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詢問
驚魂剛定的楊宗謹,重新來到中年匪徒的身旁,發現他是胸口中了暗器而死。
暗器的形狀,也是葉子。
但,上面沒有粹毒。
楊宗謹握住暗器的另一頭,稍微一用力從中年匪徒的胸口扯出暗器,發現上面的血是紅顏色的。
「殺門口的匪徒是堂堂的節度使,而用的暗器居然粹毒。」楊宗謹心裡這樣想,但是嘴上沒有說出來。
順昌軍節度使已經被送到客房休息,並且請了大夫治病。
最後,便是新郎。
新郎叫白鼎,是潁州當地的名門望族。但是和佟延年相比,差了許多。
他是入贅到佟家,所以婚禮在佟家進行。
說起贅婿,楊宗謹心有戚戚焉。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仔細看他的死因,發現死法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準確說,是指受傷致死的部位。
其他兩人都是心口,而白鼎是肩膀上中了暗器。
楊宗謹用手拿著白布握住暗器的一頭,然後輕輕地拔出。
仔細觀察,暗器的另一頭上,血是烏黑色。
傷口處流出的血也是黑色。
和門口匪徒的死法,竟然是一樣的。
楊宗謹扭頭看向婚宴的圓桌,那裡的上座,鋪的坐墊與其他人有些不同。
「這裡坐的是節度使嗎?」楊宗謹指著座位,向管家確認一遍。
管家點頭道:「是的。節度使位份尊貴,理應給予好的待遇。」
「嗯,多謝。」楊宗謹站起身來,走到節度使坐的位置的前面。
轉過身來,看向廳堂門口死的匪徒。
根據角度來看,殺死匪徒的可能性很高。
然後,楊宗謹扭頭又看向新郎躺著的位置,卻發現角度不對。
從節度使的角度發出暗器,只能剛好擊中新郎的後背。
根據新郎中暗器的部位,應該是……
楊宗謹走到了可能的位置,站定。
「請問,這裡站的是誰?」楊宗謹問。
「啊?這……我也不知道。」管家仔細想了想,無奈的搖了搖頭。
「把所有府上的家丁叫過來,本官要問清楚。」楊宗謹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管家退了下去。
楊宗謹此時在腦海里,腦補了一出大戲。
一對新人,楊宗謹姑且認為他們是歡天喜地拜天地。
正拜高堂的時候,三名匪徒沖了進來。
最先進來的匪徒為了逃命,沖向廳堂最深處的後堂。
而尾隨他來的兩名匪徒,喝令他交出東西。
最先進來的匪徒當然不肯,轉身突然發出一枚暗器。但是因為沒把握好力度,導致第一發暗器偏離了方位,而是扔到了吊燈上面。
吊燈的線只有一絲絲連著,最終在楊宗謹走到吊燈下面的時候,墜落下來。
節度使見情況十分不妙,當即亮明身份,恫嚇匪徒。
站在門口的匪徒,此時已經恢復過來。一發暗器擊中節度使,第二發擊中了中年的匪徒。
節度使受了傷,被迫還擊,殺死了門口的匪徒。
而他本人,也因為流血過多而暈了過去。
第三個匪徒僥倖獲救,當即帶走了最先進來的匪徒的包裹,消失不見了。
楊宗謹想到這裡,腦海里出現了幾個很嚴重的問題,完全無法解釋。
「大人,敝府當時在場的下人和丫鬟都在這裡,請大人問話。」管家說完,乖巧的退到一旁。
楊宗謹收了收心,轉身看向那些站成一排、低著頭的小廝和丫鬟。
「你們千萬不要緊張,本官只想問你們一些問題,請如實回答。」說完,楊宗謹目光掃視他們。
小廝和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的道:「請大人詢問,小的們知道的,一定回答。」
楊宗謹滿意的點了點頭:「好!那麼……開始吧。」說著話,他走到第一個小廝的面前。
「本官剛才站的位置,你們記得是哪位賓客嗎?」楊宗謹指著剛才站的位置,柔聲的問道。
第一個小廝抬頭看了眼,搖了搖頭,低下了頭。
楊宗謹又走到第二個,還是這樣。
走到第三個。
那小廝道:「那裡是副使站的地方。」
副使,指的是在「三媒六聘」中隨同正使一同到女方家裡下聘禮的人。一般都是同一宗族裡的有為青年擔任,關係也極為親密。
「此次婚禮的副使是誰?」楊宗謹問。
「千金的堂兄,佟國疇,佟少爺。」
「他人呢?」
小廝和丫鬟們又是互相看了看,一臉的不知道。
管家恰好知道,他上前道:「佟少爺,本來參加了婚宴。但是出了事後,就不見他的身影。」
「意思是,去向不明?」楊宗謹追問。
管家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楊宗謹懂了:「好,你們先下去,本官有事再傳你們。」
管家口稱「是」,帶著下人們退了下去。
楊宗謹心裡琢磨著一件事:「如果是佟國疇殺害新郎的話,他的暗器又是從哪裡來的呢?在場的匪徒也好,節度使也罷用的都是葉子狀暗器。居然一模一樣,或許不是巧合吧。」
正思索,楊宗謹看到廳堂東側的禮品桌下流出一股血。
雖然血量不大,但是證明這裡有人。
楊宗謹扭頭看向詹俊,詹俊立刻會意,持刀上前。
詹俊也害怕被偷襲,拔出佩刀,用刀尖輕輕地挑起禮品桌上鋪的桌布。
一瞬,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躺在下面。
不僅頭部大量出血,腰部也中了一枚暗器,流血很多。
管家看到禮品桌下躺著的人,驚叫:「佟少爺。」
原來他就是佟國疇。
與這同時,楊宗謹一步上前,為佟國疇把脈,發現已經沒有任何脈象。連肉體都變得冰涼,看來死了有一段時間。
他既然死在新郎的前面,那自然和殺害新郎無關。
但是,他的死因又是什麼呢?
