小插曲，箴凝箴言也都是請了假的，柏月還沒有孩子，對兄長的這兩個孩子一直極為疼愛。蘇州的兩日游她沒少給這兩個孩子買東西。
其實，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去帝京。
但是，也只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