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迎陽鎮風雲（五）

妓院果然是個不同反響的地方，這般奼紫嫣紅的場景，真乃蘇曉平生首次見識。www.niubb．NET這名為燕回林的紅燈區外表一派皇家胄氣，內里卻設計成類似現代夜總會的模式：也分為廳與雅座，且是圍繞著舞台層層遞升的座次，真是穿越時空的感受。蘇曉想著，也未隨客人哄搶前幾排的座位，而是尋了個倒數第二排坐下了，伸長脖子望著大紅大紫的舞台上翩然而起的舞女們。間或有男子及女子嬉笑怒罵聲傳來，也夾雜男女相互撒嬌發嗲的叫聲，令蘇曉十分不悅，在這不悅的緊要關頭，老鴇非常識大體的領了個怯生生的丫頭塞了給她，並對她們擠眉弄眼了好一陣，這才款款拎裙而去。蘇曉鬱悶良久，這才悻悻盯著眼前這頂多十四五歲的女孩，壓低嗓音問道：

「多大啊？怎麼幹這一行？」

女孩似乎未曾料到客人會如此問她，漲紅了臉似是立刻就要哭了出來，半響，這才回答道：「其實我——奴，奴家本是伺候各位主子的婢女，因今日客人比以往要多上幾倍，燕回林的姑娘不夠用，這才將我臨時挑了出來。我不是——」她發覺自個兒說的話有些過了，便訕訕低下頭不再言語。蘇曉心中暗笑，伸手拉住她的手，放在鼻下聞了一聞，女孩明顯全身僵硬，一臉的尷尬羞惱一覽無遺，眼中卻有水珠掛在睫毛上。蘇曉惶惶放了她的手，揉揉自個兒的鼻子，溫和說道：

「你也不用怕，我剛剛那是和你逗著玩兒呢。我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見著女孩忽然慘白的臉急忙接著說道：「當然對一般的男人也沒有興趣，今兒個我只是過來湊個熱鬧，既然你被推給了我，算你運氣，吃喝我全包，你只要負責講解就好了，我們就來快快樂樂的看錶演吧！」蘇曉興高采烈的說完便盯著一臉疑惑的女孩，拍拍腦袋又笑道：「介紹一下，我姓蘇名曉，敢問姑娘芳名？」

女孩稍稍遲疑了一會，彎腰福了福身答道：「奴家無姓，名喚凈暖。」

「好名字！」蘇曉勉強笑道，心中卻暗道：誰給起的破名字，怎麼聽都像是痙攣。卻見此時人越發多了起來，人頭攢動，狠狠地向前擠著。蘇曉爬上桌子，踮腳遠望，還未看見什麼，便聽見老鴇亮麗的嗓門遠遠響起。

「各家公子倒是出個價呀！方才玉香那一番舞技讓各位開了眼，也請大家給玉香捧個場呀！」

四周頓時一片叫價聲及鬨笑。待到價位定奪在一百兩白銀時，玉香款款走下台。立時便有一陣古箏聲與一門帘后悠悠傳來，四座的男人們聽得如痴如醉，蘇曉不通音律，只覺這音樂千迴百轉，高低起伏，只得好奇問於凈暖，凈暖滿臉透紅的悄聲答道：「公子怎的不知這曲子呢？乃是許昌德所作。」

「許昌德？幹什麼的？」

凈暖詫異不能自己，瞪大圓不溜丟的眼睛直盯著蘇曉：「就是，就是去年在汴州被斬首示眾的採花盜啊！那可是一代才子，所作詞曲被廣為應用，你居然不知曉？」

現在輪到蘇曉驚詫不能自己了，她張口結舌直直瞪著那彈琴的女子，心道真是世風日下，流氓的歌居然也能紅透半邊天。但考慮到即使是在千年後的現代那些個大牌明星也不乏流氓之輩，心下頓時釋然。然而原先的興奮之情已然大打折扣，正欲打賞給聽曲聽得津津有味的凈暖一些小費后便回客棧時，那彈琴女子卻突然停下琴音，裊裊移出紗簾，四周那些原先臉色紅潤的男子眼神立時變得如狼似虎起來。蘇曉好奇踮起腳尖，只見那女子長相妖嬈，不是別人，正是那剛剛意欲殺她的女子——蕭伊伊。

「哇！靠！冤家路窄嘛！」蘇曉暗道不妙，縮回脖子不敢妄動，斜眼瞟向一臉羨慕的凈暖小聲問道：「她是燕回林的姑娘？」

「嗯！」凈暖點頭：「浮萍姑娘在燕回林已經一年了，平時都是不接客的，媽媽也不敢逼她，想來她是有來頭的。只是不知這次怎麼她倒是願意出來爭這花魁！」

「浮萍？」蘇曉翻翻白眼，這名字起得也有意思——扶貧。她歪嘴笑笑，復又問道：「從來沒接過客？」

「也不全是，曾經有一虎背雄偉的客人與浮萍姑娘共度了幾日，但是她似乎是心有所屬，據為她打掃房間的丫頭講，在她屋裡長久的掛著一幅男子的畫像，長相及其俊美，真真兒一對。也不知是哪家公子有幸能進入這樣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娘心裡，真是三生的福氣。」凈暖由衷的感嘆。

蘇曉表示同意，心中卻罵道：福氣個鬼，這女人分明就是一使毒高手，誰娶了她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但不知掛在她牆頭的是誰的畫像，八成是万俟銀的。想到此處，她心下一陣痒痒，對著凈暖招了招手，附耳道：「想不想看看她牆上的男子是誰？現時這般忙亂，想必那浮萍姑娘是不會發覺的。」

「這，這，這不好吧！」凈暖口中惶恐，腳下卻是已然帶著蘇曉溜出大廳，穿過後堂，便到了姑娘們居住的後院。殊不知，此時此刻，卻有另一雙眼睛正緊緊跟隨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