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拉開序幕
江淮在第二日就被放出宮了,這件事畢竟與他和雲千寧無關,然而卻也被委婉監禁在王府。
飛雪連下三天不停,江淮站在院子里擔憂的看向皇宮。
「陛下……太后畢竟養他這麼多年,當年更是為護他登基吃盡苦頭,還有長公主……總歸還是有感情的。」
雲千寧舉著傘,輕聲勸慰著。
江淮搖頭,道:「這件事還沒有揭露之時,陛下就已經為一己私利下毒了。陛下此生最痛恨的,就是先帝為何那麼不寵愛他,如今得知真正原因,只怕……」
江淮清楚,陛下當年並非有意爭奪皇位,他是很想當閑散王爺的。
只不過是因為先帝立他為太子,他想活命只能被迫去爭去搶,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他喊了幾十年母后的人。
殺母仇人就在眼前,他不知道還處處孝順,感情?天家子弟在那冰冷的宮牆內,還能有多少感情?
就像他一樣,曾經是皇帝最疼愛的外甥,如今不過是各個皇子爭名奪利登上皇位的一顆墊腳石,猶如陛下當年一樣。
對他母妃的愧疚,怕是早就沒有了。
還有玉芙……他真的因為是寵愛玉芙才會如此嗎?
天子啊,都是如此。
「陛下放我出宮,又把我們監禁在此處,就是防止我知道宮內情況,知道外祖母的情況,他在防著我。」
江淮沉眸,就連監禁他們的侍衛都是皇帝親兵,防的如此徹底,只怕結果不太妙啊。
「主子,剛剛後門的侍衛悄悄給奴婢遞過一張紙條。」
王府里每日還是要買菜的,菜販子現在不讓進,侍衛們為防止府上人與外界有接觸,所以親自幫忙送菜。
阿月和及春輪流監督,阿月每次都會給在風雪裡的侍衛們煮熱熱的薑湯喝。
剛剛就在阿月幫忙卸菜的時候,一名侍衛給他塞了張紙條。
『陛下打算將當年之事公佈於眾,嚴懲太後為母報仇,衛家將滿門抄斬。』
紙條上只有這麼一句話,雲千寧眉頭一緊,看向江淮,道:「現在怎麼辦?」
「得知道外祖母關在哪裡,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面。」
江淮擰著眉頭,雲千寧思量片刻,若此刻不是冬季,她倒是可以把黑曜放出來去探查消息。
而蠻蠻……又不能離開花影重太久。
「對了!」
雲千寧忽然把蠻蠻從空間里喊出來,而後吩咐它去尋石斛花的味道。
這石斛花雲千寧只送給太后一人,是放在她床邊的。只有太後身上才會有濃重的石斛花的味道靈氣,蠻蠻一定可以找到。
蠻蠻的確不能離開花影重太久,但如果只是出去尋味道,應該是無礙的。
只不過天氣實在過於寒冷,飛雪掩蓋住部分靈氣的味道,蠻蠻花費兩天才最終確定太后被關押的位置。
「大理寺?竟是都不讓在宮裡了。」
江淮有些意外,看來今夜他要想辦法溜出去。
「若有刺客闖入,你猜外面那些侍衛會不會無動於衷?」
雲千寧看著他書寫一張紙條系在蠻蠻腿上,而後便讓他飛去齊府。
江淮心中感念不已,辛虧有寧兒,否則此刻他便是陷入死局了。
當夜,淮寧王府外湧入大批刺客,門口侍衛不得不阻攔,江淮提前從遞給阿月紙條侍衛的手裡拿過一套侍衛服,而後趁亂混進追趕刺客的人侍衛中。
齊琰找來的這些刺客很是機靈,在跑開沒多久后便四分五散,於是追出去的侍衛們也都各自行動,江淮這才得以單獨離開。
他怕自己被人發現,於是將偽裝換下,萬一被人抓到,總不好連累那名侍衛。
大理寺布防森嚴,不過並不是無漏洞可尋,他尋到守衛薄弱之處,趁著夜色溜了進去。
江淮輕功不是上乘,但也算不錯了。
悄無聲息的混進大牢之後,發現裡面的守衛已經睡死過去了。
「這葯夠他們昏睡一個時辰,速度些。」
万俟毅把牢門鑰匙給他,江淮有些意外,但也知道時間緊迫,來不及多問便拿過鑰匙去找太后。
大理寺向來是不長久關押犯人的,建設大牢也只是暫時收押犯人,是以此處空蕩蕩的,太后就被關在最深處。
「外祖母。」
太後身上早已不是華服,頭髮也零亂散著,江淮趕緊打開牢門,眼中滿是心疼。
「淮兒,你是怎麼來的啊?」太后驚訝,見到江淮更是激動的咳嗽起來。
「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帶您走。」
江淮扶著太后就要帶她走,太后反手拉住她,道:「淮兒,這因果是我當年自己種下的,也該我自食惡果。」
「外祖母……」
太后搖搖頭,拍著他的手,道:「我只是擔憂你的日子不好過,皇帝震怒,只怕會遷怒與你。」
「不用擔心外孫,我與寧兒尚有自保的手段。」
太后嘆口氣,順著小窗看向外面,眼中泛紅道:「只是衛家……衛家無辜啊。」
江淮抿著唇,太後繼續道:「這麼多年我讓衛家遠離朝廷權勢,就是怕此事有朝一日被翻出,牽連他們。沒想到還是如此結局。」
「那位月音娘子真是……」
江淮沒有說完,太后已經沉沉點頭。
「當年先帝南下帶回來一位人婦,那婦人整日冷言相對,他還百般寵愛。日日夜夜就在我的眼前,同處一個宮殿下,我怎能容忍?」
太后閉眼,彷彿那些事就在眼前一般。
「她死了,先帝便瘋了,殺良將滅忠臣,一切說過那婦人不好的人都被他處死了。淮兒,你不是在查付家的事嗎?
