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過渡
()黃子澄從皇宮裡離開,正欲上馬車,突然聽見一聲微帶怒意的聲音,「黃大人請留步!」
黃子澄轉身,見來者竟是方孝孺,微怔,隨即,拱手微笑,「方先生。」
「不敢!」方孝孺微微皺眉的拱了拱手,有些隨意,不夠恭敬。
「方先生來見子澄,可是有要事?」黃子澄毫不在意方孝孺不太恭敬的作禮,微笑問道。
方孝孺臉容一整,嚴肅問道,「黃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黃子澄點頭,微笑,指了指身後的馬車,「不如讓下官送方先生回去如何?」
「請!」方孝孺也不客氣,拱手道。
「請!」黃子澄忙謙讓。
上了馬車,兩人一陣安靜。
半晌,黃子澄輕聲一嘆,「方先生的定力,下官佩服。」
方孝孺略微抬眼,盯著黃子澄,問道,「黃大人,在下不明白,為何黃大人要向皇上提議那樣的一個削藩方法?黃大人應該知道,這樣的削藩,只會讓諸王心頭不服,不是好方法!」
原本以為這黃子澄是衝動了些,但從張石口中得知,黃子澄竟然在朝議上向曾經的皇太孫,現在的皇上提議,收回各路藩王的特權,其中一項就有各路藩王軍中大小事務都必須向朝廷稟報!
而之前,先皇特意給了各路藩王中燕王和寧王的軍中諸事可自行裁決的特權。
如今這項特權被收回,燕王和寧王又豈肯罷休?!
黃子澄這不是在挑釁各路藩王嗎?!
黃子澄沉默,半晌,才低聲道,「方先生睿智博聞,難道還不明白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嗎?」
方孝孺盯著黃子澄,嚴肅道,「一山不容二虎,這點你我都知,但,黃大人難道就不知道急事緩行嗎?」
黃子澄勾起嘴角,嘲諷壓抑著怒意的一笑,「方先生,急事緩行?如今,各路藩王,尤其是燕王已經逼迫皇上至此了,還談什麼急事緩行?」
方孝孺不語。
此次皇上登基,各路藩王都親自到了南京,唯獨北平燕王以世子失蹤,身體不適為由,沒有前來。
但……方孝孺心頭倒是明白燕王感受,世子失蹤不就是這位黃大人的傑作?
換做是自己,只怕,也不會前來。
但這些話他卻不能說。
「方先生……你我都知道,到最後,只怕兩虎還是難免一搏。避無可避了,既然如此,為何皇上不能搶奪先機?」黃子澄又慢慢的說道。
「所以……削藩就能搶奪先機?」方孝孺說著,心頭嘲諷一笑。
他到底還是高估了黃子澄!
黃子澄眼眸很是平靜,「不能!」
「那你——」方孝孺一愣。
「我只想搶佔時間的先機罷了。」黃子澄的眼眸閃過一絲莫名的光。
時間的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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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朱棣正疾奔在前往北平郊外的路上。
朱高熾由正路回北平,他則由暗路先到郊外軍營視察一番,再悄悄回北平。
到了軍營,先是巡視了一番,特別視察了白虎營,之後,朱棣回了軍帳。
剛進了軍帳,張玉就前來稟報軍情。
「王爺,到今日,飛魚已經捉獲了三批刺探的錦衣。」
朱棣微微揚眉,「哦?」
三批?
張玉神情凝重,「王爺,雖然他們不能進入軍營,但是他們似乎已經知道了這裡的所在,您看,我們是不是換個地方?」
朱棣坐到主位上,思量了一番,冷笑一聲,「換個地方?不正好如他們所願?」
張玉一愣。
先是宣布收回他們藩王的各種特權,暗地裡卻是連番刺探?
宣布收回特權是在逼他們動?
暗地裡的刺探也是在逼他們動?
哼!
朱棣盯著張玉,淡淡道,「不必!由他們去!聽著,靜觀其變!」
張玉忙恭敬應下,心頭卻是有所了悟。
難不成哪些人的目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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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逼燕王動?」
「方先生果然聰明。」
黃子澄輕笑一聲,慢慢說道,「世子之事,證實了一直以來我們都知道的猜測,燕王果然有不軌之心!但……也讓我看到了,燕王的實力不容小覷!可他到底有多少兵力,這個事實誰都不知道……我唯有逼他動。他動了,我才能知道更多。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在局勢發展到不可收拾之前,我希望能幫皇上多弄到一些燕王的情報……」
方孝孺沉默的盯著黃子澄,神情有些怪異。
一直滔滔不絕的黃子澄看見,不由有些怔愣,「方先生?」
「你從一開始,就從未想過……如何讓燕王臣服朝廷……」方孝孺輕聲嘆息著開口,「黃大人,一開始,你就視燕王為敵人……」
「他本來就是皇上的敵人!」黃子澄脫口而出。說罷,反應過來,不由訕然。
方孝孺卻是一愣,隨即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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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
朱高熾已經到了北平的燕王府。
在吳太醫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著匆匆出來的徐氏,朱高熾笑眯眯的。
「母妃!」朱高熾喊著,急步上前。
吳太醫忙跟了上去,一邊喊著,「世子,小心傷口。」
朱高熾卻是毫不理會,在急步上前後,便猛的跪伏在地,磕了三個頭,「不孝兒拜見母妃!」
吳太醫一愣。
徐氏也是一怔。
隨即,徐氏回過神,忙上前攙扶,一邊嗔怒道,「熾兒!你這是做什麼!你身上有傷,還不快起來!」
徐氏這麼一嗔怒的說著,倒讓吳太醫回過神。
吳太醫心頭嘆息著,世子這一跪是為何?他心頭自然有幾分清楚。
可面上,吳太醫還是匆匆上前,幫忙攙扶起朱高熾,瞥見朱高熾背上的衣服有些暗紅,不由惱道,「世子!您又胡來!您背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朱高熾憨憨一笑。
見徐氏臉色一變,忙安撫道,「母妃別擔心,這傷都好得差不多了!」
徐氏狠狠瞪眼,隨即朝左右喝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扶世子到聽濤院歇息?!」
這時,外頭匆匆奔進來兩人,高聲喊著,「哥哥!」
朱高熾轉頭,見匆匆進來的一臉興奮驚喜的兩人,是朱高煦和朱高燧,不由細眉彎彎的一笑。
在朱高熾細眉彎彎的一笑時,不遠處的走廊站著的一人恍惚的失了神。
「他……笑起來還是這麼的好看……」失了神的女子輕輕一笑,低頭喃喃著。
笑容很是痴迷,但也很是憂傷失落。
「可惜……卻不是對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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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朱棣……
在軍帳中,摩挲著手上的泥人,盯著案頭上的信。
很短的一封信。
寫著簡單的話語:
老爹,我要吃烤番薯和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