「來人,將佟國疇送到仵作房裡檢驗。如果仵作驗不出來,再由本官出馬。」楊宗謹說著話,把佟國疇身上中的暗器也拔下來,用白布包好。
衙役們得令,將佟國疇辦上擔架,抬走了。
到此時,已經有四個人死於非命,包括兩名匪徒,新郎和副使。
做完現場的勘查,楊宗謹決定去見順昌軍節度使——王飈。
去的時候,王飈躺在床上,剛接受完大夫的治療,腿上被包紮,還喝了葯。
滿屋子藥味兒。
楊宗謹信步來到,向王飈抱了抱拳:「節度使為救嘉賓奮勇殺敵,晚輩佩服。」
王飈笑道:「楊大人客氣了,保護百姓是本節度使應盡職責。」
「如果節度使身體允許,下官能否詢問一些事?」
「請問吧。」
「不知道當時衝進來三個人,到底幹了什麼?」
「本節度使只看到兩名匪徒追著一個男人而來,那個男人手裡拎著一個黑布的包袱,看上去好像還挺沉。然後他們之間爆發了暗器大戰,本節度使便表明身份。對方立刻一枚暗器發來,本節度使腿部中了暗器,跌倒在地。」
「後面呢?」
「再到後面,本節度使被迫用暗器殺死了一名匪徒。但是不小心撞到頭昏倒,到本節度使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原本拿著包袱的男人死了,包袱不見了,應該是被活著的匪徒帶走。」
「多謝節度使告知,請您多休息。」
「好的。」
楊宗謹從節度使所在的房間里出來,下一個要見的就是這座宅院的主人,佟延年。
佟延年待在後堂,淌眼抹淚。
好像死的不是他的女婿,而是他的兒子。
這也絕無貶義,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何況佟琴是家中獨女,白鼎也算是佟延年的親兒子吧。
「大人……」佟延年見楊宗謹進來,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楊宗謹趕緊上前勸阻:「請坐,不用這麼客氣。」
佟延年當然不信,顫巍巍的抱拳施禮。
「請坐。」楊宗謹主動坐到陪座,「我有事想要問佟員外。」
「請問吧。」佟延年的語氣很客氣。
「新郎當時……」楊宗謹話沒說完。
就見到佟琴傷心的離開。
佟延年覺得女兒失禮:「丫頭……」
「佟員外,不用了。」楊宗謹理解道,「她心裡肯定不好受,就隨她去吧。」
佟延年嘆了口氣,問道:「大人請說,老朽知無不言。」
楊宗謹問道:「新郎當時站在什麼位置,為什麼不和新娘在一起?」
拜堂都是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叩拜天地和父母。然而,楊宗謹來的時候,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新郎中了暗器,而新娘毫髮無損。
佟延年道:「實不相瞞,老朽第一時間拉了丫頭一把,讓她躲在老朽的身後。」
楊宗謹一想,這話的確在理。作為父母保護自己的女兒,屬於本能。
「哎,為什麼要殺老朽的女婿呢!讓老朽的寶貝女兒做了寡婦,以淚洗面。」佟延年垂頭喪氣。
「恕我多問一句。」楊宗謹慎重用詞的問道,「男方的父母何在?」
「白鼎的父母自然是在他家裡,不適合出現在今天這個場合。」
「哦,那麼……他們知道兒子的死訊嗎?」
「估計還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快就知道了。」
楊宗謹聽罷,一聲嘆息。