「付家就是先帝默許康王布下的一場局,那時候先帝已經魔怔了,他痛恨所有人,也痛恨他自己。」
江淮忽然有些無力,皺著眉頭啞著聲音問道:「所以先帝知道付家是冤枉的?」
「是,他知道。所以他才會留下付柳的命,留下付家那些老幼的命。付文曾上奏,讓皇帝忘了那婦人,重振朝綱,也就是因為這一句話,才給付家帶來滅頂之災。」
太后說的每一句話,江淮都聽在心裡。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寧兒說。
告訴她,付家那麼多條人命僅僅是皇帝不高興,而默許康王所做的一切?
「帶著寧丫頭離開京城吧,眼下他容不得衛家的人,又怎能容下你呢?」
太后重重的嘆口氣,江淮跪下身子,道:「外祖母,您真的不跟外孫離開嗎?今日若別,只怕是……」
「我本來也是朽木將枯,若非是寧丫頭的靈花益草,我也難撐到今日,我對不起那丫頭,也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娘。」
太后忍不住老淚縱橫,扶起江淮道:「若你能做到,就把遠兒救走,給衛家留條血脈吧。遠兒那孩子向來守禮儒雅,最是謙遜,是個好孩子,他斷不會殺人的。」
「好。」
江淮啞然答應,太后催促著他快些離開,莫要被人發現了。
江淮只能壓下心底悲愴,轉身離開了。
万俟毅將鑰匙掛回去,牢房的門也再度鎖上,二人乘著月色一併離開,江淮並沒有著急回王府,万俟毅也沒打算讓他這麼快的就回去。
「刑部查過,那書生不是被打死的,而是中毒身亡,衛遠是被陷害的。」
江淮點頭,並沒有說話。
「幕後之人這麼做,無非是想以此事激怒父皇,或許若無這件事發生,衛家不會有事。」
万俟毅說的也是江淮所想,之所以要陷害衛遠,是想在這個當口將衛家連根拔起,再無翻身的可能。
「我幫你救下衛遠。」
万俟毅挑眉,江淮側眸看他,終於開口了。
「如今我深陷泥潭,可幫不了你什麼。」
万俟毅輕笑,道:「不管怎麼樣,你都幫我正名留在京城,更何況我還是要靠你奪皇位的。」
「如今情形,你還覺得我能幫上你?你也看到了,當下我怕是自身難保。」
江淮神情淡淡,万俟毅搖頭,指一指他的荷包,道:「你錯了,有雲千寧在一日,皇帝就算再震怒,也不可能處置你和她。」
雲千寧是誰?她可不再是簡簡單單的付家之後,淮寧王妃。
她可是萬千善信心中的花神轉身,是當世活神仙。
她贈花救人,布施行善,在萬千百姓中,就是真正的神。
皇帝想殺她,那也得看百姓們同不同意。若失民心,天下亦失;反之若得民心,天下亦是唾手可得。
「雪災肆虐,這兩日周遭山林村子里已經凍死不少人了。」
万俟毅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答案。
江淮沉眸,道:「那便勞煩你去找長生道長,讓他安置難民,餘下的我相通道長自有決斷。」
「今後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衛遠我定然會給你救下來,只是要如何安置?留在我府上,那可太危險了。」
江淮眼珠微動,看向西邊淡淡道:「長柳巷十六戶,把他藏在那裡。」
「如此,那便提前祝我們馬到成功。」
江淮眼中帶著幾分嚴肅的認真,道:「你想要的,我定會幫你得到。」
江淮轉身消失在巷子里,万俟毅輕挑眉,眼中帶著幾分欣賞。
此番,權當是報答他們當日保住玉樂免去和親之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