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月旦評

兩人剛剛拴好馬，正準備進門，門裡走出一人來，丰神俊朗，卻臉現慍色，大步流星地走過，連看都沒看唐龍兩人一眼。

唐龍目送此人離去，扭頭問道：「這是何人？」

魏翱搖頭不答。

屋內有人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尊駕請回吧。」

唐龍哈哈一笑，根本沒有理會許卲的話，踏步入內，說道：「我這是第三次來，本就下定了決心，再見不著許子將這位天下名士，就一把火燒了你這個屋子。還好你今天在，不然，你就只能見到一堆灰燼了。」

許卲沒有吭聲。

屋內頗為明亮，許卲坐在庭上，看著進屋來的唐龍二人，嘆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尊駕何必強人所難。」

唐龍也不跟他客氣，徑直在他對面坐下，同樣嘆道：「子將先生大名鼎鼎，又在汝南，我怎麼說也得來拜見一番。我知道你不屑於出來當官做事，我也沒請你出山的意思。所謂聞名不如見面，見見總是可以的。」

許卲長相可謂是丰神俊朗，飄逸的長須，更是為他增添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如果他穿上一身道袍，立刻就是一位世外高人的形象。

在唐龍打量著他時，許卲也在打量著唐龍，狹長的雙眼漸漸擰在一起，問道：「尊駕到底是什麼人？」

唐龍反問道：「子將先生為何如此問？」

許卲轉頭看了魏翱一眼，眼中再次閃過一抹異色，說道：「尊駕……高深莫測，看不清，道不明，奇哉怪哉！」

「哦？那這位呢？」唐龍說道。

許卲看著魏翱道：「閣下是修道之人？」

「是！」魏翱老老實實答道。

「那就是了。」許卲說道，「修道之人，不出世，卻入世，唉，何苦來哉。」

「出世修的是天道，入世修的是人道，各有各的艱辛，何來何苦來哉。」

許卲轉頭看著唐龍，恍然大悟一般，點頭道：「原來尊駕是傳道之人，這就是了。怪不得老夫看不清道不明。」

唐龍心裡一震。傳道之人，雖然因應情勢，搞了個昇平道出來，但是唐龍自己沒有把這個昇平道以及那個「小道系統」都積分真箇兒放在心上。

「小兵系統」的餘額說沒就沒了，這個「小道系統」的積分，估計也是這麼個回事。真正重要的，還是這方世界的本源力量，只有找到了汲取成為自個兒的力量，那才是穿梭諸天萬界的憑仗。

只有是自己的，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外在的東西，那都是說沒就沒的，一點也不可靠。

他沒有答話，反問道：「子將先生也是修道之人？」

許卲搖頭。

「傳道之人？」

許卲還是搖頭。

「可是子將先生的月旦評，點評天下名士，天下英雄豪傑，卻是天下盡人皆知，這又是為何呢？」

許卲沉吟良久，這才輕嘆一聲說道：「尊駕請回吧！」

唐龍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是來此要子將先生點評的。我只是想問問子將先生，太守趙謙及一眾屬官，一個個高傲得很，油鹽不進，一心求死。這其中有沒有不能死的人？」

許卲雙眉一抖，問道：「尊駕這是要大開殺戒？」

唐龍搖頭答道：「不是我要大開殺戒，而是他們一心求死，我攔也攔不住啊。」

「既然如此，尊駕何不放了他們？」許卲接著說道。

「哪些人可以放？」

許卲一時語塞。

這個問題回答吧，就是一種羈絆，不回答吧，難道眼睜睜看著這些人去死？

如若此時一聲不吭，一旦傳了出去，世人會如何議論紛紛！

許卲心裡十分難辦。

沉吟良久，他不由得長嘆一口氣，說道：「尊駕……這是何苦來哉！」

「哦，」唐龍拖長音調，「看來子將先生是認為沒有人可以放的了。」

魏翱站在在唐龍身後，心中一震。

面對許卲這位天下大名鼎鼎的名士，掌教如此逼他，真的好嗎？

許卲狹長雙眼微微扯動幾下，嘆道：「這個……太守趙謙，乃是天下名士，朝廷重臣。帳下議生袁秘，乃汝南袁家子弟。其他人，老夫也不甚明了。想來尊駕既能決他人死，當然也能一言決他人生。」

唐龍訝然問道：「汝南袁家子弟？」

「正是。」許卲答道，「尊駕難道不知？」

唐龍說道：「袁家四世三公，我當然知曉，也對袁紹、袁術大名早有耳聞。只是不知道這個袁秘，竟然也是袁家子弟。」

許卲一板一眼地解釋道：「袁家四世三公，就只有袁賀一系可堪稱道。長子袁閎，少勵操行，苦身修節，高風亮節，世人莫不稱道！」

「這個袁秘難道是袁閎的子孫？」唐龍問道。

許卲微微搖頭道：「袁秘乃是袁閎之侄，少有大志，頗有其叔父國士之風。尊駕既然問到老夫，老夫也就只能據實作答。」

唐龍長身而起，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子將先生說話了，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趙謙和袁秘白白去求死。」

許卲心裡暗嘆一聲，看著唐龍揚長而去，不由得長長嘆出一口氣，不知說什麼好。

這個年輕的掌教，完全看不透啊！自己引以為傲的相人望氣之術，在他身上，完全失去了作用。看來看去，看到的始終是一團迷霧。

……

沒過幾天，平興城裡，就悄然流傳著一個言之鑿鑿的傳言。汝南名士許卲見到昇平道掌教唐龍，評鑒之語為「高深莫測，看不清，道不明，一言能決他人死，能決他人生！」

這個流言傳回到許卲耳里，已經有好幾種不同的說法，但是傳言千變，卻萬變不離其宗都是借著許卲之口，為這位新冒出來的昇平道掌教蒙上一層神秘的光環。

唐龍此時的注意力，已經重新放到沛國。

在奪得梁國之後，唐龍就想順勢拿下臨近的沛國。可是他和典韋帶著人到了沛國國都相縣，卻發現梁國早有準備，城門緊閉，不許任何人進入。

他這才無計可施，來到汝南。

如今汝南大半已落入他的手中，又得許卲提醒，才知道在被俘的汝南太守趙謙手底下的屬官裡頭，有一個人跟沛國國相袁忠大有淵源。

那個被許卲特加關注的議生袁秘，就是沛國國相袁忠的兒子！還是親生的！

袁忠與袁紹、袁術兄弟倆是同輩，同屬汝南袁家子弟，都是袁京一脈所屬。

只是袁紹和袁術的父親袁逢位至三公，祖父袁湯也位列三公，可謂身世顯赫。但袁忠這一系，父親袁賀，祖父袁彭，都是名士，卻不熱衷於當官，反而總是隱於世的最終歸宿。

最為聲名顯赫的，當屬袁秘的叔父袁閎，隱居村林十餘年，天下聞名，就連劉辟這樣的所謂「賊寇」渠帥，都對這個袁閎大名如雷貫耳。

奪取沛國，說不得就要著落在袁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