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六
回到家裡,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清田沒有進卧室,而是先到浴室洗澡。做賊難免心虛,他不僅又回頭看了看瓷牆,沒有鏡子。這才放心地打開花灑,抹著沐浴液、洗髮水,哼著歌沖洗著。
回來的路上,牆角居然有人頂著個燈籠嚇唬人,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正想著這件事情,忽然有人拍著他肩膀。清田身體僵硬了!
他急忙洗掉擋住眼睛的泡沫,才發現是真召穿著睡衣站在身後。清田鬆了口氣,浴室里霧氣騰騰,他沒有注意到真召的表情:「幫我搓搓背。」
真召聽話地拿著搓巾,溫柔地搓著。
清田舒服得直哼哼,絲毫沒有覺出花灑噴出的水越來越燙。
「真召,輕一點,你這個力度會把我的皮搓破了!」清田覺得真召的力氣越來越大,每搓一次,都讓背脊火辣辣地疼。
「是嗎?」真召柔聲說道,「比優美太太的力氣還要大嗎?」
雖然花灑的水越來越熱,可是清田頓時渾身變冷。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會見到鬼。」真召越來越用力,而清田發現他已經不能動了!
「您和優美太太認識很多年了,對嗎?所以您執意搬進這間鬧鬼的宅子,就是想離她近一些吧。這樣就可以經常慰藉那顆因為丈夫經常出差而寂寞的心,對嗎?」
「真召,住手!」清田已經顧不得真召說了些什麼,只覺得背上的皮肉都被搓了下來,熱水燙上去,痛得根本無法忍受。
「我很相信你的,清田。父母不同意我嫁給你,我根本不在乎,因為你對我真的很好。第一次去家裡拜見父母時,他們就覺得你眼睛里有股淫邪之氣,但是我竟然愚蠢地相信,這是他們的錯覺!我真應該聽父母的啊。」
花灑冒著騰騰熱氣,溫度似乎已經快到達沸點!清田疼得拚命掙扎,可是身體還是不能動彈。這時,他看見面前的瓷牆上,冒出了一面鏡子,浴室的角落裡,飄起兩條白影。
「父母實在是不放心,就讓我的妹妹也來到這個城市,強行在這間宅子裡布下了詛咒。」
從鏡子中,清田看到真召濕漉漉的頭髮遮擋著臉,根本看不清模樣。她的手卻拚命地在他背上搓著,搓巾上沾滿了血肉。
「根本沒有什麼鬼怪,這都是詛咒產生的結果。只要心思乾淨的人,就不會產生幻覺。反過來說,如果產生幻覺,那麼他一定做了對不起愛人的事情。你不停地產生幻覺,我就知道了,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可是我想試著原諒你,因為咱們已經有了孩子,於是我偷偷買通了僧侶,告訴你『乳牙鎮邪』的方法。其實,這個方法是為了破除詛咒啊!只要你能夠不再犯錯,我們依然會很幸福地生活。可是你做不到。
「我心裡很失望。還有,忘記告訴你了,優美太太早已經死了。是我妹妹殺了她,那天我去優美太太家勸阻,結果已經晚了。妹妹說早晨看到你時,你差點被她種下的『迷情之花』砸死,我就知道你背叛了我。今晚和你做愛的,是優美的屍體。」
清田的耳朵已經被滾燙的水燙爛,根本聽不到真召在說什麼,全身還有意識的只剩下眼睛和大腦。
「你心虛,所以相信了妹妹的話,竟然把大拇指插進糯米糰子里。其實,這是給自己下了血咒。你看,你的身體是不是起了變化。」
清田什麼都聽不到,但是從鏡子里看到被燙起無數水泡的身體上,長出了無數只紅色的手指印。
「哈哈……我曾經真的相信男人會有真愛,安心地做你的妻子。可是!你知道嗎,這些手指印,是你偷情的女人在你身上留下的啊!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真召瘋狂地大笑,慢慢仰起了頭。
清田看到了鏡中的自己:臉上滿是透明的水泡,從皮膚里鼓出,爆裂,淌水,肌肉收縮,臉像核桃似的滿是皺紋。
臨死前最後一幕,他看清了真召的相貌:濕漉漉的頭髮向臉龐兩側滑落,她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像是被剪刀生生剪開!
真召的口型,似乎在說一句話:「我美嗎?」
在浴室門口,還站著一個女人,眼中滿是仇恨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